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嘉骊刚到田云绛身边,田云绛就已经拍完在收拾东西了。
郑嘉骊连忙把水递给田云绛:“师兄,应该累了吧,喝口水吧。”
田云绛礼貌道:“不用了,我们已经弄完了。”
周衫烨背着器材包跑过来,将怀里的水分给参与拍摄的众人:“大家辛苦了,喝瓶水。”
而田云绛接过了周衫烨的水。
郑嘉骊的表情微变,看向了周衫烨,而周衫烨正看着田云绛,却又不敢多看,怕喜欢泄露,只是一眼就移开了,但郑嘉骊却很清楚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因为她也一样喜欢田云绛。
周衫烨注意到郑嘉骊,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站在朋友们身边,估摸着也是大家的朋友,周衫烨友好地递出一瓶水:“同学,喝点水吧。”
郑嘉骊把周衫烨从头打量到脚,眼神不屑,但是当着田云绛的面,她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用了,你自己喝吧。”
田云绛收拾起器材,温声道:“把器材包给我吧,我提。”
周衫烨连忙道:“不用了师兄,我能提。”
田云绛轻笑:“怎么能让女生提,给我吧。”
周衫烨不好意思又有些高兴,将器材包递给了田云绛,但是站在一旁的郑嘉骊脸色却并不好看。
之前她也和田云绛一起参加过活动,学长从头到尾没有主动要帮她背包。
郑嘉骊却不表现出不满,献殷勤道:“学长,我拿到了两张戏剧票,是有关法律的舞剧,今天晚上一起去看吧。”
田云绛对郑嘉骊的追求其实已经拒绝过多次,没有太多好感,但也礼貌道:“不好意思,今天晚上要和大家一起庆功,我不太喜欢看舞剧,和你的朋友去看,也许会更开心。”
郑嘉骊还想说些什么,但田云绛已经和社团的朋友们一起走了。
郑嘉骊只能看着那个姿色平平又打扮土气的女生走在田云绛旁边,甚至于田云绛还绅士地帮她提着包。
郑嘉骊记下了那个女生包上绣着的名字。
犯罪学一班周衫烨。
句芒回到家里只想躺着,脑子里算着手里的钱,盘算新年该怎么过。
做家教,面包店打工,算下来好像还有时间多。
好像还能打一份工。
等到过年还能去街上卖东西,哪怕卖氢气球都能挣几千块钱,那来年的学费也有了。
这么想着,她心里又宽松一点。
真是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
所以田云绛再见到句芒,就是在春节时。
除夕夜他和朋友上街闲逛,朋友想要一个几万块的模型,非要在春节之前去买,美其名曰是给自己的新年礼物。
朋友在店里被花花绿绿的模型迷了眼,田云绛不太感兴趣,索性让朋友自己在店里挑,他出来走走。
街上人声鼎沸,人头攒动,霓虹灯满街,一派繁华景象。
每个人都是悠哉悠哉的,面容放松,喜气洋洋。
要过年了,大家都放假休息了,没有了任务在身上,不需要工作上学,自然一身轻。
没有什么人是愁眉苦脸或被逼着商业假笑的。
正当田云绛在街上逛着的时候,一个女孩跳出来,在他面前扬起笑:“哥哥,要不要买个会飞的气球呀!特别便宜,二十块一个。”
是她。
田云绛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又大又圆的乌黑眼睛,笑起来很甜的梨涡,稍短而显得可爱的下庭,自然卷的刘海。
万家灯火千门晓,灯似昼,人如海,连她的脸都被映得辉煌。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笑颜,他再看到的时候竟有些难受。
他突然开口:“你还剩多少,我全要了。”
句芒一愣,表情略微诧异,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数了数剩下的气球数,试探着道:“还有一百个,你都要吗?”
田云绛轻声肯定:“家里小孩子很多,能用得上。”
句芒把气球尾巴打好结递给他,因为幸福太过突然甚至不敢相信,小心翼翼道:“给你。”
田云绛扫她挂在脖子上的二维码,句芒的手机响起到账两千元的声音。
她还是有些怯弱又忐忑,却真心道:“谢谢。”
她虽然不摆出营业专用的笑了,此刻的笑有些胆怯又欣喜,但每缕笑意都是真心:“今天我是真的很开心。”
田云绛拿着气球,气球随着微风轻轻荡漾,他低眸看她:“那就好。”
句芒的声音在开口的一瞬间甚至有点哽咽:“新年快乐,祝你来年一帆风顺,平平安安”
田云绛站在人海里看着她:“你也是,祝你来年走出困境。”
句芒发自内心地破涕为笑:”谢谢。”
她有些局促地扬起一只手:“拜拜。”
田云绛声音温柔:“拜拜。”
走的时候,句芒还回头看了几眼,才消失在人海里。
田云绛点开手机里的支付记录。
经营者—句芒
田云绛看向她消失的方向。
春天的神。
她有一个很美的名字。
挣扎的春色,万物复苏的生命力,很适合她。
而此刻,即将跨入新年的夜晚,郑嘉骊却让人找到了周衫烨,将她堵在寂静的小巷里:“我听说你什么活动都和田云绛在一起,还总是跟着他,你心思挺活络啊。”
周衫烨看向周围的几个彪形大汉,她的声音不自觉的有些抖,却努力挺直腰:“没有,只是刚好活动碰上了,而且田师兄和我是一个社团的,又都是学生会成员,难免会有许多活动重叠。”
郑嘉骊清秀的脸庞露出厌恶的嗤笑:“你自己信吗?”
