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火6年，10月2日]
距离那起于穆城市中心爆发的“钢琴家”事件，与那同样是围绕着穆城散布的“瞌睡症”事件，已然是又过去了整整十天的光阴。
至今，前者的收尾工作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解决。在“钢琴家”事件中身亡的所有学员、职工……其家属均已得到合理赔偿。
虽说钱财无法将人命换回，但这已然是目前的逐火之蛾所能为那些伤亡群众所做到的最多。
然而对于这个结果，那些被钢琴家事件给波及在内的死者家属，却是并不买账，甚至大有异议。
按照他们的原话说……在这世界上哪里都有可能出现死人，但唯独穆大陆、穆城不行。
是啊……若是“钢琴家”诞生在了其它地方，也就算了，可他却偏偏诞生在了穆城，汇聚了整个世界科技的穆大陆首都。
在这片本该是绝对安全的地域，却是出现了超过百余人的毁灭性伤亡……这才是最让人无法接受的。
因为这件事，逐火之蛾内部都差点炸锅，花费了整整十天才逐渐将这件事给平息下来。
至于为什么逐火之蛾明明是统治着整个地球的现象级势力，却能够因为这一点小事被闹得几近崩盘……这就要涉及到那于十天前诞生，除“钢琴家”以外的第二起事件了——
【瞌睡症】
这种病症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凡是得了这种怪病的人，皆陷入到了一种无法苏醒的睡梦当中。
类似于植物人，但比植物人更加严重，毕竟植物人除了睁不开眼睛以外，还能偶尔翻个身挠个痒呢，可得了瞌睡症的人，除了呼吸，可就是真的什么都做不到了，衣食住行都必须依赖他人辅佐。
若是这种病症只针对普通人……也就算了。
可根据梅比乌斯研究所在这短短十天内接到的上百起救助电话来看，“瞌睡症”的影响范围，并不只有普通人。
下到像玲、华、苏，伊甸这样虽有一定能力，但并未突破人类极限的普通人。
上到像枯石，天金，凯文这类能够灵活运用崩坏能，甚至还是融合战士与圣痕战士的强者。
无一例外，他们都陷入了一种共同的昏迷。
梅比乌斯研究了他们的血肉，观测了他们的脑皮细胞……可结果却显示他们的数据一切正常，可就是睁不开眼睛。
其他人倒是都可以拖……但唯有一个人拖不了。
那就是天金。
不得不说，天金这家伙或许真的是个人才。
在他一切安好的时候，凭借着一手垄断世界经济的天氏集团，逐火之蛾内部无人胆敢造次。
可一旦他昏迷的消息传开……这逐火之蛾上下的百来位普通人议员，可都纷纷开始搞起了小动作。
不少议员们都开始猜测，那位天金议员长其实也早就已经殒命当场。属于逐火五常的时代已经彻底过去了，眼下正是一个冒着风浪一跃龙门的好机会。
提问，一个国家什么时候分功最多？
答案，开国皇帝平定江山，分封诸侯的时间。
眼下欧洲白雾辞职，神州天金昏迷，非洲落布不过傀儡，这可不就是一个一举平定江山，将自身加冕为王的好机会么！
再不济，也能把现如今逐火之蛾神州天氏一家独大的情况彻底打翻，为自己攫取更多的利益。
议员与议员之间，隔的是成千上万个心眼。
若是把逐火之蛾比作一个引领时代的巨人，现在就是巨人的脑死亡，而巨人的左臂和右臂为了攫取更多的身体掌控权，彼此兵戎相向。
在这种情况下，逐火之蛾内部的运作效率能好才怪了，也难怪蛐蛐一个钢琴家事件，就要耗费了逐火之蛾整整十天的精力来解决，放在以前，这可能也就是天金随手盖个章的事儿。
扯远了，
现如今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尽快让那些深陷瞌睡症的人醒来才对。
……
“……”
手术台上。
徐子陵将自己的右手摆放在凯文的额头上，许久之后，他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还是……不行吗？……”
一旁，听说凯文深陷瞌睡症的情况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放下议员文件，赶来查看凯文情况的mei眉宇有些低落。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不行……mei同学。”
徐子陵向mei微微摇头，随后又看向手术台上昏迷的凯文道，
“其实严格来说，凯文同学的病症……虽有一定瞌睡症的因素在内，但并不完全等同于瞌睡症。”
“还记得你在亚空间内，被崩坏神所赋予的那1%的崩坏神权吗？你后来又将它移植到了凯文体内。”
