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没有等待多久。
侯府后门很快就有一个身材瘦小,模样精明的中年男子走出。
那是侯府的管家,之前江易制好的药多数是这位管家来取的,颇得侯一鸣的信任。
他出了门后左右查看一眼,便迅速上了马夫驾来的马车。
江易虽是有所猜测,但此刻见到管家不从前门出,反而偷偷摸摸地从后门秘密离开,仍是暗叹一声财帛动人心。
马车在街上跑,江易在屋顶上追。
小店老伯卖的无名步法虽然对他如今的速度加成不强,但其中的轻身技巧还是不错。
此刻便是在奔跑状态,江易发出的动静也不大。
因为城门戒严的缘故,马车在城门口停下,江易抓住机会,速度发挥到极限状态,如同一阵风般缩入马车底部。
守城官兵见是典史府的马车,也没有细查,只是看了眼管家的令牌就顺利放行。
马车一路放行,驶入外城区一个偏僻胡同。
管家在胡同口下车,吩咐车夫在此等候。
见此情形,藏在马车下的江易目光逐渐冰冷下来。
正靠在马车边上百无聊赖的车夫感觉背脊一凉,便感觉眼前一黑,彻底没了知觉。
江易将打晕的车夫藏进车里,走入了胡同。
……
胡同的尽头是一间民宅,管家有规律地敲了三下门。
大门打开,迎面而来的是两个冷峻刀手,似是认得管家,朝他点点头,便放行了。
管家进了其中一间屋子。
隔壁的屋中正在进行一场审讯。
老张和老板娘分别被绑在一个木头十字架上,老张已经被抽得遍体鳞伤,身上满是血痕。
老板娘身上也有伤势,比老张要少很多,但已经昏迷过去。
“操你妈!有本事朝老子招呼啊,欺负个女人算什么东西?!”
老张嘴里骂骂咧咧的,迎来的就是一记鞭子。
甩鞭子的是一个眼神阴冷,神情淡漠的清瘦中年男子。
他好整以暇地将鞭子在辣椒水里泡了泡,一言不发,朝着老张又是一鞭子。
“嘴巴放干净点。”
“干净你妈!操你妈!老子操你妈!”
老张痛得脸色通红,仍不忘记对面的妈。
“看来你的皮和你的嘴一样硬,就是不知道你身边这位美女的嘴硬不硬?”
男子一鞭子甩在老板娘身上,已经痛昏迷的老板娘直接被痛醒过来发出一声惨叫。
“啊!!!我操你姥姥!”
老张看得目眦欲裂,全身绷紧用力,想要挣开绳索。
可绑他的绳子是专门用药水炮制过的牛筋绳,以明劲武者的气力都挣扎不开。
反而他越用力,绳子缩得越紧,让他的血管都被勒紧了,身上一些部位因为缺血已经发白。
“心疼了?”
男子朝着老张阴恻恻的一笑,又是一鞭子甩下,老板娘还没清醒几秒钟又被打昏过去。
“看来你很爱她。”
“不想她受罪的话,就老老实实告诉我想要知道的东西,壮阳大补丸的药方到底是什么?”
老张已经叫不出来了,他的牙齿咬出了血,眼睛中布满血丝,凶狠地盯着男子。
“放了她,我说!我说!”
“早点合作的话,你们又何必受这么多的罪。”
男子朝身旁小弟使了一个眼神:“拿纸笔记下来。”
“不要耍花样,否则的话我可不止会辣手摧花,还会让兄弟们一起替你照顾嫂子。
虽然她现在难看了点,但洗洗也能用,我相信我那群弟兄们不会介意的。”
“不要碰她!”
“否则你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一个字的药方。”
老张只恨自己最近沉迷于温柔乡中,失去了应有的警惕,太过大意,以致于走入陷阱而不知。
就在此时。
屋外走进来一个小弟,朝男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男子一愣,似乎有些疑惑。
他想了想,对身旁小弟吩咐道:
“把药方好好记下来,待会我再来看,记得看好这个女人,他敢妄动,就对女人招呼。”
……
隔壁房间。
“候管家,你怎么来了?”