郑嘉骊用手指点着她的肩膀:“你家住城中村,你爸工地干活,你妈给人当保姆,你身上的衣服加上手机加上包,全部加起来都还没有他一双鞋价格的一半,有钱人的世界根本不缺你们这种廉价又往上扑的女人,你知道自己在他眼里有多廉价吗?”
周衫烨往后退,尽管害怕却还是据理力争:“同学,我好像从来都没有惹过你,我也没有要和田师兄怎样,田师兄为人和善又优秀,有向往之心很正常,难道你没有吗?难道欺压别人就能让你的自信心膨胀一点?”
却没想到郑嘉骊一个巴掌就过来了,扇得周衫烨一下子站不稳,摔在地上。
郑嘉骊嘲讽道:“你假期是不是也要去给你妈帮工啊,万一刚好去了田云绛家,那不就是他是主人你是佣人,你天生低人一等,那个时候你还好意思说这些话吗?”
周衫烨哽咽,却没有被局限在她的话里,而是努力挣脱困境:“如果今天你对我人身安全造成威胁,我会告你。”
郑嘉骊冷笑:“哎呦,我好害怕,一个巴掌而已,都是学法的别装了,这个程度能要个屁公道。”
她做出还要打周衫烨一巴掌的样子。
周衫烨被吓到了,下意识捂着脸。
而郑嘉骊被逗笑了,只是伸脚踹踹她:“离田云绛远点,否则我会让你体验一下什么是从地狱一层掉到十八层。”
周衫烨害怕得浑身发凉,幸好郑嘉骊说完就带人走了。
而开学之后,周衫烨逐渐忘记了这件事,照常参加社团活动,和田云绛正常有前后辈的接触,但过了没多久,家里忽然有人锤门催债。
周衫烨被吓了一跳,而她要去猫眼看看的时候,她弟弟赶紧拦住她:“别去!”
周衫烨不解。
而弟弟目光闪烁,开始编借口:“是这片的黑社会,肯定是上门讨保护费的那种。”
周衫烨怎么都觉得不对,这片从来都没有过收保护费的事情,更何况现在这个社会,那种组织怎么可能明目张胆上门敲诈?
等到那些敲门的人走了之后,周衫烨一开门,就看见鲜血淋漓的欠债还钱四个大字,而路过的邻居对着他们家指指点点。
周衫烨下意识抓住自己弟弟:“你是不是在外面欠人钱了?”
弟弟死不承认。
只是该瞒的根本瞒不住,没多久就败露了,这个小崽子竟然偷了家里的房产证去赌,一家人知道的时候,差点被气晕过去。
要债的人找上门要房子,甚至住在了他们家里,斩断了所有通信设备,不允许他们联系外界。
而周衫烨住在学校,才幸免于难,但也一直不知道这件事,直到突然接到一个伯伯的电话:“衫烨,你家出大事了,我去你家看见一群男的住在了你家,给你们报了警,警察上门赶走了他们,现在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周衫烨一开始还搞不清情况,直到到家之后,发现所有值点钱的东西都被搬空了,到处都是一团糟,妈妈坐在地上哭,爸爸一个劲儿地抽烟。
而弟弟早就不知所踪。
问了邻居才知道,她弟弟在外面赌博,欠了人四十多万,甚至把房产证都抵出去了,幸好有房产证也没什么用,还没有转移产权。
周衫烨感觉整个人都像被巨石砸进泥坑里爬不起来,却还是竭尽全力安抚父母,说自己很快毕业了,就能赚钱了。
但这么大大事情压在心上,她回校之后浑浑噩噩,还等到了郑嘉骊的再次到来。
郑嘉骊嬉皮笑脸地拦住她:“听到你弟弟欠赌债的消息了吧,四十多万,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包包的价格,但听说翻遍了你们家也只翻出一两万,还都是旧电视旧电脑这些东西。”
周衫烨敏锐地捕捉到郑嘉骊和这件事情的关系,她愤怒道:“我弟弟去赌和你有关?”