“凯文同学现如今的情况并非昏迷……而是融合，他正在借着瞌睡症的契机，让自己的存在形式与那超维的神权力量迎来更进一步的融合。”
“这并非是坏事，所以不需要医治，就等他自然苏醒了，他不仅病症会好，甚至力量也会比之前更加强大。”
“这样啊……”
听到徐子陵的保证，mei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她随即将自己的圆框眼镜摘下，向徐子陵鞠了一躬道，
“那就多谢助教了……”
“没事……你们毕竟都曾是我的学生，只要是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一般都不会拒绝你们的请求。”
徐子陵微微摇头，示意mei不必多谢。
mei这时也站直其身，她的目光微微闪烁，随即又看向了另一个方向，开口询问道，
“那……助教，苏同学呢？”
“……”
听到这话，徐子陵的脚步顿住。
片刻之后，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起身离开道，
“那就不是我这个‘老师’……虽应该教授给你们的答案了……mei同学。”
是的，徐子陵可以给mei划分一个大概的考试范围。
但他也是真的不能直接帮mei把答案写到试卷上，
除非他已经做好了直面统括者的本体的准备。
……
离开了手术室，
研究所地下二层原本是用于堆放实验用具的试品间被克莱因给清理了出来，并改造成了临时病房。
徐子陵刚刚离开手术室，就看到了再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的爱莉希雅。
此刻的爱莉希雅正依偎在一间病床旁，粉色的发丝有些凌乱，眼神也有些憔悴……这可真不像她。
而在那张病床上，伊甸正安静的躺在那里，其微微侧目的脸颊似是还在倾听着心爱之人的话语……她睡着了。
“……”
徐子陵微微低头，选择无视她们，继续迈步向前走。
再往里走是玲，
温蒂的情况比之爱莉希雅也好不了多少，同样留守在病床旁的樱在看到徐子陵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也终究是没能发出声音。
“……”
徐子陵继续向前走。
“啊唔呜呜呜…先生…你……你不要吓咱哇……”
耳边有哭声传来，
这次，毫无疑问的是天金的病床。
天心趴在那里，早已哭花了脸…她就是那样的一个敏感的人，一连是十天过去，她也依旧没有缓过来，尾巴上的毛都掉了不少。
值得一提的是，这还是徐子陵唯二见到天心没有佩戴仿真面具的样子……额头的猫耳低迷，身后的尾巴垂落，那样子可还真叫人心疼。
而同样围在天金病床旁的，还有一位相貌稚嫩且中性的青衣书生。
关于那位青衣书生……徐子陵认出来了，对方是天金最为信任的下属兼徒弟，同时也是天氏集团董事长的唯一秘书，代号为“中·空”。
“徐助教。”
那位文弱的小空秘书在看看徐子陵后选择开口，他的语气顿了顿，随后有看向病床上的天金道，
“李先生是我的人生导师，是他成就了现如今的我……所以在他昏迷的这段期间里，我会试着肩负起他的职责。但我在能力和威望方面，终究还不是先生……所以那不会是一个太久的时间，希望助教您能明白，或至少有一个时间观念……”
“嗯，我明白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
徐子陵继续向前走。
其实真正有机会搬进梅比乌斯研究所内接受治疗的人，终究都只是少数。
但哪怕只从先前那三人的身上去看，也的确是足以看到太多太多的东西了。
代表普通民众的学员…代表舆论走向的明星…还有代表最终领导阶级的董事长……
在外界，他们或许因为身份不同，过着天差地别般的生活。
但现如今，因为瞌睡症，他们无一例外的躺倒在了这里。
而徐子陵要做的，也就只有是尽可能的去忽略他们，
只有找到了在职责范围之内，可以根治瞌睡症的根源，才是真的有可能治愈他们。
“笃笃笃。”
徐子陵敲响了研究所地下二层的主实验室房门。
“请进吧。”
徐子陵推门而入。
而在主试验室内，
梅比乌斯与克莱因，还有丹朱与苍玄两个副手，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而除此之外，倒也还有两个意料之外，却也是算是意料之中的熟人，
那便是时雨夜和“指挥家”。
“博士。”
“嗯。”
梅比乌斯指了指手术台的另一侧，示意徐子陵可以站在那里辅佐自己。
徐子陵也是由此注意到，此刻躺在手术台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打十日前开始便陷入昏迷的枯石。
