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渣渣面

吃过了饭,林初夏又拉着秦遇安出了门。

乡下人家为了节省香油灯烛,晚饭的时间都比较早,所以,即便是吃过了晚饭,同样还没有天黑。

鸭蛋黄似的太阳已经落在了远处的山后,只剩下橘色的晚霞,染红半边天,已经蓄上了水的稻田里,一群鸭子扑腾着翅膀,啪嗒啪嗒的跑来跑去。

小小年纪的孩童,手里拿着一根绑着竹叶的竹竿,追赶着那些鸭子,以避免它们溜进别人家的秧苗田里。

再过些日子,田里种上秧苗之后,就不能放鸭了。

看到两人,放鸭的小孩儿又朗声喊了他们。

“秦大哥,明儿个河里要放水了,咱们去捞鱼吧。”

小孩儿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浅浅的笑意,说完这话,他又似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了林初夏的身上。

须臾,他才试探着问道:“姐姐,可以吗?”

听到小孩儿的话,林初夏疑惑的看了看秦遇安,才又反问道:“为什么要问我可不可以?”

小孩儿大概也没有想到,林初夏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抬手挠了挠头,才嘿嘿的笑着回答:“我娘说了,秦大哥现在成亲之后,就不像以前那样,现在有娘子管着呢。”

被小孩儿一说,秦遇安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他扬着下巴,道:“你懂个屁啊,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谁敢……管我?”

先前还气势十足的他,对上了林初夏那看过来的目光之后,顿时便泄了气,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不少。

这小姑娘,实在太霸道了些。

谁家的娘子动不动就要打人的啊,也就只有自己家这个娘子,简直比母老虎还可怕。

看着他这样,小孩儿也捂着嘴,偷偷的笑着。

“算了,和小孩儿说什么,赶快走吧。”被小孩儿这样嘲笑,秦遇安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子,拉着林初夏,就赶紧离开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等两人到秦大贵家的时候,秦大贵就坐在屋檐下,靠着墙角,喝着茶,许秋月忙着最后喂一次鸡圈里的鸡鸭。

一个年岁比秦遇安稍微大了一些的男人,在和小金鱼一起玩,厨房里忙碌着的,是一个年轻的妇人。

看着这两人,林初夏暗自思量道:这大概就是先前秦遇安说过的,秦放和他的娘子郑月云。

上午自己来这里的时候,两人都出去做事情了,所以,才没有见到。

思及于此,林初夏又微微笑了,她端着那碗荠菜饺子,走到许秋月面前,道:“大伯,大伯母,今天家里吃荠菜饺子,我娘让我们给你们送一些过来。”

“到底还是你们想得周到,”许秋月将自己的双手在身上擦了擦,才伸手将那碗荠菜饺子给接了过去,“瞧这饺子包得多好看,胖乎乎的。”

“那是,我娘子的手艺,可比我娘厉害多了,大伯母,你们就放心的吃吧,这饺子不是我娘做的。”

听到许秋月这样夸赞那碗饺子,秦遇安的脸上颇有些得意。

“你这孩子,若是你娘知道你这样说她,又该被骂了。”许秋月无奈的睨了他一眼。

“我才没有胡说,大伯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的手艺。”秦遇安咂咂嘴,才对她说道:“我今日才知道,你们从前吃的荠菜饺子,竟能好吃到这样的地步。”

“是,你小子现在是有福气了,得了个讨喜的媳妇儿。”在屋檐下坐着喝茶的秦大贵,听了他的话,也朗声说道。

“初夏自然是好的,咱们遇安小子也不差。”许秋月笑着,才端着那碗饺子去了厨房,不多时,又拿着一个空碗出来,递给了秦遇安。

“大伯母,既然饺子都已经送到,我和娘子就先走了。”

他接过碗,说道。

“不忙,”等秦遇安将碗接过去之后,许秋月才又盯着林初夏瞧了两眼,像是在经过一番思量,才拿定了主意,道:“初夏啊,你跟我来,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闻言,林初夏的心里,登时生出一股子不详的预感。

难道,自己这个假冒的林初夏,要被人给发现了?果然嘛,哪里就有所谓的天衣无缝?假的终究是假的。

怀着忐忑的心思,她跟着许秋月,到了屋里。

正是傍晚时分,屋里没有点灯,只能透过那从窗里照进来的微弱光线,堪堪看清楚屋里的一切。

秦大贵家里同样也不算是特别有钱的人家,只是他到底是手艺人,家里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动手做的,倒也比其他人家里的看起来更加的精致。

“初夏啊,你坐。”看出了林初夏的紧张和局促,许秋月拉着她,在窗前坐下了,才又盯着她,看了片刻。

“大伯母,你想说什么?”