郑嘉骊抱着胸:“也没有什么关系吧,就是你弟想和社会青年交好来充大头,在学校装,我让几个爱赌的社会青年和你弟一起玩,你弟还很高兴,对那几个赌鬼诚惶诚恐毕恭毕敬,还出了他们的赌资来讨好他们。”
周衫烨马上就要拿手机报警,郑嘉骊眼疾手快把她的手机抽出来往河里扔。
周衫烨马上就要走,郑嘉骊冷笑道:“有证据说是我引导你弟赌的吗,就算有证据,你也是学法的,难道不知道这根本没什么用吗?有这个时间不如去蹲那几个社会青年,免得人家跑路。”
郑嘉骊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再警告你一次,不要接近田云绛,否则我会让你们家欠下这辈子都还不清的债。”
她甩下一叠钱:“拿去买个新手机。”
钱甩到周衫烨脸上,郑嘉骊趾高气昂地走了。
周衫烨这样的尖子生,应该比她更知道,算是告她也没有什么用。
教唆他赌博,可是就算这样,教唆他赌博又怎么了?
人家没有逼着他上赌桌,甚至于还是他自己巴结着去的,是她弟弟不争气,为今之计甚至只有管好这个弟弟,甚至说起来,都不算教唆。
周衫烨拿着那把钱崩溃了。
田云绛点着人数,发现周衫烨不在:“周衫烨呢?”
周遭人七嘴八舌:“不知道。”
田云绛收起表,温声道:“可能是突然有事,那我们先做着,我再联系一下。”
但组员有事,他还是得问一下。
周衫烨收到田云绛的消息。
田云绛:出什么事了吗?
周衫烨看着那条消息良久,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回复,不到一个月,周衫烨就退出了所有和田云绛有关的活动,在学校里和田云绛绕道走。
后来回家问,那几个社会青年果然早就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债务。
对弟弟,家里人绑也绑过,拦也拦过,甚至妈妈拿着刀自杀威胁弟弟,都没有办法阻止他赌博,家里的债越欠越多,哪怕换了好几个住所也无济于事,甚至于到最后,债主甚至天天上门点卯。
起诉也起诉了,可是弟弟写下的欠条,债主转账的信息是真实存在。
而弟弟借钱之后去干了什么,和债主无关,他们最后被法院判还钱。
明明是被债主引诱,然后在债主的赌场里赌掉所有钱,但是偏偏程序合法,也无法证明债主有引导、赌场归那个债主所有,于是家里背上了上百万的债务。
周衫烨不止一次劝过父母和弟弟断绝关系,却没想到得到的是:“要是换成你,我们也就断了,可这是你弟弟啊,我们家唯一的独苗啊!”
周衫烨不敢相信相濡以沫二十年的父母能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周衫烨根本不敢相信只是因为喜欢一个人,自己就被这么这么报复,像是电视剧里那些荒谬情节,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她向郑嘉骊的学校反映,但没想到一点水花都没有,被郑嘉骊压下来了。
周衫烨做不到还清债务,也不忍心看父母挨饿受冻,就只能打好几份工给家里人生活费,父母一拿到钱就去给弟弟还赌债,继续挨饿受冻。
却不体谅她还在上学却白天黑夜地干,几乎没有时间休息,成绩也往下掉了不少,二十出头却多了许多白发。
田云绛再见到她的时候,是田云绛毕业的时候,她跟着人群送他,看着他和同学朋友拍毕业照,却不敢上前。
看见她形容枯槁,田云绛都一怔,弯下腰温声道:“你还好吗?”
周衫烨没想到他还是注意到了自己,只是一句话,周衫烨的鼻头发酸,想要哭出来,可是又知道一切都怪不了他,说出来只能增加田云绛这个无辜者的负罪感。
她只是压抑着哽咽:“你记得一个棕色头发,瓜子脸单眼皮的女生吗?以前我们一起活动的时候,她总是跟在你身边。”
田云绛思索了一下:“郑嘉骊吗?不太熟悉。”
可这却是周衫烨这么久以来听见的唯一一个好消息:“学长,你最好和她走远一点,她…背着你做了很多事情,她不是什么好人。”
田云绛没有深思,蹲下来看着她,温声道:“好,还有什么想和我说吗?”