随后，梅比乌斯又抬头看向了一旁的“指挥家”。
此刻的“指挥家”看起来有些虚弱，也有些颓废，就连最基础的人类形态都快要维持不了，它聚精会神的盯着自己的右手，也不知是过去了多少时间，它将其缓缓摊开，而那里也已经是出现了一块纯白的单眼镜面。
舞台上，一位合格的指挥家只有在演出结束时才会休息，
所以这即是「闭幕」的镜片，“指挥家”的两大本命器具之一，效果是大幅度削弱佩戴者所遭受的精神伤害，若遭受的精神伤害过低，甚至还可以直接为佩戴者免疫此次伤害。
“指挥家”身旁的时雨夜不敢怠慢，连忙接过了“指挥家”手中的镜片后，后将其小心翼翼的递给了梅比乌斯。
而梅比乌斯则是以崩坏能托举着这枚镜片，并将其缓缓移植到了那只静躺在手术台的小黑鼠的右边眼眶上……
“滴滴滴滴滴！”
几乎是在那枚镜片接触到枯石眼眶的一瞬间，一旁由丹朱和苍玄看管宝贝的精密就就发出了剧烈的响声，前者更是忍不住惊呼道，
“博士博士！枯姐的脑波开始恢复了！”
“很好……”
“呵！……”
梅比乌斯的话都还没说完，手术台上的枯石就猛地坐起了身来，她的眼神先从惊喜，到惊恐，再到麻木，最后是无奈，她忍不住的喃喃自语道，
“哪些……都是梦吗……”
“实验体……你醒了。”
一旁，克莱因轻声提醒道，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
作为第一个从“瞌睡症”中苏醒的人，枯石的语气顿住，她先是环顾了一周，又沉默了许久后，低着头说道，
“我想我可能会需要静一会儿……抱歉，但我现在需要一点儿自己的时间。”
说着，枯石就直接翻身下床，鞋也不穿的朝门外走去。
梅比乌斯用眼神示意克莱因跟过去，后者赶忙照做了。
“……唉。”
目睹着枯石和克莱因的离去，“指挥家”在此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遂而开口为先前的行为做出了解释道，
“与我们最开始的假设一样……‘瞌睡症’，的确是识之律者的权能作祟……而身为识之律者的伴生兽，我的力量，的确可以在一定成上治疗‘瞌睡’的症状。”
“……呀！那是不是说我们的研究项目可以结案啦？”
一旁的丹朱眨了眨眼睛，很没脑子的开口问道。
“……哈。”
对此，“指挥家”只是苦笑，
“是啊……只要我能源源不断的缔造出‘闭幕’的镜片……那名为‘瞌睡症’的难题，的确是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但问题是，‘瞌睡症’还在蔓延向世界，而你凝聚一枚‘镜片’，就需要整整十天的时间。”
梅比乌斯这时也抱起胸，点出了最关键的一项问题。
“非得是镜片吗？”
苍玄尝试从其它角度切入问题。
“镜片只是手段，而非目的，使用除镜片之外的医疗手段对我的消耗也是一样大的。”
“指挥家”微微摇了摇头，随后又看向徐子陵道，
“徐子陵阁下曾经对我说……自第六律者开始，往后的律者强大豆浆远远甩过其伴生兽……曾经的我太不太相信，可是现在……比之那正在蔓延向全世界的识之律者权能，我的力量……的确是有些太过于渺小了……”
“阿叔…你不必太强迫自己的…你已经尽力了……”
时雨夜这时也拉了拉“指挥家”的衣袖轻声安慰，随后又看向梅比乌斯等人，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道，
“那个…大家……虽然很抱歉…但我必须要告诉大家的是，阿叔虽然是伴生兽…但他也是有极限的啊……
我感受的到……像刚刚那样的镜片，阿叔最多最多也就只能凝聚出七枚……算上之前交给那位菲利斯女士的…还有我的……这已经是第三枚了…后续凝聚一枚的间隔时间…也只会越来越长……我得把这个告诉你们。”
时雨夜看不懂也听不懂梅比乌斯的学术研究，但她能深刻的感受到她的“陌叔”在这件事上所耗费的精力，她不想让“陌叔”的精力功亏一篑，但她也更不希望“陌叔”因为这件事而不断的逼迫自己。
“七枚么……”
梅比乌斯揣摩了揣摩下巴，似乎是在思考有这个数量的实验样本到底够不够自己研究。毕竟意识不同于生物，面对全新的领域，每一步前行都需要试错的根本。
“指挥家”则是无奈的揉了揉时雨夜的发丝，用眼神示意自己没事。
但“指挥家”显然也不是一个只知道闷头逞强的人，在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后，他就接着开口说到，
“小夜说的没错……我是审判级崩坏兽，但……也只是审判级崩坏兽……并非是我‘不想’，而是我的真的‘不能’…审判级的上限如此…身为审判…我很抱歉……”