被许秋月瞧着,林初夏的心里,更是有些犯怵。

“初夏,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刚嫁到这洛水村来,难免会有些长舌的婆子,在背后说些不好听的话,你若是不小心听见了啊,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好的和遇安过日子,这才是正经。

日子嘛,过得究竟怎么样,只有你们自己才知道,遇安这孩子,本性不坏,就是被宠得不懂事了些,你向来懂事,就多多帮助他,不要由着他胡闹,知不知道?有你公公婆婆在,有大伯和伯母在,他不敢欺负你。”

许秋月拉着她的手,又像是面对自己的女儿那般,交代得尤其仔细。

听到这些话,林初夏的心里,忽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揉了一下。

她知道,这是这具身体听到这些话产生的本能反应。

原主林初夏,从小就是个可怜人,摊上那样的一个爹,还有一个软弱无能的娘,能够平安的活到现在,已经是实属不易,从小到大,那个娘教诲她的话,永远都是,要学会忍耐,说的最多的话,也都是,女人嘛,这一辈子,就该是这样,学会忍耐,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她就是最传统的那种女人,心里想着的,一辈子所拥护的,都是那套守旧的三从四德。

但是,现在的孙玉贞和许秋月告诉她的话,却完全不一样。

即便是在同一个时代背景下,不同的人,想法也会有这样大的差别。

“初夏啊,你在听吗?”

见她不说话,许秋月又问道。

“在听,大伯母,我在听着呢。”

林初夏回过神来,眼神一转,心里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

很明显,必然是有人在背后说了什么闲话,又正好被她听了去,所以,今天她才会这样告诫自己。

果然啊,在哪里都是这样,背后总是少不得一些说闲话的人。

“大伯母,我晓得的,你放心吧,嘴长在别人的身上,别人要说什么,那都是她们的事情,我会好好和我家相公过日子的,至于那些话,我没听见,就当不知道。”

她点点头,这才又回答。

“你能这样想,那就最好不过了。”许秋月伸手,理了理林初夏的头发,才继续说道:“初夏,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姑娘,虽说确实有些爱嚼舌头根子的人,说遇安小子这人,不值得托付,但是他如今年岁尚小,等将来省事之后,必然也是一个可靠的。你们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人呐,还是要看重眼下和将来。”

见她说了这样多,林初夏的心里,也越发的感激,虽说自己对这桩婚事确实不看好,但是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眼下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把日子给过下去。

她点点头,这才说道:“大伯母,谢谢你和我说这些,我会记住你说的话。”

“真乖。”许秋月转过头,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又道:“现在天色不早了,我也不虚留你,回去吧,若是晚了,你爹娘也该担心了。”

“多谢大伯母。”林初夏又站起身来,对她说完这话,才转身出去了。

门外,秦遇安正在抱着小金鱼玩,看着林初夏出现,他将小金鱼放在了地上。

“娘子啊,咱们现在回去了吗?”他问道。

“嗯。”林初夏点点头。

从秦大贵家里出来,天色已晚,蒙蒙的夜色,只能大致看清楚远处山峦的轮廓。

“娘子啊,方才大伯母喊你去屋里,究竟对你说了些什么?”秦遇安走在林初夏的身后,思量了许久,还是忍不住追问道。

“女人家的话,你也要听?”林初夏睨了他一眼。

一句话,让秦遇安不满的嘟囔道:“男人家的事情,你不是也要管?”

“相公,你说什么?”

闻言,林初夏当即沉下声音,反问道。

“我……我说,娘子先前在吃饭的时候说起,明天要给我做好吃的,要做什么?”

秦遇安当即换了一张笑脸,问道。

“明天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见他改口得这样快,林初夏也将自己的脾气给收敛了,故意给他卖了一个关子。

秦遇安也懒得继续追问,只是随手折了一根草,咬住了,才又说道:“我大概明白了,为什么你爹一直不愿意让你出嫁,但凡家里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在,那就不缺少吃的了啊。”

“应该说,是多了一个免费的做家务活儿的人吧。”说起她的那个爹,林初夏的脸上,顿时变得有些失望。

世人皆言,虎毒不食子,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爹,为了自己的私利,就将自己的女儿给随意的嫁给了一个小混混。

幸好自己嫁过来的这家人,还是很好的,若不是如此,自己现在过的日子,只怕也会是生不如死。

秦遇安也没有想到,自己无意的一句话,会引得林初夏这样难过,他暗暗的皱了一下眉头,又咒骂了两句,才又尴尬的说道:“娘子啊,这个时候的鱼最鲜嫩了,明天我带你去捞鱼吧,捞起来之后,我们就在河边烤着吃。”

知道他是故意将话题给转移了,林初夏忽然觉得,这个小混混,好像确实没有那般的不堪,收回飘远的思绪,她又问道:“你会捞鱼吗?”

