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追兵
这般细节看得旁人一阵心悸,连汗都不敢滴下来,眼前这坐在主位上的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索命镖出索百命,摄魂锤起摄千魂。”
人群中,有人语带无奈之色道:“碰上谁不好,却偏偏遇到了这两位,算是这家伙运气不好了。”
这些江湖草莽有的级别太低,没听说过这句话,可有的人则是隐约在哪听过,直至拼命回想才陡然变色。
“天守门!”
“阴阳无常!”
这话一出,人群中有几人脸色骤变,看样子有些想就此溜之大吉,可又碍于对方在场,不敢拂了面子。
哪怕心思再怎么转动,此刻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留在此地,以免令对方心生不快,留有后顾之忧。
“阴阳无常?”
那些手提着大刀,面容凶悍的大汉面面相觑,有些抓瞎。
这名号,没听说过。
他们疑惑,知情的人却也懒得说明,一方面是为了避嫌,另一方面则是在于,有些事情,你自身级别不够,自然也不配得知。
乔装一番的罗维则是在心里苦笑连连。
说到这对活宝,故事可就太多了,算了,说到底这俩的洞察力还是有的,还是趁早溜之大吉安全一些。
“时辰到了。”
一身黑的叶桦安淡淡说了一声,从一旁取过令牌,向地下摔去:“斩了吧。”
“慢着。”
就在令牌即将摔落之际,一只如白玉般温润的手掌闪过,将其稳稳接住。
“不着急,我还有些事比较在意。”
身着白衣的陈向秋笑了笑,径直走到了那几名被绑在处刑台前的囚犯面前。
“大人小心,这些歹徒穷凶极恶,屠了县令大人满门,乃是十恶不赦的大贱人……”
“是与不是,我自会去看,无需多言。”
陈向秋摆了摆手,走到了一个光头的面前,轻咦道:“微山恶霸梁朝天?”
那光头原本面如死灰,突闻其言,面皮一震,嘴巴嗫嚅了几下,却是没有开口出声。
“三个月前,你在微山杀了一伙去往京城送信的官差,圣上龙颜大怒,当即派出人马要剿灭微山这一块的土匪势力。”
“然而当朝廷人马赶到的时候,微山已经被屠戮一空,唯有你这山贼头子凭空消失。”
“我真的很好奇,我们带着那么一大队人马上上下下搜索了七天八夜,挖地三尺都见不到你的尸首,结果你却出现在了这里?”
陈向秋略带思索的笑着说道:“嗯……我想,一定是有什么人带你来这里的,或者说,你在这里已经藏了很久了?”
“你是杀害县令一家的凶手?”
“嗯……不是没这个可能,人穷凶极恶成了魔鬼,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陈向秋笑了一声,这才认真的看向梁朝天,一字一句道:“告诉我真相,我保你不死!”
梁朝天神色一震,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现在开不了口,那就之后再说。”
陈向秋伸手那么一抹,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梁朝天脖子上的枷锁陡然碎成了好几块。
“这人我保了,其他的继续。”
几名官差登时跳了起来,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骇。
这位大人说话行事真是特别至极,但最关键的是,就算你真要保,也别说得这么明显啊!
果不其然,台下老百姓质疑的声音也是频频响起,话锋犀利至极。
倒不是说为了帮这作恶多端的县令说情,而是实在不明白朝廷大官庇护这些凶手的目的是什么。
大岳国难道已经到了官匪勾结一通的地步了吗?
若真是如此,他们这些老百姓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过的?
“稍安勿躁,此人与县令灭门案的真相有所关联,我需要他配合调查,请大家不要误解。”
陈向秋声音不大,却是清楚的传达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新上任的县令会在三日内赶到,另外,皇上有令,因上任县令办事不力,导致民怨极大,百姓苦不堪言,因此免去青州城赋税两年。”
“另,马氏珠宝店也在此乱中被歹徒所毁,珠宝损失不知凡几,珠宝店老板的公子马捕怀遭到重伤,不治身亡。”
“城门明日便开,但必会逐一排查。”
陈向秋顿了顿,锐利如隼的目光看向台下聚集的一众人。
有平民百姓,也有江湖草莽。
“我怀疑,还有余党藏在青州城内。”
这声音在快要混出人群的罗维耳边回响而起,就好似夺命的鬼魂提着镰刀而来,霎时间,整个心脏变得冰冷无比。
…………
“你认真的?”
