“好……还是算了吧。”听到自家娘子的提议,秦遇安着实忍不住心动了一把,但是在看向不远处的爹娘,他还是又将说到嘴边的话给吞回了肚子里。
“为什么啊?”看着他这样,林初夏又问道。
“还能为什么?”秦遇安低着头,扯了一把地里的草,才嘟囔道:“爹娘那样宠着你,又怎么可能让你去树林里?倘若你跟着我去出了什么事,他们肯定不会怪你,但是得扒了我的皮。”
“不会的,爹娘最好说话了,到时候我护着你。”林初夏转过头,看着蹲在身旁的秦遇安,笑吟吟的回答。
“你真觉得爹娘好说话?”秦遇安皱着眉头,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难道不觉得,爹娘的脾气很不好?”
“是吗?我倒是觉得,爹爹和娘都很好,阿砚也好,你也不错。”林初夏手中的动作停顿了片刻,笑着回答。
“那……行吧。”
许是她的笑容太过耀眼,又许是他刚吃过午饭不久,正是最困的时候,所以,在秦遇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答应了她。
唉,这吃了饭不睡觉,就是不行。
得到了他的回答,林初夏又看着他,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说定了,明天早上,吃过朝饭,趁着爹爹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就去树林里转转。”
“你干嘛想去树林里啊?”秦遇安眼神一转,又低声对她说道:“我告诉你,树林里不仅有蛇,还有其他猛兽,到时候它们一口就将你吞了。”
听到这些话,林初夏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看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幼稚,极其的幼稚!
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秦遇安也觉得有些尴尬,他又将手中的草随意扔了,才问道:“娘子,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树林里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林初夏将割出来的草放在了背篓里。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相公,我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可你总是有事情瞒着我。”秦遇安的心里忽然有些不满,又抱怨了两句。
“若是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那岂不是失去了乐趣?有些问题的答案,还是要自己去寻找,这样才有趣。”林初夏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语重心长的教育道。
“你少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小小年纪,非得装什么老成?”秦遇安将自己的手握住了,又伸到了林初夏的面前,道:“娘子啊,送你个东西。”
“什么东西?”对上秦遇安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林初夏心里也有了大致的猜想,她摊开手掌,任由他将手里的东西递过来。
下一刻,林初夏只觉手中传来一阵冰冷又酥痒的触感,定神一看,才发现是一只绿油油圆滚滚的菜青虫。
肉嘟嘟的菜青虫,蜷缩成一个圈,在她的手中蠕动着,小小的一只,好像随时都能被她直接给捏死。
“你……不怕这个?”看着林初夏脸上这样冷静的神色,秦遇安疑惑的歪了一下头,又自言自语的嘀咕道:“不应该啊,不是说姑娘家都怕虫子吗?难道她是故作冷静?这也太过要强了。”
“娘子啊,你若是害怕,就喊出来,我也不会笑话你。”他又凑上前,仔细的看着她的脸,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儿害怕的神色。
还没有看出害怕的神色该是什么样,他就只见到一只手在眼前闪过,下一刻,胳膊上已经被人给扇了一巴掌。
“你又打我!”他往后一退,却不曾想踩到了凸起的泥块,身形不稳,直接坐在了地上。
那委屈的样子,引得林初夏也忍不住笑了。
不过只是一瞬,林初夏又敛了脸上的笑容,板着脸道:“让你来锄草,谁让你用虫子吓我了?再是这样,我还打你。”
“我也没见你害怕啊。”秦遇安揉了揉被打的地方。
“这有什么可怕的,你看那些油菜地里的白色蝴蝶了吗?就是这东西变的,我记得我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拿一根棍子,去打那些蝴蝶。”林初夏扬了扬手,又吓得秦遇安往后躲了一下,“有朝一日棍在手,杀遍白蝶无敌手。”
“看不出来,你还会作诗呢。”听到她的话,秦遇安又忍不住高看了她一眼。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林初夏扬着下巴,道。
“不对啊,你家不是特别穷吗?要不然你爹也不会用三两银子就将你嫁给我了,你又是怎么有钱去读书?”
“我……我去偷听的,以前村里有人去读书,我就偷偷趴在窗外听着,慢慢就学会了。”被他一问,林初夏才忽然惊觉,自己太过得意,反而差点儿露了馅儿,又抬手,在他的手臂上扇了一下,道:“都是你,非要拉着我说话,反而耽误了做事情。”
“臭小子,你是不是又在欺负初夏呢?”