“你这就小看你家相公了吧?村里所有人都知道,我捞鱼打猎的本事,那可是没有敌手的。”

秦遇安的脸上,颇有几分得意。

“我又不是你们村里人,等你什么时候果真捞了鱼或者猎回了猎物,我再相信你也不迟。”林初夏又说道。

秦遇安也不生气,只是凑到林初夏面前,指着她道:“哼,小姑娘没眼光,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因为隔得太近,他口中所衔的那根草,拂过林初夏的脸颊,泛起一阵微微的痒。

她只觉自己的耳根忽然有些发烫,赶忙往后退了一步,又将自己的目光给移开了。

“诶,爹爹只是村里的屠户,娘也只是个普通的农妇,怎么会给你和阿砚起了这样好听的名字啊?”

她赶忙转移了话题,又问出了自己刚来这里时,听到两人名字的疑惑。

“娘子啊,你也觉得爹的肚子里没墨水吧?”听到这话,秦遇安简直感觉自己遇到了知音,他又凑到她面前,笑着说道:“我告诉你吧,我和阿砚的名字,都不是爹起的。”

“那是谁起的?”林初夏又问道。

“是外祖父呗。”秦遇安摸了摸下巴,道:“外祖父是村里的秀才,当时我出生的时候,外祖父实在高兴,又不想让我爹起的名字耽误了我一辈子嘛,所以,就给我起名唤作遇安,说是希望我随遇而安,结果没想到,我果真是随遇而安了。

后来,我娘生阿砚的时候,外祖父就直接给他起名秦砚,希望他可以成为一个有学问的人。阿砚倒也争气,没有辜负外祖父对他的期望。”

“你也没有辜负外祖父的一番良苦用心啊,现如今,不是挺随遇而安的吗?”听到这般解释,林初夏回答。

“也是哈,如此说来,我也蛮符合这个名字。”被她一说,秦遇安又满意的点了点头。

“若是让爹爹给你和阿砚起名字,你觉得,他会给你们起个什么样的?”林初夏又问道。

“还能是什么?我听他说过这件事,他原本是想让我叫秦寿来着,说是希望我健康长寿,但是这个名字吧,听起来就有点像骂人的话,秦寿,禽兽,也不像是个什么好东西。”

想到这个名字,秦遇安的浑身都忍不住抖了抖,那嫌弃的模样,完全藏不住。

听到这番话,林初夏终于笑出了声,“幸好当年,你没有用爹爹起的这个名字。”

借着昏暗的夜色,秦遇安凑到林初夏的面前,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忽而说道:“娘子啊,你终于笑了。”

“谁笑了?”

被他刻意的提醒,林初夏越发觉得自己的耳根烫得吓人,她不满的抬脚,在秦遇安的腿上踢了一脚,直接跑了。

“这小姑娘,我好心逗她高兴,竟是这般的不知道好歹,还踢我。”秦遇安弯下腰去,揉了揉被踢痛的地方,又嘟囔道:“哎哟,还当真是踢痛我了,难怪阿砚的书里说,这女人就是难养呢。”

……

次日。

秦遇安正在好睡的时候,只觉得耳边传来林初夏那吵嚷个不停的声音,“相公,相公啊,该起床了。”

“天都还没亮,起什么床?”秦遇安瘪瘪嘴,裹紧了身上的被褥,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见他这样,林初夏直接伸手,去抢他的被褥,“不是说好了今日要去捞鱼吗?再不起床,鱼儿就被别人捞完了。”

“捞鱼也不用这样早。”他直接将身上的被褥给裹住了,任凭林初夏怎么拽,都没有用。

最后,林初夏只好又道:“算了,你若是还想睡,那就再睡一会儿,我先去做朝饭,我们吃了饭再去。”

她也不再勉强什么,转身出去了。

等她走后,床上的秦遇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微微的笑了笑,然后才继续睡了。

有这样一个娘子,好像也还不错?

