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福利院,院长办公室。
李院长正坐在办公桌前对着底下两人破口大骂。
他年纪约摸四十多岁,中等个子,身材微胖,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一身灰色呢子中山服。
“…你们两个倒好,工作时间擅自离岗,如果昨晚出了什么意外,你们觉得我还能在这个位置待下去吗?…”
晴绯过来,刚好听到这几句话,不由一怔。
上一世没有自己,徐星潼会不会高烧不退,意外去世,而这件事正好是李院长被卸职的导火线。
自己误打误撞,不会挽救了李院长的职业生涯,温玉院长反而不会上任?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晴绯瞬间无法淡定下去。
王阿婶、李燕工作敢如此懈怠,还不是因为上梁不正,院长不换,治标不治本。
院长办公室不断传来李院长怒气暴戾的声音,伴随着东西摔砸在地面的声音。
福利院的孩子们被里面恐怖窒息的气压吓得不敢靠近,连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晴绯为了多探查消息,靠在走廊墙角正大光明偷听。
李院长发完心头的火气,沉声问两人离岗的原因。
王阿婶低着头,瞟了一眼李燕示意她先说。
“我…我昨天和孙小妹换班…嗯…”李燕说话支支吾吾,低着头眼珠乱转,“我记错了,我记成代班而不是换班,所以晚上忘了回来上班。”
她语毕,抬头对自己大伯咧开嘴讨好一笑。
李院长狠狠瞪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转头看向王阿婶。
王阿婶陪着笑,“我也是年纪大了,忘了昨晚是我值班。”
“哟,什么年纪大了,你老还没到五十吧。”李燕讽刺地挑挑眉,拖着长长的语调。
“大伯,我这次是做错了,但只能算初犯,王阿婶可不同,她啊,经常不值班,让院里年纪大的姑娘替她在夜里照顾孩子,我都瞧见好几次了。”
王阿婶脸色徒然一变,赤目瞪着李燕,“你在乱说什么!”
李燕冷哼一声,语气挑衅,“我又没有乱说,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王阿婶用手指着李燕破口大骂,“你…你这不要脸的小蹄子,嚯,把换班记成代班,这种借口也能说出口,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你是和吴强军一起出去乱逛。”
她上下阴阳怪气地打量李燕,“晚上还不知道因为啥绊住了脚,别是…”
“住口!你这老妪婆,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碎你的嘴。”李燕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声音都变得尖锐刺耳。
吵架双方眼里闪烁着怒火,仿佛用眼神将对方烧成灰烬,大战一触即发。
“好啦!”李院长用力拍了拍桌,及时阻止想要干架的两人。
李燕狰狞的表情一变,泫然欲泣地抬头告状,“大伯,这人为了掩饰自己,竟然说出这样侮辱我清白的话。”
王阿婶脸上带着嘲讽的冷笑,“你这幅模样,可不是被我说中了吧?”
“够了!”李院长面沉似水,“王阿姨,没有依据的话不要乱说。”
“我念你是长辈,对你在院里的行为一再容忍,你要是再放肆,可以不用在这里干了。”
王阿婶在李院长充满压迫的眼神下默默噤了声。
这个职位好歹每月有三十块钱,要是被辞退,家里老伴儿子恐怕饶不了她,自己也不好在媳妇面前摆谱。
李院长冷声道:“王阿姨,这次就扣你半个月的工资,以后要是再有这种行为,可以不用再来了。”
“李院长,您放心,以后我不会再犯。”王阿婶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在心头已经把李院长和李燕骂得狗血淋头。
哼哼,谁让李燕是李院长亲侄女,自己只不过算远方亲戚,李院长不舍得骂侄女,自己嚯嚯成了他的出气筒。
唉,自己以往一般不会与李燕这小贱蹄子起冲突,今天也不知怎得,没忍住这口气。
王阿婶默默咬牙,有点奇怪自己的表现。
李燕挑衅地看着王阿婶,眼里带着得意。
“还有李燕,这次扣你一周的工资。”李院长警告地看了一眼毫不知错的侄女。
接着转头对王阿婶说,“我还有事要嘱咐李燕,你先去忙吧。”
晴绯在王阿婶出来之前,已经悄悄离开。
她走路慢慢吞吞,心里盘算该怎么利用王阿婶与李燕两者的矛盾拉李院长下马,没想到路过红砖楼拐角的位置,又遇到有人争吵。
相比上面的箭弩拔张,这里显得幽怨绵绵。
蒋亚平带着哭腔小声责问:“我不是让你不要把这件事捅出去吗?之后她们还不知道会怎样折腾我们,在我们离开福利院之前,你就不能忍忍吗?”
傅春雷语气带着心疼和怒其不争,“你替王阿婶上夜班,之前怎么不告诉我呢?难怪我看你经常精神不好,你这样逆来顺受,她只会变本加厉!”
蒋亚平眼里含泪,“你以为我想这样,我无依无靠被送到这里,我如果不听话,多做点事,后果你知道吗?你只知道关心徐星潼,那里能顾及我,嘤嘤…”
傅春雷无措,软和了语调,“好啦好啦,亚平,你别哭了,是我错了。”
“嘤嘤…”
晴绯默默绕开这对小情侣,穿过高低不平的杂草地,来到西边土墙的位置。
一米高的杂草茼蒿中隔出块空地,祝明黎和杨冬正蹲着身子在里面忙碌。
“咳咳。”
杨冬听到声音,手一抖立刻想要收东西,惊慌的表情看到晴绯立刻松了一口气。
她嗔怪地撅起嘴巴,“你干嘛,吓我一跳!”
说完,麻利将手上的水果串在冒泡的黄色糖浆里滚了一圈。
杨冬现在已经掌握熬糖浆的技巧,晴绯因此退居二线,成了串水果串的,所以才能迟到一小会儿。
“我是在考察你们有没有时时注意敌人的出没。”晴绯嘴角噙笑,“看来考察失败,我走近了你们才发现。”
祝明黎抿了抿嘴,语气自责,“是我想事情走神了,没注意那边的动响。”
串糖葫芦和‘看人’是他的职责,只是他刚刚一直在琢磨晴绯在干嘛?为什么没跟他一起过来。一时走神,没注意到院子那边有人过来。
“没事,下次注意嘛。”晴绯语气轻松。
随即语气立刻转换成郑重,“只是一点,如果我们被人发现,只咬定我们嘴馋,不能透露做买卖的事。”
祝明黎和杨冬严肃地点点头。
做冰糖葫芦,只需要晴绯和祝明黎抽出上午的时间,午饭过后,只有杨冬一个人提着竹篮走街串巷的辛辛苦苦的叫卖。
晴绯和祝明黎则可以空闲且自在地消遣这段时间。
晴绯会抽出点时间教姜玥认几个字,把门卫今日看剩下的报纸通读一遍,然后在整个福利院上下溜达。
她甩着小手,慢悠悠乱晃到休息室。
里面没人,外面走廊也没人。
晴绯打开手上的小纸包,把里面的药粉快速倒进一个套着棕线杯套的玻璃瓶里面。
拧紧盖子,她面无表情晃了晃瓶子,黄色粉末混入浑浊的棕黄色茶水之中,无痕无迹。
晴绯放下瓶子,小手揣兜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往外走。
走廊上孩子的哭声和王阿婶若有所指的咒骂声不绝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