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域拉着芊芸到了东边藏书楼的天台上,这里原是钦天监观天象之处,远可见百里,近可俯瞰皇宫。
“原来从这里看天灯,这么美!”芊芸望着栏杆上挂着的彩色天灯,好似星辰半坠环身,与以往仰望观之大为不同。
天边一星坠落,瞬时划过夜空,这一幕落在芊芸眼中。她立即双手交叉而握,抵住下巴,闭目许愿。
“天星坠落,恐有人命不久矣。祈福无益,何必自讨没趣?”朱瞻域冷笑道。
“世人都说春天好,我言锦秋更盛春。春秋本无好坏,世人却各有喜好。五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芊芸许愿毕,双手拍着凭栏笑着说道。
“那我问你,在你心里,皇兄和我,有无分别?”朱瞻域半倾着脑袋,眽眽观其目,话中大有它意。
芊芸慢慢扬起头,见其目光如烛,半晌却觉心乱目眩,脸颊微热。她移开自己的视线,继续望着天灯,朱唇微启:“五爷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在奴婢心里,自是与他人不同。”
“除了救命之恩,还有别的吗?”朱瞻域追问道。
“还有敬佩……”芊芸寻思半晌说道。
“颜芊芸,你不要鬼扯,你知道我在问你什么!”朱瞻域不耐烦地怒道。
“五爷,到底是想问什么?能不能再说明白些?”芊芸眨着眼睛说道。
话音未落,她突然被揽入朱瞻域怀中,她张大眼睛,直眙其目。朱瞻域揭开她的面纱,吻住她的朱唇。芊芸只觉体内如有闪电穿过,脸颊灼热,心跳如小鹿乱撞。
正当她意乱神迷时,脑海里忽听到尤宫正的声音,“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这句话如冰水浇火炭,瞬间熄灭芊芸所有的幻想。
芊芸奋力挣开他的唇,他的手臂,他的多情……芊芸退了几步,情绪起伏地说:“五爷,奴婢对您只有无尽的感激,其他什么都没有。请五爷不要误会。五爷是要回乐安城的。五爷身份尊贵,奴婢不过奉茶宫女,且不说你我身份悬殊,判若云泥,奴婢心里不曾存过任何妄念。还请五爷自重!”说完,她转身拔腿就跑,一直不停,即便寒风吹得她脸生疼,她也不曾停下……
“芸姑娘,二殿下请你到戏台去一趟。”太监张庆在门外给芊芸传话时,她还躺在被窝里迷糊着。
“戏台?二殿下又搞什么鬼啊?”芊芸揉着眼睛,打着哈欠。
“芸姑娘快点随我去,耽搁了二殿下的事儿,我的小命不保了。还请姑娘体恤……”张庆在门外絮絮叨叨地说。
“知……道……啦!”芊芸说完将被子蒙着头,“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芊芸咬牙切齿地说。
且说,她穿衣洗漱完毕,随着张庆到了皇家戏台的后台,却见朱瞻基、朱瞻埈、朱瞻域、朱瞻坺俱在。芊芸偷眼睇视朱瞻域,见他神态自若,心方稳下来,想他和二殿下一样,对自己不过是一时兴起,哪里会付上真心。
“芸丫头,陪我们一起演出戏,若演好了,赏银多多哦!”朱瞻埈挑眉笑道。
“赏银?”芊芸听到这两个字来了精神,笑问:“有多少?”
“你瞧她听到银子两眼放光的傻样真是和五哥一模一样。”赵王世子朱瞻坺拍手笑道。
“好好看看,这是本子,背不下来,罚你俸禄。”芊芸方低头细看朱瞻埈塞到她手里剧本,“木兰从军?”
从大年初一凌晨子时,成祖朱棣在御书房“明窗开笔”的仪式过后,宫中的活动不断,初三是茶会,皇上邀请诸侯百官到宫中作诗,这次礼部左侍郎董祀的诗作极好,得了嘉奖。初八便是朱瞻埈等人为了哄朱棣开心,演的一出《木兰从军》。
“皇上,您看,那不是长孙殿下和赵王世子吗?”何信躬着身,指给朱棣看。
在戏台的乐池里,朱瞻基早已端坐在古琴案旁,朱瞻坺拿着鼓槌,伫立在鼓边。
“我这些孙儿们要唱哪出戏啊?”朱棣最喜热闹,抚着胡须,心里甚是得意。
“老奴听说,几位殿下为排这出戏,几夜未眠。殿下们真是孝顺,陛下真是好福气。”何信夸赞道。
话音刚落,却听得鼓声大振,喊声不绝,如天催地塌,似真战场,众人但见三将登台,其中一人,头戴紫金冠,身着红锦百花袍,身披唐猊铠甲,手持长矛,弓箭随身,虽然个子矮小,但无碍勃勃英姿。
“我的心中血在淌,举长鞭震四方天地响,战鼓声隆隆,黄河水汹汹,泪里藏锋,拼一世英勇,莫笑我无用,莫欺我力穷,十年北风,安能辨我是雌雄?战鼓声隆隆,黄河水汹汹,泪里藏锋,拼一世英勇莫笑我无用,莫欺我力穷,十年北风,安能辨我是雌雄?”花木兰唱道。
“娘娘,这戏真是有新意。”太子妃张氏的贴身丫鬟锦心一边递给主子茶水,一边赞不绝口地说。
戏台上,三位大将杀破敌军,大获全胜,面见圣上,龙颜大悦,封赏不绝。木兰返乡,一将护送。木兰拜见父亲后,回到闺阁,摘下头盔,卸下铠甲,换上女儿红妆,看着镜中的自己,笑容难掩,正所谓,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此时,琴声响起,沁人心脾,花木兰缓步来到堂前,昔日的同袍,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原来一同杀敌的木兰竟是女儿身。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木兰一面唱,一面向昔日的同袍行万福之礼。
扮演木兰同僚的朱瞻域,眽眽不语地望着花木兰,此时降下阵阵花瓣,犹如初见时,芊芸坐在杏花树上看书,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笑声如喜鹊啄铜铃,清新悦耳……
戏罢,四位皇孙和芊芸一起跪拜,恭祝大明国泰民安,国祚永续,皇上洪福齐天……
朱棣在席上,喜笑颜开,“赏!重赏!”
“谢皇爷爷,谢陛下……”台上众人千恩万谢。
“这是谁的主意?”朱棣笑问道。
“回皇爷爷,这些都是埈儿的点子。”朱瞻基回道。
“芸丫头,你的脸治好了?”朱棣笑道。
“是。”芊芸瞥见朱瞻域的冷面,继续说:“奴婢的师傅研制的伤药治好了奴婢的脸伤。”
“好!好!你师傅也赏!我朝有这等神医,亦是天佑我朝!哈哈哈……”
“吾皇圣明……”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转眼十五已过,朱瞻域、朱瞻坺等藩王之子也准备各自回到封地,宫中也在为年后的迁都做最后的准备。
此章结束后,明日将开启第二卷:迁都顺天府(北平)
永乐十九年,即1421年,明成祖朱棣将都城从应天府(南京)迁至顺天府(北平),也就是今天的北京。
帝都皇城自永乐五年(1407年)兴建,历时14年。从历史意义来看,迁都对于大明的边防十分有益,其正功能远大于劳民伤财的负功能。
北平是昔日燕王朱棣的藩地,亦是他大展宏图,保卫大明的新起点。
在第二卷,有将有哪些精彩的故事发生?大明郡王能否与女官颜芊芸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