“指挥家”的语气充满歉意，明明它已经答应过要站在人类这边的，此刻却是又因为自家律者的问题被搞的焦头烂额，这种事无论是放在谁身上谁都不会好过的。
“……如果我可以让你成为‘末法级’呢？”
徐子陵在这时冷不丁的开口道。
“末法级？”
“指挥家”的音调陡然抬高，
显然，高等级崩坏兽之间的差距每一级都是天哲，哪怕“指挥家”是一位资深审判，他对那种名为末法的存在也仅仅只是感到向往，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将其企及。
在众人的注视下，“指挥家”很快又冷静的下来，它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项方案的可行性，随后又缓缓说道：
“如果你们真的有办法让我成就‘末法级’的话……那我的确可以比现在做的更好，至少也能救起百余位深陷‘瞌睡’的病人……
但…这只是治标，却不是治本。毕竟伴生兽再怎么强大，那也只是伴生兽。
我们崩坏兽的实力顶点便是末法了……可律者却没有一个严格意义上可以衡量站力的标准，祂们的进化几乎是无限的。
因此，我可以缓解瞌睡症，但若是想要将其根治，恐怕还是要去找到那位‘识之律者’本人才行……”
说着，“指挥家”还眼神极为复杂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时雨夜。
明明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她……可她却偏偏不是……
明明现在识之律者的权能正在蔓延向世界……可自己却是偏偏感受不到识之律者本体……
此等滑稽的一幕发生在了此等滑稽的事件上，这……可能还真是照应了风魔龙的那句嘲讽吧，身为伴生兽，“指挥家”当的可太失败了。
“啧，那都确认好目标了还愣着干啥？”
梅比乌斯甩了甩手腕，随即看向身后的丹朱说道，
“去把克莱因还有内个谁给我叫回来……我倒好看看她这位首例从瞌睡症中苏醒的人与其他病人有什么不同……另外，还有那个什么菲利斯？她也是接受了那什么镜片保护的人……就一起叫过来吧！”
“啊？……好的！”
有了目标，梅比乌斯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她的性格如此。
而另一边，徐子陵同样也没有闲着，他在为“指挥家”解释自己先前的言语。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指挥家先生。”
徐子陵向“指挥家”微微摇了摇头，随后补充道，
“末法级的力量并不是让你拿去救人的，而是缩短你与统括律者之间的距离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识之律者本人，可世界这么大，若是没有一丁点线索，这恐怕将会是一个尤为漫长的过程。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从你身上入手了。末法级与统括律者之间的差距虽然依旧不小，但想来应该也已经足够让你感受到一些你此前感受不到的气息了。”
闻言，“指挥家”的眼神微亮，随后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操作？我知道崩坏兽中有一些可以无限成长的例外……但我并非是那类的成长型崩坏兽，审判级巅峰……可能就是我的上限了。”
“关于这点，你无需担心。”
徐子陵无奈的笑了笑后，就开口说道，
“毕竟……可从来都没有人规定，融合手术，只能给人类做。而我……恰巧就认识一位可以无限成长的成长性崩坏兽。说起来……她似乎还是我的伴生兽呢。”
“……？！”
“原来如此……那崩坏能级的问题呢？就算你通过融合手术的方式拔高了我的上限……可没有足够的崩坏能，哪怕是末法级崩坏兽，也有可能被普通的凡众庸夫反杀……”
“在第七次崩坏当中……有超过一半的澳洲领土被炎之律者的火焰燃尽，而与那些火焰一同燃起的，是超过三十万头崩坏兽，想来……是足够支撑到你完成从审判级到末法级的蜕变了。”
“……？！！”
“原来……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吗……”
“还有…你刚刚说…‘你的伴生兽’？…那你的身份……”
“你无需挂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