对面不远,孙玉贞听到两人的动静,又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娘,你看清楚,分明就是她动手打我,怎的就变成了我在欺负她?”秦遇安的眉头皱得像是能夹死一只苍蝇,“好像我才是你的儿子吧,你怎么总是向着她啊。”
“初夏什么时候打你了?我和你爹都没看见。”孙玉贞听到这话,又忍不住念叨了起来,“即便是初夏当真动了手,那也是因为你做错了事情。还有啊,你看看你做的活儿,那么大的人了,让你来锄草都不会?你这一边拔了草,又一边扔在地里踩紧了,是要留着长出来给你吃吗?”
爆竹似的噼里啪啦一大串话,让秦遇安无奈的掏了掏耳朵。
他就知道,自己不该说话!
“行了,这山上这么多人呢,你也少说两句。”听着孙玉贞的话,秦大富往周围看了一圈,才提醒道。
“你自己的儿子都不嫌丢脸,你怕什么?我看,你的儿子就是被你惯坏了。”孙玉贞将手中的草重重的摔在了背篓里,又瞪着他,说道。
“你教训儿子,怎么又扯到我的身上?”秦大富低下头,继续忙着手上的活儿,乖乖的闭了嘴。
“父子俩,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还是初夏和阿砚听话。”孙玉贞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才又对林初夏吩咐道:“闺女啊,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和遇安把这些草背回去。”
“哦,好。”林初夏点点头,“爹爹,娘,那我和相公先回去把晚饭给做好。”
说完,她才站起身,将镰刀收了,就要去背背篓。
“闺女,你别背,让遇安背,那么大一个男人,也没有让自家媳妇儿做事,反而自己闲着的道理。”
林初夏的手还没有摸到背篓,孙玉贞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是,儿媳妇儿都是用来宠着的,儿子都是做苦力的。”听到她的话,秦遇安撇撇嘴,骂骂咧咧的上前,将两个背篓里的草都给倒在了一起。
林初夏站在他的身后,帮他将背篓给抬了起来,让他背上。
“爹爹,娘,我们就先走了。”
林初夏又和两人说了一声,才跟着秦遇安,离开了。
“诶,好。”孙玉贞越看她,越发觉得心里满意,“闺女,别累着了啊。”
正是农忙的时候,山上多的是忙着耕地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都会多看两眼。
等林初夏和秦遇安走了,才有人笑道:“秦家二嫂子,你们还当真是心疼儿媳妇儿啊,这才出来多久,就让她回去了。”
“我这个儿媳妇,又孝顺又懂事,简直比亲闺女还亲,我自然心疼她。”孙玉贞得意的回答。
“我看你这儿媳妇儿,也是个好的,你瞧瞧,才嫁进来两天,遇安小子也知道帮忙做事了。”另外一个人也打趣道。
“可不是嘛,我们家初夏,自然极好。”孙玉贞笑着,又割了一把草。
“才嫁进来两天,能看得出什么?你们也别嫌我说话难听,这人究竟好不好啊,还是得长久相处下来才知道。”听着众人的话,又有一个妇人开了口:“依我看呐,遇安小子这媳妇儿,也不能太宠着,免得将来变成懒婆娘。”
“即便是那样,那也是我的闺女,我就是喜欢宠着她,我就是觉得她最好,就算她成了懒婆娘,那也是我们秦家的人。”孙玉贞睨了那人一眼,泄愤似的扯了一棵草,在镰刀的刀柄上敲得砰砰作响。
见到她这样,众人也都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
那个妇人也只觉碰了一鼻子灰,撇撇嘴,扭过头去做着自己的事情了。
……
林初夏和秦遇安回了家,便将那背篓里的草给放在了鸡圈旁,圈里的鸡鸭见了,也都变得躁动起来。
林初夏又抓了两把草,扔到圈里去,顿时引得一阵哄抢。
“大嫂,方才钱多来了一趟。”等她喂了鸡鸭,秦砚又看向她,说道。
“钱多来找我做什么?”林初夏将自己的双手洗了,又在自己腰间的围裙上擦干了水,然后开始盘算晚上做点儿什么来吃。
这个时候的乡下,和现代完全不一样,没有电,也舍不得用蜡烛,唯一照亮的工具只有可以燃烧很久,但光线不怎么好的油灯。
而家中有一个要读书的人,油灯自然又要紧着他用,所以,晚上那顿饭,就要趁着天黑之前吃,吃过饭如果天色还未黑,还可以去地里再忙一会子。
“阿砚,你确定钱多是来找你大嫂,不是来找我?”秦遇安大喇喇的坐在了秦砚的面前,支着下巴,看着他追问道。
秦砚点点头,又将一个芭蕉叶包着的东西拿了出来,“他说,他是过来送南瓜种子的,大哥,你觉得你会种吗?”
