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大章)

深秋,街道两侧几颗松柏肃立,薄叶被风轻轻刮起,哗啦声响四起,薄叶慢慢脱落,随风飘摇于这天地间,成为了无根之萍。

又是六年时光转瞬即逝,现在的许诺,已然彻底的成为了凡人,面容略显苍老,虽然身子依然挺拔,但看起来,与碌碌无为一辈子的中年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只有一点,他与凡人略有不同,那就是他的意,脸上总是抹着笑容,走路中无形的气场,看起来有股不凡的感觉。

但这后三年,许诺没有打坐过一次,没有修炼过一次。

他决定,彻底将自己归为凡人,在陪伴苏青的同时,感悟自己的人生。

正这么想着,苏青来了,如今的他,也已不再年少,他黑苍苍的脸上长满了密匝匝的络腮胡子,像一丛被踩过的乱糟糟的茅草。

“苏青,你回来了。”许诺坐在椅子上,缓缓开口道。

苏青应了一声,把手里的书卷倒在一旁后,匆匆走进店铺,没过多久,便拿着一个酒壶跑了过来,眼露关切之意,说道:“叔,你上了年纪,这酒啊,我爸托我送来给你的。少喝点,喝口暖暖身子就行了。”

苏青看着许诺心里有股苦涩之味,这六年,他眼中那个会耍刀剑,无所不能的许叔叔,如今已经老了很多。

他一朝到现在还记得,六年前的许诺,英俊的面孔上那双仿佛星星一般的眼睛。

他依然还记得,许叔叔曾经说过,等将来赚了大钱,有了大成就,回去娶等他的媳妇,可是转眼间六年过去,苏青始终没有看到有人在等他,更别提他的妻子了。

对此,他再也没有询问。

苏青叹了口气,转身回到铺子内。

他如今已经是唐代一代枭雄,他的诗篇可谓称得上是脍炙人口,让他的名声颇为浩大,甚至还传到了皇城太后的耳里。

名声大噪,自会纷扰不断。

对于铺天盖地的邀请,苏青一概拒绝,他并不是贪图荣华富贵之辈,他只希望能够平凡的过完这一生,写写诗,斗斗酒,这一生,足矣。

对于他的不识抬举,也引来了皇城众多势力的厌恶,有些势力甚至想要将他铲除,但派出去的杀手,却无一生还。

这也使苏青这个文弱书生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皇城势力颇为忌惮。

苏青踱步回家,看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父亲,默默伤感。

自己的父亲也有些老了,店铺的主要工作,现在都是他在千活,即便是关上店铺后,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少年时期养成的经常去给许诺送酒的习惯,已然无法继续。

只是每隔几天,抽出一些时间,跑去陪陪孤独的许诺罢了。

秋季,寒意刺骨,许诺裹上衣裳,顶着寒意在路上缓慢行走,半晌后来到了街口的一间客栈内,刚一进去,客栈内的店小二,一个肩膀上搭着毛巾,颇为机灵的小伙子,立刻笑道:“嗬哟,许掌柜来了,快请进。”

许诺摆了摆手,进了房间,笑道:“不必如此,称不上掌柜。”

店小二嘿嘿一笑,说道:“许掌柜,瞧你客气的,你呀,就是太谦虚。我们掌柜的,都吩咐了,您的位置永远给您留着。”说话间,他快走几步,来到一处靠窗的位置,手中毛巾在桌上轻轻一抹,而后将毛巾重新披在肩上,弯腰退后。

许诺坐在长凳上,时间不长,店小二便端上几盘小菜,另外奉上一个小炭锅,锅中烧着沸水。许诺把手中酒壶放在小锅中,开始了暖酒。

许诺望向窗外,眼神开始变得飘忽不定,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六载春秋了。

不知为何,许诺的沉思被打断,他的神识散开,落在了千里之外。

不禁皱眉,身形一晃,消失在客栈里,唯一遗留下的丁点痕迹,也就桌上的几块铜板。

今晚的夜色,似乎没有那么温柔,星星都被乌云所遮挡,瞧不见半点星光。

夜幕在小镇寂静之际,悄悄将整个小镇弥漫,在小镇外的一条林荫小道上,突的,宁静打破,响起阵阵蹄声。

“驾,驾,驾。”