男子朝管家拱了拱手,说道:“我这边马上就要问出药方来了。你放心,这是侯公子与我们少帮主的约定,不会少了你们的。”
候管家却疑惑道:“胡堂主,你们问出药方了?”
男子名胡万,乃是赤虎帮三大堂口之一毒蛇堂的堂主,以心狠手辣出名,人称青蛇手。
胡万有些得意地笑道:“虽然他们的嘴很硬,但审了大半天,总是有些收获。”
候管家道:“可是据我所知,他们并不知道真正的药方是什么?”
胡万笑容一僵:“此言当真?”
候管家颌首道:“我过来就是因为公子从正主口中得到了消息,所以告诉你们不要费太多力气了,尽早把人处理干净,不要引起那位怀疑。”
“他竟敢骗我?!”
胡万额头青筋跳动,十分愤怒。
一想到自己拿着假的药方兴高采烈地去领赏,那场面得多尴尬。
“当然,他们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公子的意思是最好能从他们口中得到全部的制药过程。
虽然缺失了最关键的一步,但交给你帮中的医师未尝不能重新推断出来。”
管家将自己得到的信息和盘托出。
胡万点点头:“放心,他已经松口了,这事不难办。”
两人正说着,胡万耳朵一动,忽然问道:
“候管家,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
“不好!”
胡万低呼一声,已经冲出屋外,只见院中的刀手已经全部倒地,而审讯老张和老板娘的屋门大开。
一个面容极其冷漠的少年负手走了出来,在其身后,是扶着老板娘的老张,此刻正杀气腾腾。
候管家惊得连连退后。
“江公子?!你怎么在这?”
江易冷笑道:“候管家你觉得我该在哪儿?”
“我与候一鸣向来是坦诚相交,分成也是他自愿给我,没想到他会在背后捅我刀子。
好啊,真是好啊。”
“那么便新仇旧恨一起算,从你开始。”
话音刚落,江易身形就如幻影般变动,空气中风声呼啸,刮起一阵狂风。
候管家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只觉心神大骇,惊叫道:“胡堂主救我!”
蓬!
胡万却是退后两步,手腕轻动,胳膊好似一条灵蛇,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打在候管家身后。
候管家直接挡在他的面前,自己则好似一条滑腻的泥鳅,向后钻去。
他又不是傻子,一听候管家的称呼便知这位就是那位提供药方的正主了。
他听过名声,那可是暗劲高手。
而他自己不过明劲大成而已,此刻身旁没有三五十位帮中刀手帮忙,根本不敢乱上。
“你?!”
候管家没想到胡万如此果断。
但江易一掌挥去,候管家根本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如同一个沙包般被直接打开。
候管家落在地上,身子痛苦弓起,嘴唇上一个个水泡冒出,紧接着就是黑血从喉间涌出。
他好像特别地热,不断撕扯着衣服,就能看见他裸露的肌肤外有一丝丝暗色的血线。
好一会儿,候管家身子僵硬不动,身上的衣服几乎被他剥光,可以看到胸口上一个赤红色的掌印,如血般鲜艳。
“想走?!”
江易身体中传来虎豹般的嘶吼声,速度骤然一提,后发先至,一掌已经打在胡万身前。
胡万两只胳膊好似柔软无骨,交叠在一起,奋力一挡。
但他只觉江易的手掌好似烧红的铁烙。
他那锻炼得好似蛇身的手臂骤然一抖,一股又热又刺挠的火力顺着胳膊传遍周身,掌心凝聚的大力更是让他无法抵抗。
这是赤砂掌劲中的火毒!
胡万惊叫道:“你不能杀我,我是赤虎帮的人,你杀了我,赤虎帮不会放过你的!”
