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已经凉了,公孙倾并没有想要吃的打算。
刚刚做的那场荒唐的梦,让此时的他仍旧心有余悸。
那场梦,太过于真实。
真实的让他突然有种‘若是真的那该多好的’的想法。
只是这个想法,却让他感觉到慌张。
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一次都没有。
甚至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他都不曾考虑婚配的事情。
只是因为他早已清楚自己的宿命,不舍得让任何人因为他而深陷痛苦之中。
心烦意乱,他决定出去透透气。
之前一直忙着领兵作战,让他根本无心顾及其他。
如今战事平息,反倒让自己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念想。
走出帐外,空气的寒冷让他逐渐清醒过来。
“咱们过两天就能回家了,我一想到能回家就乐得睡不着觉。”
“我也是,我这媳妇娶进门还不到一年,我就出来打仗了,这么长时间没消息估计他们得担心了。等我回家以后,偷摸回去吓他们一跳!”
“哈哈,你小子就是鬼心眼子多,你就不怕回家以后,你媳妇身边又多了个爷们啊,到时候看你哭都没地方哭!”
“哈哈哈……”
跟他奔赴沙场的将士们除了轮岗执勤的,其余的都在喝着腊八粥坐在篝火边聊着天。
看着他们兴致高昂有说有笑的样子,公孙倾也忍不住好奇,刚想迈步走过去跟他们一块聊聊,却发现他们见到公孙倾出来以后,纷纷停止了攀谈,接连起身拜见将军大人。
原本的欢声笑语在他出来之后戛然而止。
虽然这不是公孙倾的本意,但毕竟自己身为三军统帅,就凭着这个身份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融入这人群之中的。
顿时,气氛有些尴尬。
公孙倾感觉自己成了破坏气氛的罪魁祸首。
他没说话,点点头,转身向另一侧走去。
到了马厩跟前,那匹一直陪伴着他东征西战的战马,看到自己的老伙伴兴奋的嘶鸣。
公孙倾这才露出久违的笑意,伸手抓了一把草扔进马厩。
这匹马名叫战血,当它还是一匹小马驹的时候就一直在公孙倾身边。
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身处高位的战神大人唯一能够信任能够吐露心声的朋友,也就只有这匹马。
他一边抚摸着马头,一边看着它将马厩里的草料吃完。
“想出去转转吗?”
他低头询问。
战血点了点头,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
公孙倾笑了笑,将它背上的马鞍卸了下来,牵着它出了马厩。
一人一马,行走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月光洒落,照在草原上像是下了一场雪。
公孙倾坐在草地上,而战血就站在他不远处低头吃着草。
看着皎洁的月光,公孙倾就又想起刚才的那场梦境来了。
他忍不住想,若自己并非是王爷也不是什么将军,只是田间地头某一户农家的孩子,那自己会不会也能够想梦境里那样,桑田耕作,一日三餐?
算了,徒增妄想罢了。
不知为何,他竟开始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起来。
果然,情爱这种东西的存在只是为了徒增烦恼罢了。
“您在这。”
身后,副将的声音传来。
公孙倾没回头。
他知道副将是特意过来寻他的。
站在公孙倾身边,副将犹豫了一下,随后坐了下来。
他也与公孙倾同样看着天上的月亮,像是朋友那样与公孙倾攀谈:“看起来你有心事?”
这名副将一直随着他多年,也是公孙倾一手提拔起来的。
二人虽然不能说是知己好友,但相比较起其他的将领来说,他们也算是关系相对近的。
只是他同公孙倾一样,都是不善言辞的汉子。
可,今天的他却一反常态的主动过来找公孙倾,这倒是让他有些惊讶。
“你为何这么问?”公孙倾问道。
副将笑了笑:“只是今天看你从帐中出来,好像有心事的样子,有些不放心跟过来看看。”
“真是稀奇。”公孙倾勾勾嘴角。
随后他顺势躺在了草地上。
副将也随着公孙倾的样子双手叠在头后,躺在草地上。
风有些凉,即使没有落雪,但毕竟是寒冬,气温自然是有些低的。
只是似乎这俩人并没有感觉到寒冷,躺在草地上看着月亮没说话,愣是看了半个时辰。
只是在这冗长的沉默中,总有一人得先开口打破。
于是副将开口:“听说皇上下旨赐婚了?”
公孙倾正在沉思,听到副将的话愣了一下,随后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营地的兄弟们私下里都传开了。皇上的大公主赐予你做妻子,其实也还不错。”
公孙倾轻轻蹙眉。
这件事是皇上一早就提起过的。
皇上最宠爱的大公主,只因为皇上舍不得她出嫁,所以一直到二十三还并未婚配。
当时皇上提起此事时被公孙倾一口拒绝。
只是皇上似乎是早已做好了决定,说什么都要在他回京以后择日完婚。
只是因为这段时间战事吃紧,他都快把这件事忘了。
回想起今天接到皇上的信件,当时他还纳闷,为什么皇上会在信中关心他身体状况。
现在想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随后他轻轻叹口气,回头看向副将:“刘权,如果这件事换成你,你会答应吗?”
刘权笑了笑:“将军这话说的,皇上最受宠的大公主,京城多少王亲贵胄抢着想要当驸马,又更何况是我了。如果不是我早已有了妻子,弄个驸马当当也是挺好的。”
随后他坐起身,看着公孙倾说道:“不过,看起来将军似乎并不想当这个驸马。”
公孙倾笑了笑:“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想当。”
刘权道:“这么多年咱们并肩作战,如果你早有成家的心,当初你就不会拒绝皇上的赐婚。”
随后他想了想又道:“将军,之前你微服出巡的时候,不会已经心有所属了吧……”
公孙倾听到这话一愣,手徒然一紧。
但他仍面不改色的问道:“这话从何而来?”
刘权指了指公孙倾胸口前露出的半截簪子道:“你瞧,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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