一辆纯黑色的马车飞驰而行。

踏过的泥土路上,泥土飞溅。

坐在马腰上的马夫一手抽着烟斗,一手提着马鞭,督促着俊马快速前行。

车箱里坐着一位六十花甲的老人身着黑衣,坐在华丽的座椅上,一言不发。

皙白的小道在黑夜中也是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它的具体轮廓。

一道闪电一蹴而逝,紧跟着,一片密集的闪电从云层里窜出,雷声轰响,把天空映照得一片惨白。

这片世界在白色的电光中,竟好像海市蜃楼般的晃动,显得很不真实。

“吁~”

马蹄被纤绳拉住,马夫抽着烟斗的手微微一抖,将烟斗随意扔在地上,看向前方。

马夫迅速下身,不顾自己衣裳被泥土侵染,向着车厢的方向抱拳一拜。

“大人,他来了。”

黑夜中,一位男子朝着马车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席白衣,右手提着一柄长刀,黑夜中衣带飘舞,像是黑夜里的唯一一抹光亮。

男子在马车面前停下脚步,抬起拿刀的右手,将刀横于胸前,右手握上刀柄,微微横转,将刀面对向天穹,一声刀剑的鸣声直冲云霄。

这时,万籁俱寂,百兽群惊。

此刀鸣如同龙鸣海啸,其气势诡异至极,其上似乎附着来自其他世界生灵的怨魂,不甘自己此般命运,又似有天劫附身,所行之处,雷光跟随在其后。

“你来了!”车中传来一道声音,冷漠而又沉稳,对于许诺的举动置若罔闻。

“再踏入此地一步,死!”许诺的脚步在不断逼近,手中的长刀拔出了大半截,刀面的雪白在黑夜里变得闪亮至极。

“哼,我辈武者,岂能不战而俱!”车厢门哄堂破开,老者长剑出鞘,直指许诺,站在半空。

许诺的眼神冷冽到极致,看向那个站在半空的老者,嘴唇微动:“此般言语我敬你,你走吧,我不杀你。”

老者大笑,绑着长发的皮绳崩裂,长发飞舞,癫狂模样如同魔神临世,从嘴里慢慢吐出一个字。

“滚!”

许诺面色冰冷到极致,没有多言,手中的长刀被彻底拔出,时间宛如静止住了一般,刀意弥漫天际。

星辰涌动,山河破碎。

许诺举着长刀,高高跃起,声音如虎啸,目光如龙。如天神下凡,修罗临狱。

老者冷哼一声,化作一道星虹,迎着许诺的方向冲去。

那一刹那,天地好像都失去了他原有的色彩,其他景色好似已经是这两人的衬托物。

往往高手胜负,只在一念之间。

许诺的刀还未临近老者身前,那附在刀面上的万千怨魂,化成道道骷髅黑骨,哀嚎着向老者厮咬而去。

老者在那一瞬失了魂,他的剑再也散发不出他该有的光芒,身形不断后退,用剑意抵挡着怨魂所化的黑骨的撕咬。

老者轻斥一声,右手迅速抬起,剑意环绕于四周,迅速形成光圈护体。

剑意光圈内,老者面色苍白到极致。

这些怨魂似乎有点不对劲,他们能吞噬自己的力量,自己的力量正在一点点的被它们吞去。

再这么下去...后果自是明了。

没想到,自己连和眼前这男子一招都过不了,甚至都还未交手,自己便败了。

许诺右眉一挑,冰冷的目光落在光圈内的老者,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不喜欢他,不喜欢给不识抬举的人做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还未半柱香的时间,老者的光圈开始变得忽明忽暗,一些怨魂抓住了空隙,飞至老者身上,大口撕咬。

老者发出惨厉的叫声,双眼通红,望着撕咬自己的那些骷髅黑骨,心里怨恨之意油然而生。

自己就不该相信,什么尔辈修士,不该惧敌。

自己刚刚听劝,立马转身就走该多好,还招惹如此一个凶狠恶煞之辈。

自己不该相信,什么自己已经大唐天下第一。

如果自己天下第一,面前这个男子是人是鬼?!

