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覆盖了月色。
“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男人指腹划过唇角,抹去猩热的血液,他一手掐着杀手的脖颈,扣下扳机。
“嘭”的一声,又一道人影倒下,鲜血四溅,男人英朗的面容带着狂热的笑意,一拳下去,风声呼啸,重得能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
杀手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树林的寂静被搏斗打断,枪声此起彼伏。
不知过了多久。
有什么顺着指尖滑落,没入泥土。
一滴,又一滴。
连夜风也仿佛在他周身止步。
黑色皮靴踏着鲜血浸染的土壤,男人仍旧是笑着的,他漫不经心地扔开了□□,白色手套上亦是沾满了血液,被他随意的摘下,扔到一边。
夜色中,男人浴血而来的模样,比起地狱修罗还要可怖几分。
“啧,真弱。”
还以为这么多次了能有几分长进呢。
就在他要离开之时,蓦地,像是感受到什么,男人舔了舔干涩的唇:
“哦?看来还有漏网之鱼呢。”
苏邢缓缓走去,双拳紧握,指节发出嘎吱的脆响,可就当他绕到树后时,倏忽愕然。
不是杀手,而是……一个女孩?
她蜷缩着,一身白色连衣裙染了污渍,像是害怕极了一般将头埋在膝盖里。
这身衣服他还记得,是那位苏家三小姐,也是这个世界的女配。
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想起咖啡厅里的事,他挑挑眉,蹲下身去,声线低沉沙哑:“well、well、well,想不到这里还有一只小猫咪啊。”
女孩又缩了缩身子,瑟瑟地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我发誓,我什么也没看见!”
“哦?”他笑得恶意满满,沾满鲜血的手强迫性地抬起她的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没看见呢,要不……挖了你这双眼,可好?”
“别!”女孩吓得懵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鸦色的眼眸像精心雕琢的黑曜石,倒映出他的模样:“我真的会保守秘密的!”
见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苏邢低声笑起来,他揉了揉她的发顶,站起来:“乖女孩。”
女孩也犹犹豫豫地站起来,退了几步:“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继续!”
她转身就跑,却被他勾住了衣领,轻轻松松地拽回来。
女孩粉唇一抿,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掉下来,嗓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只是路过而已……”
“即便如此——”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离得很近,近到能嗅到她发丝的清香,他勾起唇角,带着薄茧的指尖划过她细嫩的侧脸,如同鬼魅一般:“可我没说会放过你啊。”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秋风裹挟着寒意,穿过大街小巷。
昭玉集团,总裁办公室的灯亮了一宿。
“还没找到?”
苏钰臣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他一夜没有合眼,“杀不了他就算了,连个女孩都看不好,养你们有什么用!”
“boss,我们找遍了整个林子,只有杀手的尸体……”
“我知道了。”他想到那个可能,冷淡地摆摆手,让助理退下了。
她是唯一的变数,如果打破了轨迹,连他也无法揣测出她的剧情。
虽然如此——可故事变有趣了啊。
至于苏邢,想起那个男人,苏钰臣寒眸冷厉,这么多杀手都除不掉他,想来要重新预估一下他实力了。
既然几年前能让他出意外,现在——也能。
房门再次敲响,这次,是陈秘书。
“苏总,今天的日程已经安排妥当,对了,周六晚卡布朗尼山庄有一场宴会,这是邀请函。”
“我知道了。”
陈秘书离开了,办公室里,男人视线沉沉,指尖在那几个烫金大字上微微磨砂。
元家的宴会吗……
有必要去一趟了。
海风烈烈,白鸥渺小的身影飞翔在天地之间。
偌大的私人游艇上,保镖簇拥,戴着黑色礼帽的男人站在甲板上,身姿挺拔,孔武有力,压低的帽檐遮盖了面容,只露出刚毅的下巴,棱角分明。
艳阳之下,一截纯白的丝带迎着海风缠上了他的臂弯,被他拿起,攥在宽厚的掌心里。
“怎么又掉了?”他摇摇头,看向身侧,视线在那一抹泪痣上顿了顿。
女孩咬了咬唇,满眼都是懊恼,伸手就要抢回来:“都怪风太大了。”
丝带抽离的瞬间,苏邢攥紧了些,在女孩疑惑地看他的时候,道:“我来帮你。”
“不用了!”