周衫烨的眼泪忽然就止不住了,她摇摇头:“没有,学长,祝你前程似锦。”
她甚至不敢看田云绛。
虽然田云绛和她不是太熟的关系,只是师兄妹上下级,但也记得一年前她不是这个样子,当时她阳光又活泼,但现在,她的肩膀内扣着,低着头不敢看人,憔悴又胆怯,像是受了很多折磨。
田云绛的声音温柔:“晚上我请大家吃饭,你也一起来吧,有很多社团的同学,你都熟悉的。”
周衫烨根本不敢让朋友们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不了,你们好好玩吧。”
田云绛不想冒犯她,没有强劝,只是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照顾好自己,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活着,转机总会出现,你很优秀,未来一定是一片光明。”
周衫烨点点头。
田云绛温声道:“如果未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周衫烨的眼泪几乎决堤。
她喜欢的人值得她喜欢,但同样喜欢他的人却是恶魔。
她不想走到那个地步,把自己的所有不堪都揭起来,血淋淋地给喜欢的人看。
她只想早日独立,和弟弟断绝关系,也许到那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不久之后,华大的毕业班学生开始了免费法律咨询活动,田云绛路过的时候,看见了那个久违的身影。
这次句芒没有再摆出营业专用的笑容了,而是耐心地和阿婆解释:“阿婆,你的遗嘱最好是自己写,我教你写。”
阿婆迷瞪着眼:“我不会写字啊,我就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她笑道:“那也够了,那我帮您写,再录下视频,念一遍遗嘱内容保证是您本人的意愿,您再签名,也一样有效。”
阿婆牙都没了,咯咯地笑:“好哦。”
阿婆给句芒说完,又问道:“小姑娘,你看我能活多少岁?”
句芒的嘴角扬起:“阿婆万万岁!”
田云绛忍不住轻笑一声。
而阿婆咧开嘴,笑得露出最后两颗后槽牙。
句芒看起来很自由,有他没有的那股向上的力量,像绿色的一棵小植物,尽管没有人帮,却依旧茁壮成长。
他又看了她帮其他人,专业又耐心,阳光自信,只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觉得心情愉悦。
而句芒此刻也看见了在树荫下的田云绛,她明显还记得他,对着他露出笑容,扬起手拜了拜,用力地打招呼:“气球哥哥,好久不见!”
意外之喜,她还记得他。
田云绛笑了。
还给了他一个特别的称呼。
她还屁颠屁颠地把自己旁边的小饼干拿过去,跑向他:“我新买了一个烤箱,自己做的小饼干,你带回去尝尝。”
她的眼睛明亮,又大又圆,卧蚕也鼓鼓的,笑起来甜美又自信。
田云绛含笑道:“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
句芒的小梨涡好像盛满了蜂蜜一样甜:“对呀,我就要去陆氏上班啦,以后就不用去摆摊了。”
田云绛由衷道:“恭喜。”
句芒笑得眉眼弯弯:“你在这边做什么?”
田云绛线条清冽的龙眸和煦,夏风将他的衬衫衣领吹得微微摆动:“我在这附近工作,出来放松,正好看见你。”
句芒嘻嘻地笑:“那我知道了,你一定有一份好工作,才能工作时间在这边散步。”
田云绛轻笑:“是。”
句芒明显很高兴:“陆氏也在附近,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碰见。”
后面的同学叫句芒,句芒回头看了一眼,连忙道:“我先忙,以后再聊。”
田云绛温声道:“去吧。”
她赶紧跑回去,继续给来的老人做法律咨询。
田云绛低头看了一眼那个装饼干的小盒子。
是一个蛋糕店的盒子,上面写着蛋糕店的联系方式,而这个蛋糕店就在华大附近。
田云绛会心一笑。
很可能是她兼职的地方。
好不容易做完普法咨询,句芒靠着椅子休息,旁边的朋友计算着:“陆氏实习工资也不够用啊,加上房租水电这些,还是过得很拮据,甚至还没了时间去打工,而且你还要攒钱去做手术。”
句芒也知道她说的,入职陆氏恐怕还不是她的转折点,哪怕转正之后也还要熬,而且毕业之后就不好意思租老师的房子了。
这个城市的房租这么高,怕又是一笔极大的支出。
她咕哝道:“人生要是出现点什么转机就好喽。”
句芒垂下眼皮,看了一眼自己微微从长裤下露出的青色胎记:“要是有,就好了。”
如果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估计根本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发愁吧。
她的胎记像鱼刺一样梗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二十年都没有穿过裙子,她想穿一次,哪怕一次。
每次看见霜霜穿裙子的时候,她总是会想,她要是没有胎记,大概也是这样。
旁边的朋友笑笑:“我在这里熬不住了,打算回老家,华大的学历在我们老家还是很吃香的,而且老家安逸,竞争小。”
句芒笑笑,看着天,忽然觉得想哭。
真好,可是,她没有家。
因为长了个肿瘤,最近几天会多更点,尽量在手术之前完结,休息一段时间再开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