对了!

自己更不该答应那狗屁王朝,的邀约。

如果不答应,自己依然还是唐朝第一高手;如果不答应,自己依然美女环绕身边,香艳不断。

都怪他们!

光圈...彻底崩溃!

老者被无数怨魂吞没,许诺已经望不到老者的身影,只能见一团黑雾聚集在一起。

偶尔还有几个骷髅头环绕在其外,明显便是被自己的同伴挤出来,但也不甘落后,迅速进入黑雾。

黑雾里,老者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

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提着剑,先把皇帝的狗头砍了!

让他送命,他也配?

可惜没有,如果...

自始自终,他没有怨恨过许诺,因为他觉得他没错,错在于他自己,为何招惹如此强大的存在。

一小撮黑衣碎片掉落在地,那些骷髅黑骨似乎还不尽兴,想要将目标转向远在一处颤动不已的马夫。

许诺望着骷髅黑骨,不禁皱眉,冷哼一声,那些骷髅黑骨似乎很惧怕那个声音的主人,身形微微一颤,都有些险些破灭的痕迹,急忙改变了原有的轨迹,向着剑鞘的方向飞去。

刀鞘并,气势敛。

右袖轻轻一挥,一道雷光从袖中飞出,地上的尸骨瞬间化为粉末,飘散于天地间。

事了,许诺将目光转向在地上面色惨白,瑟瑟发抖的车夫。

车夫一脸惊悚地望着这位立于空中一尘不染的白衣男子。

现在他终于明了,这是一场单方面性碾压。

自己面前站着这是尊活生生的神赐!

车夫一脸苦笑的望着他面前的这位“神”,根本没有站起的勇气,在泥土地上快速地爬着,不顾手的指甲盖里陷入泥土,跪伏在“神”的正前方。

面带苦涩的慢慢开口道:

“大人,小的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望求大人饶小的一命。我只是做一点小本生意....皇室战争皆与我无关啊!”

他想求“神”饶他一命,但他深知这种的希望渺茫,他毕竟今晚的一切他无一缺少地都看到了。

他的目光都不敢抬起,深怕“神”怒了,冷哼一声,便要了自己的性命。

不由得又想起老者的死法,车夫不禁浑身一哆嗦,自己刚刚开口要求是不是太高了,会不会惹得“神”的不满,会不会赐给自己同样的死法?!

车夫想着想着,觉得眼前一黑,双手再也抓不住地上的泥土,白眼一翻,仰天倒在泥土地上。

这一幕,看的许诺一愣一愣的,自己好像什么都还没开始干耶?

他咋就就被吓晕了?

这么脆落的嘛?

标准的哲学三连问,可惜此刻并没有人能回答。

他也并不知道,车夫的内心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

许诺低头望向刀,一改先前的高冷模样,干咳一声:

“瞧你们给人家吓的,谁要是在没有我的命令下乱吃人,下个诸天的危机你先上。”

刀鞘似乎有灵,传出了阵阵低吼,很快便没了声响。

许诺似乎还是没有说完,继续开口道:

“记住啊,我们的家规,是不准吃人!”

见刀鞘内再没有传出什么声响,自觉得无趣,看向车夫,衣袖一挥,一道流光涌入车夫的体内,将他这段记忆永远封存。

此印永久存在,直到死去。

除非有能力高于他的人,不然无人能解。

但是,在大唐这等低武世界根本没有那种能人异士,更别提会有人花大功夫在一个平庸的不能再平庸的车夫身上了。

许诺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转身离去,这里的一切,自是无人会知晓。

至于车夫也就只会以为自己睡了长长的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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