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同仇敌忾

第114章 同仇敌忾

“陈威。”对方也有些胆怯,军中其实并不少见女郎,秦云带队领兵,身边就有一群女子也是和寻常士兵一样锻炼。虽然并不在一块训练,但偶尔远远擦肩而过的。

陈威虽然不认得张云敏,但看秦云都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当护卫,自然猜得出来张云敏的身份。

张云敏是刺史,虽然也领兵打战,但毕竟是文官,恐怕不会高兴他们这样打架斗殴。

陈威心里还真有些惴惴不安,但没想到张云敏并没有动怒,反而还冲他笑了笑,“你不用紧张,刚才的擂台我看了,打的很好。你既然打赢了,怎么能就这么走了,那也太无趣了。我私下做主,赏你一壶美酒,五两银子。再奖你军中的营帐兄弟们,各赏三两。”

陈威顿时愣住了,没想到被张云敏叫住,非但不用受罚,竟然还有奖赏。他欢喜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张云敏也没有食言,立刻叫人送来了一坛好酒,和陈威一个小队的人也都被喊过来,每人分了一碗,银子也是直接就发了。

这下气氛被炒到了高潮,众人都朝着张云敏高声呼喊,但女子却只是抬起手压了压,笑道:“你们来了军中,就都是兄弟,平日上阵杀敌要同心协力,在军营里也要互相进步。”

赵含章就往后一靠,倒在了草地上,双臂枕在脑后,一条腿翘起,一晃一晃的道:“现在就等苟曦的命令了,他的命令一下我们就能出兵,到时候你留在这边吗?”

傅庭涵一边在纸上画图,一边抽空回道:“我和你一起渡江吧,你领着骑兵,二郎不是领兵之人,我可以为你看着全局。”

赵含章就笑道:“那你更应该坐镇后方才对,哪有统帅冲锋陷阵的?”

傅庭涵回头看她,“你才是统帅啊。”

赵含章很双标,直接道:“我要身先士卒,不然将士们哪里肯为我拼命呢?”

傅庭涵继续低头作画,不在意的道:“我现在也能上马杀敌了。”

这倒是,虽然他手上的人头不多,但的确不是一开始看见死人就脸色发白的傅教授了。

赵含章没再反对,就枕在手臂上看着头顶的树木,威风吹过,带上些许凉意,但她却惬意不已。

傅庭涵时不时的回头看一下她,见她怡然自得,便专心的画自己的图,俩人难得的放松安静下来。

赵含章也不困,就这么躺着发呆,一直略显浮躁的心安定下来,看着树枝绿叶间透出来的蓝天和白云,她一下就想明白了,历史有它必然的进程,她可以努力,但改变,怎么变却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

她完全不必急,做了自己能做的便好。

赵含章一下通达起来,傅庭涵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来看她,见她笑眯眯的,浑身放松,便也不由的笑起来,问道:“想通了什么事吗?”

赵含章点头,坐起来,“生命还是应该时不时的安静一段时间,这样才能有空隙去思考平时思考不到的东西,反而能想通。”

赵含章正要分享自己的所得,瞥眼看见他面前的画,愣了一下,就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这是……”

傅庭涵将画拿起来递给她,笑道:“是你。”

赵含章伸手接过,觉得这上面的人既像她又不像她,仔细看了看后目光定在那披散的头发上,愣愣道:“像我以前。”

傅庭涵点头,“你刚才就很像从前,意气风发,却又很宁静。”

赵含章仔细看了看,这上面的衣裳是她现在穿的,环境也像,只是发型不一样,但她看得很仔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自己”的模样了。

傅庭涵由着她看,将其他画稿收起来,听到动静探头往下看了一眼后道:“二郎来了。”

赵含章回神,将画像折了一下想塞袖子里,发现自己穿的窄袖,干脆就拿在手上。

赵二郎一路奔上来,无视一路上站岗的亲卫,越过听荷就奔到赵含章身边叫道:“阿姐,苟将军使人送信来了,这次你让我做前锋好不好?”

赵含章想了想后点头道:“好。”

这一次出征赵含章同样没带赵驹,但特意把王臬和谢时叫来了,她既想见识一下两位的本事,也想让他们见识一下赵二郎的本事。

这两人都是狡诈能干之人,二郎还是太单纯了,在战场上总是横冲直闯,她想让俩人教导一下赵二郎,起码让他学得聪明点儿,学到半分就足够他用了。

所以赵含章道:“我让王臬和谢时助你。”

赵二郎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可以是可以,那是我听他们的,还是他们听我的?”

之前赵含章给他指派助手,全是让他听他们的,赵二郎觉得束手束脚,好不舒服。

赵含章便冲他一笑,在他也跟着露出笑脸后笑容就垮的一下落了下来,“自然是谁有理就听谁的,你既然要做前锋,那就不能只顾自己冲杀,不仅要带好自己的士兵,还要顾好大局,你要是做不到,现在便可以把话收回去,我以后也不让你再做前锋。”

赵二郎心一紧,立即道:“我,我知道了,要听他们的。”

赵含章就拍了一下他脑袋:“也不能全听他们的,你得学会自己想,你有理就坚持自己的想法,他们有理就听从他们的意见。”

赵二郎摸着脑袋委屈不已,觉得姐姐反复无常,结果也没说到底是听他的,还是听他们的。

他不由偷眼去看姐夫,希望他能给他一些提醒。

傅庭涵就伸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当你不能判断一件事是正确还是错误的时候,就听你姐姐的,如果你姐姐没有给出意见,那就听身边智者的。”

他道:“王臬和谢时都是很聪明的人,又是你姐姐给你指派的,所以不会有问题,你可以听他们的,等你学会了思考,学会了判断一件事正确与否,你就可以照着你姐姐教你的做了。”

