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无形的音波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韵律，瞬息之间将全身的筋骨气力都抖散了。
轩辕清夜瞬间骇然了，仅靠打铁所产生的震荡之力传递进入空气中，竟然将远隔七八米外的人筋骨气力都震散了。
这样的手段，实在是太过于神乎其技了！
一锤！两锤！三锤……
轩辕清夜就站在铁匠铺门前看着，一声不吭。
不过眼下，他却顾不得这么多，目光死死地盯住了中年铁匠的动作，
大铁锤扬起再落下，一道道绝美的弧线仿佛世上最精妙绝伦的艺术品。
还有那震人心魄的撞击声，似乎古战场上擂动的战鼓，散发出来一股恢弘而肃杀的气息。
中年铁匠的动作不快，但轩辕清夜却注意到，几乎每一次大铁锤扬起都处于同一高度。
他的手稳得出奇，千百次落锤，几乎都落在同一点上，没有一次失误。
哪怕他是以轩辕剑诀奠基，十八种基础剑式苦练四年，轩辕清夜也不能精准地把握住想要攻击的每一个点。
否则此前与那安鹤交手，就不会多出那两剑来抵御。
铁砧上原本巴掌大小的生铁块，只剩下了拇指大小，通体红艳艳，宛如一缕赤霞。
这时候，中年铁匠停下动作，大铁锤落地，没有想象中的巨响，只有轻微的摩擦声。
他抓起一边的水烟袋子，铜烟管就着炉火点燃，深吸一口而后吐出，青白色烟气袅袅娜娜，肆意升空。
“村里的东西不对外出售，你走吧。”
中年铁匠淡淡道，斜睨了一眼门口之处的轩辕清夜，退后两步躺在了一张藤椅上。
“铁匠大叔，我想问……”
“村子里好久没来人了，既然如此，挑件趁手的兵器再走吧。”
不等轩辕清夜说完，中年铁匠就打断了他的话，指了指锻造炉不远处的兵器架子。
“我只是……”
“挑兵器！”中年铁匠有些不耐烦地再次打断道。
轩辕清夜蹙眉，这打铁汉子好犟的脾气，不过他还是顺着中年铁匠的目光，落到了铺子里的兵器架上。
这一看，顿时就被那些放置的兵器给深深吸引住了。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一口通体黝黑，自然生着暗金色花纹的长刀上，五尺长刀不知道以何种材质铸成，刀刃黯淡无光，但摄人心魂。
但是轩辕清夜只是看了一眼，他就感到一阵心悸，背脊发寒如坠冰窖，然后赶紧将目光移开。
“斩魂刀，以数万古沙场游魂淬火，地底阴气侵蚀千年后出土的铁矿千煅而成，一刀出，身魂尽斩。”
中年铁匠吧嗒吧嗒抽着水烟，半眯着眼躺在藤椅上，自顾自地解释道。
轩辕清夜凛然，眼前这斩魂刀如何来历不俗，难怪会带给自己莫大的威胁。
随即，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另一件兵器上，
这是一张大弓，通体呈淡白色，闪烁冰冷的金属光泽，弓身盘绕一条白蛟，弓弦若白玉晶莹剔透。
然而轩辕清夜只是看一眼，这白色大弓就兀自颤鸣起来，并隐约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好惊人的灵性！
轩辕清夜忍不住咽一口唾沫，无主自鸣，真乃神弓箭。
“白蛟弓，取【开天境】修为的白蛟脊骨与蛟龙筋制成，配合白蛟利爪打磨成的白蛟箭，一箭射出，万里追命。”
中年铁匠的声音再次响起，。
“崩山戟，一千五百煅重铁铸就，重达九万九千六百斤，戟落如山崩地裂，鬼神皆泣。”
“杀霞枪，万丈雪峰裸露铁石沐浴百年朝霞晚夕，千煅四十九天而成，枪出云霞舞，聚散隐杀机。”
……
“玄龙枪，三千六百段云铁铸就，取【九转境】玄龙龙血淬火而成，枪带玄龙影，锋芒不可挡。”
中年铁匠最后一句话落下，轩辕清夜已然将所有兵器全部看完。
整个兵器架上，共有十七口兵器，一一看过来，都是轩辕清夜闻所未闻的神兵利器。
每一口兵器，对于轩辕清夜而言，都是遥不可及的神物，他捏紧的拳头，指甲刺入掌心的剧痛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十七口神兵利器，得到哪怕任何一口，我都可以轻易杀死一名淬骨武者。”
轩辕清夜胸口剧烈起伏，心中暗道，“十八般兵刃，却独独少了……”
“选一件吧！”
中年铁匠有些浑浊的双眼瞥了轩辕清夜一眼，然后轻轻眯上，头也不抬地道。
“随便哪一件，什么淬骨、凝神强者都可以随便杀死了。”
什么！
一瞬间，轩辕清夜瞳孔收缩，有些不可置信地盯住了中年铁匠，但很快又收敛了表情，将心中的震惊强制压了下来。
他沉默下来，目光在兵器架上来回扫了又扫，唾沫咽了很多次，直到浑身肌肉绷紧，背脊一阵刺痛。
轩辕清夜才反应过来，几乎不假思索，数年如一日的动作如行云流水，
下一刻，他看着手中的断剑有些发怔，断口处一抹殷红滴落，那是属于他的鲜血。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谓之教，夫万物始而道生，万物灭而道隐也……”
轩辕清夜喃喃自语，目光迷离，古之圣人说万物有道，那他的道又在哪里？
瞬息之间，他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道模糊的身影，
在那一条古朴而扭曲的走廊，一道苍老而倔强的的身影蹒跚而行，血落如梅，汗如飞羽。
最后，他看到了一道稚嫩而清瘦的影子，幽深老宅里舞剑，挥汗如雨一张郑重而倔强的小脸之上，写满了不甘心。
寒来暑往，日月轮回，天复一天年复一年。
等到第四年，他再也看不到这张似曾相识的脸，隐约间他站在了一座空旷而古老的洞天里。
不知站了有多长的时月，又不知从何时起，他一直立在洞天之内。
轰隆！
当漫长的岁月过去，终究有一天，地裂天崩，洞天瞬间分崩离析。
当一切如梦幻泡影，唯一还存在于眼前的，只剩下手中的断剑，还有这铁匠铺中，老藤椅富有节奏，似乎亘古不变的摇曳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