她慌乱地后退,却被摁住腰肢,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指勾起她耳边的发丝,有些痒。
“不要动。”
他拿着丝带,手掌绕到她的脑后,不甚熟练地为她束发,认真的模样像是在进行庄重的仪式,仿佛温柔到了骨子里。
打了个完美对称的蝴蝶结,苏邢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好了。”
她斟酌着用词:“多谢?”
男人颇为受用地笑了笑:“不客气。”
两人交谈的时候,一位保镖走过来:“老爷,他们的人来了。”
跟在他身后的,是位戴着黑框眼镜的瘦高青年人,看到苏邢,局促地笑了笑:“苏先生,我是Timmy,今天的交易由我负责……”
说着,青年的余光瞟到他身旁的女孩,微微一怔。
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孩?
青丝染墨,靡颜腻理,像是沐浴着清晨的第一束阳光,含苞待放的白蔷薇,不需要任何点缀,就已经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姝色。
而她眼尾的泪痣,多一分则妖艳,少一分则寡淡,它是恰到好处的惊艳,在她眼波流转之间,又清又媚。
像个妖精。
苏邢目光骤寒,他上前一步,挡住青年的目光:“看够了吗?”
锋利的视线如同刀一般刺来,青年只觉被毒蛇盯上了一般,霎时毛骨悚然。
他想起眼前这位苏先生的“履历”,顿时敛起心神:“抱歉,我是说,您身边的这位女士真是太美了。”
据说是在地下斗兽场待过的狠人,不仅毫发无伤地逃了出来,还残忍地屠杀了斗兽场的所有人,即便如此,找他寻仇的,也没一个能活下来。
没人不珍惜自己的项上人头,在他们这个法外之地,拥有绝对的实力,就是说话的资本。
“坐。”
男人一语揭过,扬起一抹浅笑的弧度,不达眼底:“货带来了吗。”无广告网am~w~w.
也许是方才的插曲,亦或是对方迫人的气势,青年颇有些忐忑,如坐针毡:“全部都带来了,就在港口那边等着呢,至于这个价钱……”
青年顿了顿:“把货运到这里实在太难,我们要再加七个点。”
“七个点?”他面色不改。
“……对。”
“看来你们的诚意还不够啊。”男人挥了挥手:“送客。”
青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原本就有些不稳的心绪霎时的方寸大乱:“苏先生,你知道华京的海关是最严的,我们也是花了大血本……”
男人但笑不语,他揽着女孩的肩膀,嗓音低沉又宠溺:“你觉得怎么样?”
苏洛洛眨了眨眼,这突如其来的戏份让她这个小小的女配有些惶恐呀。
“不是说货都带了吗,我们也不好拒绝嘛。”
女孩像是不谙世事一般撒娇,苏邢却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货都带来了,这主动权,可就指不定是在谁的手上了。
“你啊……”
他揉了揉女孩的发顶,像是无奈。
见他这副散漫随意的态度,青年冷了脸:“四个点,不能更少了。”
“四个点?可以。”
还没等青年为这次松口喜出望外,男人接口道:“不过,是下调四个点。”
青年面色一变:“苏先生,您这是……”
周身气压却愈发的压迫起来,对面的男人明明一直挂着笑意,却令他不寒而栗。
“我——”
他张了张口,却被苏邢打断:
“想来,你们不会希望空手而归的,是不是?”
青年知道,这是威胁,明晃晃的威胁。
他们本是想着,既然货都运到这儿了,哪怕是就地涨价,苏邢他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但没想到,却反倒成为了苏邢拿捏的把柄。
整整一船的军火,若是积存在华京,就是个□□。
可要想运出去,更是难上加难。
他咬咬牙:“成交,但是苏先生,你这是自绝后路。”
苏邢扬了扬手中的香槟,挑眉回敬:“慢走,不送。”
青年灰溜溜地下了船,女孩倚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歪了歪头:“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机密交易?”
“差不多。”他似笑非笑地睥了她一眼:“怕了吗?”
“我该怕吗?”她反问。
“当然。”
见女孩疑惑地看着他,苏邢欺身上前,毫不费力地将她压在沙发上,指尖挑起她精致的下巴,带了几分威胁:“因为啊,知道的太多,可是会被杀人灭口的。”
“那、那我要回家……”
“回家?”他嗤笑一声:“你以为知道了这么多,我还能让你离开吗?”
“分明就是你故意的!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看来是个聪明的女孩。”他笑得漫不经心,倏然,话锋一转:
“不过嘛,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