赵二郎就认真的将这段话来回念了好几遍,确认自己背下来后就狠狠点头,“姐夫,我记下了。”

张云敏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发型都被哥哥给觊觎了。

只是觉得张宁易看自己的眼神古古怪怪的,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张宁易这才回过神来,示意对方坐下,“好啊,你来看看正好,上回不是说军营改革么。咱们这儿报名的人越来越多,军中如今已经差不多有五六万人了。”

“门口那些,是还没进军营的么?”张云敏问道。

张宁易颔首,“可不是,不过这次和匈奴人打战,难免有损伤,各都需要重新替补,因此又再这儿重新征兵了。”

五六万人实在不算多,和匈奴人的战斗其实张云敏也心知肚明。这群匈奴人在庆城收了不少财宝,贪婪和想要回家的心是一样的,所以在遇见张云敏的军队后,只想快速撤离。

但是等到两年后的冬天,当这批财宝被挥霍殆尽的时候,匈奴人势必会以不死不休的心态重新席卷归来。

等到两年后,他们还能守得住肇州么?光靠这几万人自然远远不够,征兵是不得已而为之,非做不可的事。

张云敏仔细想了想,“招兵是好事,但鱼龙混杂,恐怕还要哥哥多费心。”

“这有什么,咱们一家都是在军营长大的,难道还管不了这些新兵了?”张宁易颇为自得的说道,“况且你改革之后,军中的凝聚力更高。许多人轻易还不肯离开军队,自然就更守规矩了。”

从前的军队,说是去送命也不为过。但张云敏改革了军中制度,将他也变成了一份职业。

有收入,有抚恤,还有各项津贴和后勤。但凡有些血性的男子,日子想要过的好些的,基本上都是来当兵了。

倒不是不好,但张云敏想要的却不是这个。

“虽然咱们缺人,但宁缺毋滥,虽然军中要人,但那些身体素质不行,或者一年一度通不过考核的,都要筛选出去。”张云敏低声说道。

张宁易颔首:“这你放心,我自然都会看着。”

张云敏点了点头,张家的军营里都是自家人,她的确没什么不放心的。但就因为是自家人,张云敏也希望尽自己所能,让军营能更好一些。

“那我随便看看,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哥哥别怪我直言不讳啊。”张云敏坦言说道。

张宁易倒很有自信,“你尽管去问,要是有什么差池,尽管来问罪。”

张云敏噗嗤一笑,“问罪就不必了,要是不合适,哥哥到时候就回家好好待一周。”

“这……”张宁易开始挠头,有些踟蹰。

初为人父的新鲜劲过去之后,张宁易就不怎么爱在家里待着了,宁可在军营待着。小孩如今正是闹人的时候,家中虽然清了人来照顾,但难免就围着孩子转。大男人待在后院,自然不如在外头骑马玩球来的好。

但张云敏可不惯着,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鬼门关走了一遍,本身就希望丈夫能陪着自己。张宁易老在军营转悠可不行,果然见张宁易踟蹰,张云敏却没打算放过他,继续逼问道:“怎么,哥哥不敢啊?”

张宁易到底受不住激,冷哼了一声说道,“好,你要是查出来有什么不对的,我就回家去待七天!”

张云敏莞尔,和张宁易还真的认真逛起了军营。

军中训练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在城内,但离庆城也不算特别远。当时选址的时候,特意选了山脚下,易守难攻,且地方也大。平日里训练,不至于扰民,更不会泄露军情。

而且因为张云敏如今已经做了刺史,这军营就不像从前那样,只用帐篷搭建了。被征兆来的百姓们正在修建房屋,已经建好的地方是用来住宿的,有不少士兵已经搬了进去,剩下的也正在如火如荼的赶工当中,士兵们则忙着训练,正在操场上跑操。

“数万人马全都在这儿了?”张云敏放眼看过去,只觉得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都有些施展不开拳脚了。

“带了两万多人来,还有几千人都是那些杂胡和俘虏,他们身体素质不错,也都留下来了。”张宁易说道。

张云敏没说话,跟在张宁易身后转了一圈,地方倒是好地方,但是人太多了,难免就有些乱糟糟的。而且才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听见外头传来了吆喝声,却是有一群人围在一块,竟然打起来了。但是非但没人制止不说,还有不少人围着看热闹。

张云敏微微皱眉,但张宁易却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走,我们也去看看。”

张云敏快步跟上,却见不远处几个人站在一起,竟然直接打起来了。

“军中男子数目众多,难免有打架斗殴的时候。只要不闹得太过分,也不禁止。”张宁易笑着说道。

张云敏微微颔首,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和张宁易一块挤进了人群,看这群人打架。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动的手,但双方打起来,慢慢就动了真火,你一拳我一脚,一直等到有人被打的摔倒在地,这场比斗才算结束。众人顿时欢呼起来,输了的人恨恨的走了,赢了的虽然自豪,但却也没见得多高兴。

打架嘛,拳拳到肉,都是爹生父母养的,哪有不疼的道理。

况且军营之中不过是为些许小事摩擦,既然没有血海深仇,赢了输了都不过如此。眼看着众人百无聊赖的要散了,张云敏却忽然出声,喊住了对方,“站住。”

她在军中穿着寻常,但张宁易众人还是认识的,这一喊,原本看热闹的人都站住了脚。张宁易却微微皱眉,“阿妹,他们只是小打小闹,要是严惩,恐怕军中的将士伤心。”

这是军中不成文的规矩了,打战就是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每天都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中,难免有人精神紧绷。这一点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总比到时候炸营了要好。

张云敏不动声色摇头,示意张宁易不必担心,她只是看向那男子,“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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