“这有什么困难的,不就是挖个坑,埋点土,浇点粪,就等着它发芽结果吗。”秦遇安从他手中将东西抢了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两眼。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将手中的东西给拆开,便又被林初夏给夺了过去。
“倘若果真像是你说的这样简单,那人人都能将地里的庄稼给种好了。你啊,也就只剩嘴硬。”
“大嫂说的对。”听到这话,秦砚也点头道。
“臭小子,我才是你亲哥,你现在就这样帮着别人说话。”闻言,秦遇安深吸了两口气,愤愤道。
“大嫂也不是外人。”秦砚又回答。
听到这话,秦遇安气得夺过他的书,泄愤一般的哗啦翻动着。
完了,完了,一家人全都被这小娘子给勾走了!
真是不知道,这个小娘子究竟有什么好,动不动就要打人的姑娘家,就是母老虎!
“大哥,书是无辜的。”看着他的举动,秦砚赶忙将那本书给抢了回来,又小心翼翼的将他弄出的褶皱给抚平了。
“我问你,你读了这么多书,可会作诗?”秦遇安又问道。
“作诗?会啊。”秦砚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在厨房里忙碌的林初夏,这才了然,他用手中的书挡住了,才低声问道:“大哥,你是不是想让我教你写诗,然后你写了送给大嫂?”
“谁送给她啊,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秦遇安低下头去,看着秦砚面前的书本,第一次生出了一种果然自己什么都比不过别人的感觉。
阿砚本就是读书人,会作诗倒也没什么,但是如今来了一个小娘子,不仅比自己有学问,就连自己擅长的捞鱼这些,同样也抵不过她。
“大哥,你在想什么呢?”看着他第一次这样失落,秦砚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没什么。”秦遇安回过神来,看向林初夏,握了握拳头。
哼,小姑娘,自己才不会屈服在暴力之下!
因着中午吃的竹笋鱼还剩了些,晚上这顿饭,林初夏就做得很简单,将鱼汤烧开之后,放下中午还没有煮完的竹笋,重新煮过,再扔一把白菜进去,烫熟后出锅,再烙一些麦饼,就是晚上的饭。
秦家不似村里的其他人,秦大富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得去要杀猪的人家,杀了猪之后又将肉拿去集市上卖,卖完了肉,回来还要忙着地里的活计,所以,即便晚上这顿饭吃得再早,吃过了晚饭,他也不会去地里继续做事,反而是早早的睡下。
吃过了晚饭,林初夏正在厨房里收拾,秦遇安蹲在水盆前,观察了片刻,忽然喊道:“娘子啊,你快来。”
“怎么了?”
听到他的话,林初夏也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将手中的碗放下了,才赶忙上前。
“你看这些鱼。”秦遇安指着盆中的鱼,又抬眼看向了她。
木盆中的鱼儿,有些已经开始翻了白肚,有些还活着,但也懒洋洋的不怎么游了。
“这木盆不适合养鱼,可惜了这么多鱼了。”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孙玉贞也上前,看了一眼,惋惜道。
林初夏看着那些鱼,抿了抿唇,道:“我一会子将这些鱼都给处理了,正好也可以给大伯他们家送一些。”
“闺女,你来处理这些鱼,厨房里的事情就交给我。”闻言,孙玉贞也点头,转身又去了厨房。
等她走了,秦遇安才又凑近林初夏,问道:“娘子啊,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鱼儿?”
“你们平日里是如何吃这种小鱼?”林初夏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向他打听道。
“娘子啊,你是忘了娘的厨艺了?”秦遇安凑到林初夏面前,低声说道:“娘的厨艺,再好的食材拿给她,也做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不过,大伯母先前将这些小鱼儿处理干净之后,直接蒸熟了,撒上辣椒拌着吃,倒也还不错。”
“这样啊。”听到这些话,林初夏也恍然。
也是,对于他们来说,油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稀罕物,自然也舍不得用油炸小鱼儿,毕竟炸过鱼儿的油,也会变得腥气,没办法继续反复使用。
“相公,你吃过酥炸小鱼吗?”回过神来,林初夏又看着他,问道。
“酥炸小鱼,听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他又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