城门上方的了望塔中,叶桦安微皱着眉道。
“你指的是什么?”
陈向秋笑着反问,叶桦安黑着脸不语。
你说我说的是什么?
这家伙老爱揣着明白装糊涂,有够烦人的。
“这可说不准,也许有,也许没有,反正不过一赌。”
陈向秋笑道:“赌赢了,咱们可以顺藤摸瓜,一举把真凶缉拿归案,若是赌输了,也不过维持现状。”
“无本万利的生意,不做岂不是亏大了?”
叶桦安盯着下方来往的人群,嘟囔了一句:“沾染了宫里的习惯,这么多年也改不掉了。”
闻言,陈向秋脸色骤变,眼神陡然凶狠得像头恶狼,可死死盯着叶桦安看了半天,也还是没有开口。
叶桦安也自知触犯了他的禁忌,此时也是撇嘴不说了。
忽然,下方传来几道躁动的声音,引得两人连忙看了下去。
“站住!你们这到底是什么来路,凭什么不让查?”
“我看就是有鬼,别人都查得,怎么就你们查不得?”
一位脸色差得像盐碱地一样的官差拦住了一伙人,看他上火的表情就知道最近衙门压力很大。
他涨红了脸,一副即将要发怒的样子。
“我数三个数,要是你们再不把箱子打开,那就是那些匪徒的余党!”
“正好今天才处决了不少人,也不缺你们这几个了!”
这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家伙个个吓得哆嗦了起来,为首那位穿着粉色戏服的老头更是扯着嗓子哀嚎了起来。
“官老爷,你可行行好啊,我们这些变戏法的,关键不就在于这些戏法的窍门吗,要是把这窍门给你们看了……那就是砸了自己的饭碗,更是让祖师爷脸上蒙羞。”
这老头声音尖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差没过去紧抱着官差的大腿了。
“有话好好说,别在这里鬼喊鬼叫的!”
这官差也有些不耐烦了,嫌弃的摆了摆手道:“过去吧过去吧,下一个上来。”
“感谢官老爷的大恩大德,小老儿给您磕头了!”
老头万分感激的连连鞠躬道:“下次再来青州城,小老儿一定会请各位大人们看戏。”
“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就是黄道吉日。”
身着白袍的陈向秋徐徐走来,一脸温和的笑容道:“不如现在就给我开一开眼界吧,生这么大,我还没见过变戏法的。”
“并且我向你保证,除了我之外,是不会有其他人看到的。”
这些戏班子还没开口,就见另外一道黑色的身形不分由说的走了上来,并且一力打开了那几个被他们守在中间的大箱子。
“不好意思,这家伙性子有点急。”
陈向秋摊了摊手,但也不再废话,大步走上前一起看了过去。
只见偌大的箱子中,装着一些耍把戏的机关,却没有看见任何人的存在。
叶桦安继续开箱,陈向秋继续看过去,但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能够藏人的地方。
陈向秋微愣,他的直觉一向不错,可这次竟然却抓了一个空?
叶桦安默默无言的看着他,意思是,烂摊子都是你搞出来的,要收拾你一个人收拾。
陈向秋懒得理他,摆了摆手,放着这群戏班子过去了,目光却还是不甘心的盯在他们的背影上。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可能放走了一条大鱼。”
“……”
“他们是去哪里的?”
这次是向一旁的官差询问的。
“回大人的话,他们准备去竹叶镇。”
刚才火气还十分大的官差此刻来了个大变脸,半是畏惧半是崇拜的低着头回答道:“听他们说,是打算边耍把戏,边回自己的老家。”
“竹叶镇倒是有一段距离,这么长的路途,他们就不怕路遇劫匪,没找几个镖师护送一二?”
“这个……不曾听闻。”
陈向秋眼前一亮,嘴角再度浮现起一抹笑容。
“看来寻常镖师恐怕还比不上他们队伍里的某个人的身手吧。”
小官差一脸迷惑,却只听到陈向秋的声音再度传来:“这里的案子结束了,过几日上面会有人过来接任,我们就不打扰了。”
叶桦安不知什么时候牵来了两匹马,早就在旁边等好了。
瞧瞧,什么叫做心有灵犀?