他连口鼻呼吸间都是满满的热气,头脑发晕,就好像一位高烧病人。
他强行拿捏身体气血,想要挡住火毒的侵袭,但火毒就好像跗骨之蛆,将他拿捏住的气血一点点腐蚀。
他感觉自己好像浑身都要烧起来了。
江易沉默,掌势再起,手掌如同朱砂一般赤红。
胡万的声音戛然而止,重重倒地,唯有一双怒瞪的双目,死不瞑目。
赤虎帮如今已是白云城第一大帮派,他作为毒蛇堂堂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未好好享受,怎么能就死在这寂寂无名的胡同小院。
老张看着身上杀气再也掩藏不住的江易,知道今夜已经将他心中的恶兽给释放了出来。
“你若是想要做什么,便去做吧。”
老张听着耳旁老板娘传来的痛苦呻吟,想到她刚才受到的折磨,眼睛同样赤红一片。
“你的姐姐还有老板娘,我会带回滚刀门,那是我年轻时拜入的宗门,是个隐世宗门,门中有武道宗师坐镇。
那里很安静,也很和平,我会照顾好她们。”
老张明白江易的后顾之忧。
今夜的事情也彻底激怒了他,他不再顾忌年少时的颜面,略微交待了些自己的来历。
江易轻吐出一口气,眼神彻底平静下来:“好,你们连夜出城,我去杀人!”
他从候管家身上取来侯府令牌,带着老张和老板娘上了侯府的马车。
城门见到侯府马车,没有阻拦,只是有些奇怪怎么马夫换了个人。
但这种小事,守城官兵没有细究,马车对了,令牌对了,那就没事了。
毕竟多管闲事,招惹祸端。
……
江易搬开桌子,打开地下室的入口,没有立即下去,而是先低声喊道:
“是我,婷婷你们可以出来了。”
入口处还设有陷阱,由里面的人发动。
好一会儿。
江婷婷才带着小莲从地下室爬了出来,见到满身是血的老张和老板娘,面色一惊。
“张叔张婶,你们……我这就给你们去拿药。”
江易拥有第四层的制药术,相当于大师水准,平日里也会根据自己得到的药方研究一些疗伤药。
所以家中药是不缺的。
“不用了,收拾好行李,你们与老张一起上路,路上疗伤,那些瓶瓶罐罐的也带上,马车就在外面,能带多少就带多少。”
江易走入房间,拿出这些日子卖药的银子,一共一万六千多两,里面还包括侯一鸣给的分成。
因为小店老伯对他单人限购的缘故,他的大部分银子都暂时花不出去。
原本他是打算再等一些日子,自己的进度陷入瓶颈之后,白云城的资源也无法供养他之时,带着这些银子去临江府发展。
但现在,江易改变了想法。
如果连自己的心意都无法顺从,就算真正当了天下第一,就算天下无敌,哪又有什么用?
不如痛痛快快的干上一场!
让一切苟且的想法见鬼去吧!
人欺我一寸,我便要打回去一丈,接得住就接,接不住就死!
简单两个字,活的站着,死的躺下。
“姐,带好这些银子,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
江易抽出两千两,剩下的全部给了江婷婷,也是再一次叫了一声姐姐。
“老张,一切拜托了。”
“放心吧,你自己也小心。”
老张言语有些愧疚:“是我对不住了,不能和你一起留下。”
“你留下我才不放心,到时候还得拖累我。”江易开了个玩笑。
老张笑骂道:“你小子。”
江婷婷不知这短短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手里握着一笔堪称豪富的巨款,茫然无措。
“小弟,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所以就不说了。”
江易朝江婷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两排大白牙格外引人注目。
“姐,待会我送你们出城。”
屋内小莲正在给老板娘上药,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就像湖中的浮萍,根本无法主导自己的命运,一阵风,一波水都能改易她的命运,只能跟随强者而动。
……
侯府。
侯一鸣的眼皮子直跳,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侯勇呢?”
侯一鸣不知第几次问下人。
“都几更天了,怎么还没回来?传句话的功夫也要这么久吗?去找他的人回来没有?”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急促声音。
“回来了,回来了。”
一个侯府家丁快步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
“公子爷,守城门的官兵看到我们侯府的马车今晚上出了两次城,而且驾车的马夫不是同一个人。
另外他们说除了第一次出城看到管家,后面都没见过管家露面。
对了,他们还说咱们侯府的马车已经回来了。”
侯一鸣脸色铁青,骂道:“他妈的就不知道拦下来看看?”
家丁低头不敢说话,心道侯府的马车如果没有上头的命令,谁敢随便拦下来查看。
“该死,一定出事了!”
侯一鸣猛地起身,说道:“去请我爹过来,算了,还是我亲自去。”
他身子一僵,看着门口挡住去路的人影,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
“江,江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