而另一边,林初夏从屋里出来之后,站在院里,伸了一个懒腰,才走到鸡圈前,喂了鸡食儿,又给院中的那些花花草草浇了水,才去了厨房。

案板上,放着一碗昨日包饺子剩下的肉末,那些肉末,被她用油给炒香了,现如今,放在碗中,附着着猪油,看起来白花花的一片。

昨夜提前做好的生面条,放在盆中,用一块湿布盖住,倒也省去了需要现做面条的麻烦。

她往锅里舀了半锅水,盖上锅盖,才坐到了灶膛前,点火烧水。

到底是二月,晨起之时,还有一些散不去的寒意,林初夏往灶膛里扔了一根竹竿,然后,将手放在前方,烤了烤火。

暖意融融的火光,映得她脸色如霞。

等锅里的水烧开了,她才起身,揭开锅盖,将面条放在了沸水中,又用筷箸给搅拌了几下。

等面条煮得差不多了,再撒上一把小青菜,等青菜断了生,才用笊篱将面条和青菜捞起,放入碗中,淋上一勺辣椒油,撒上一撮碧绿的葱花,再加上一些酱油,最后浇上一大勺炒香的肉末,一些面汤。

等她将面条煮好,端上桌,其他人也都起了床。

“唉哟,闺女,你怎么这样早就起床了?这样冷的天儿,你该多睡一会儿才是。”

孙玉贞看见林初夏,赶忙上前,将她的双手给握住了,又捂了一会子,实在心疼不已,“瞧你这手,多冷。”

“娘,不过是做一顿朝饭而已,我昨日不是说过了吗?以后这家里的饭菜,就由我来做。”

林初夏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坐在了桌旁,又用筷箸将碗中的面条搅拌均匀之后,递到了她的面前。

然后,她又将另外一碗搅拌均匀的面条,给了秦砚。

“娘,阿砚,你们尝尝我做的渣渣面。”

“好,好。”孙玉贞笑着,接过筷箸,吃起了碗中的面条。

众人刚吃了一口,秦遇安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娘子啊,今天早上吃什么?我在屋里就闻到香气了。”

“吃渣渣面,”林初夏笑吟吟的对他招了招手,才道:“相公,这碗面给你,你快过来。”

“吃面条啊,”听到这话,秦遇安的脸上有些嫌弃,“面条有什么好吃的,没意思。”

“大哥,你还是先吃了这面条,再说这样的话。”

秦砚吞了口中的面,才说道。

看着这个向来不讲究吃穿的弟弟,也对一碗面条如此赞不绝口,秦遇安更是不屑,“不就是一碗面条嘛,有那么好吃?”

等他坐在了桌前,从林初夏的手中接过筷箸,夹了一些面条,吃了之后,这才惊讶得睁大了双眼。

碗中的面条,麦香混合着被炒干的肉末香气,再有辣椒的香味混合在一起,一口面条下了肚之后,口中还残余着香辣的余味。

“娘子啊,这面条好吃!我还没有吃过这样香的面条。”他三两下吃完了碗中的面条,忍不住夸赞道。

“我会做的面条,还有上百种呢,相公若是喜欢吃,以后我都做给你吃。”

见他吃得这样高兴,林初夏又说道。

听到林初夏的话,孙玉贞和秦砚也忍不住看向了她。

“大哥,你能娶到大嫂,果真是你的福气。”秦砚伸手,在秦遇安的肩膀上拍了拍,道。

“你一个书呆子,懂什么?”秦遇安嫌弃的拂去了他的手,“你好好的念书去。”

“娘,一会子吃了朝饭之后,我和相公想出去玩,可以吗?”看着孙玉贞此刻正高兴,林初夏又对她说道。

一句话,惹得秦遇安靠近了她,低声嘀咕道:“娘子啊,你和娘说这些做什么?她要是知道我们出去玩,必然不会同意。”

林初夏只是睨了他一眼,才又一脸期待的看向孙玉贞。

“好,你想去哪里,就让遇安陪你去。”

孙玉贞又笑着,说道。

听到这个回答,秦遇安惊讶得抬手,探向了她的额头。

“娘啊,你没病吧?”

“你这孩子,大早上的就敢咒你娘?”孙玉贞气得拿着筷箸,就在他的手背上打了一下。

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疼痛,秦遇安收回了手,揉着被打痛的地方,道:“既然没病,那为什么会同意让娘子出去玩?平日里我若是说要出去玩,你气得就像那胖河豚似的。”

“谁让你没初夏听话?”孙玉贞气得深吸了两口气,才指着他,骂道:“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有说自己的娘是胖河豚的吗?”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林初夏赶紧说道:“娘,家里就交给你收拾了,我和相公先走了。”

说完,赶紧带着秦遇安开溜。

“娘子啊,我们没有拿鱼篓,怎么去捞鱼?”秦遇安跟着她,跑出了小院,这才说道。

“谁说我没有准备好鱼篓?”林初夏得意的挑了一下眉头,然后从一旁的柴火堆里面,扒拉出两个鱼篓来,在他面前晃了晃,才道:“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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