“走了。”
陈向秋十分漂亮的翻身上马,目光紧随着那队戏班子离去的方向:“就看这次能不能把大鱼给吊出来了。”
“我看悬。”
叶桦安撇嘴拆台,陈向秋立马怒目而视。
…………
这条并不算长的车队从白天行驶到黑夜,直至开始搭棚扎营,搭炉生火的时候,一道身影才从其中的一个箱子中钻了出来。
“野外的空气就是清新多了。”
他笑着伸展了一个懒腰,然后走到一脸呆滞的粉衣老头面前,握了握他的手。
“多谢。”
随后,他便找了一匹白马,一溜烟便扬长而去了。
“这家伙是从哪钻出来的?”
不知是谁发问了一句,骤然打破这份寂静的局面。
“三叔,他给你啥了?”
有人好奇的凑了过来,只见粉衣老头缓缓张开手掌,一串铜钱落入众人的眼中。
粉衣老头差点没吐口血出来。
几十文钱,你去哪买这么好的骏马?
他有心想去把那个臭小子给逮回来当苦力,可一抬头却只看到似黄豆大小的身影逐渐消失于视野之内。
“他奶奶的,就当是破财消灾了。”
粉衣老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还没等他继续开口破骂,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声音。
“该死!还真有条大鱼!”
陈向秋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一路跟到现在,可没想到目标竟然二话不说就直接跑了。
他为了遮蔽脚步,可是做了不少功夫,又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对方果断开溜,他现在再赶过来也无济于事了。
“但也不至于空手而归。”
一旁,叶桦安声音冷硬,在他的手中提着一个面色枯黄,身形瘦小的男人。
“你凭什么抓他?”
“你拉着青叔干嘛!快放开青叔!”
一旁有戏班子围了过来,他们满脸紧张的拿着手里各种家伙,却都是些耍杂技的小玩意,与武器无关。
“徐天青,男,42岁,生于北方,16岁加入丐帮,30岁便成为丐帮四大长老之一,35岁因出手杀人而被逐出丐帮,后走南闯北,一路杀人无数,江湖人称‘刽子手’。”
“大鱼是没捉到,捉到一条小鱼,倒也勉强能填饱肚子了。”
陈向秋苦笑着走了过来,那个被叶桦安拎住脖子的男人神目如电,骤然低吼一声,手中闪起一道冷芒,看都不看就往叶桦安的身上刺去。
叶桦安早就防备了这一手,立即松开向后退了一步。
也就是这一步,给了徐天青转身逃跑的机会。
“有意思,看来这个夜晚倒也不会太无聊了。”
陈向秋嘴角露出笑容,放跑大鱼的遗憾少了几分,十分亢奋的追了上去。
…………
天蓝如洗,晴的罪过。
这已经是罗维接任务的第六天了,再有半个时辰,他就能抵达自己的目标任务点。
也就是黎阳县。
这几天走下来,他的心态差不多已经完全放平了下来。
转念想一想,至少还能蹭大户一年的吃食,倒也不算太差。
就当是被天守门抓了,只用关一年就可以出来了。
罗维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转而又被自己的设想给弄得有些想笑。
“让开让开!”
一道又急又短的叫声骤然响起,将罗维惊醒。
还未回头,身旁便冲过一匹骏马,冲势之急,差点没把罗维给撞到。
这是一条窄道,最多不过容纳三匹马同时行走。
这个骚包怕是已经像这样冲了很久了,没法保持一个稳当的方向倒也正常。
“疯了吧,闯这么快?”
罗维一边安抚着胯下的白马,一边不爽的嘟囔着:“又不是家里着火了,至于么。”
“可这比家里着火还要重要。”
一道笑声响起,一匹褐色的马很快跑到了罗维的身旁,坐在马上的男人笑着向罗维抱了抱拳。
“在下姬猴,未知兄台大名。”
这家伙一脸的神采飞扬,也不知道是遇见什么好事了。
罗维想了片刻,才笑着回应道:“在下萧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