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我们的开始

陈晏岁回去没多久,就有人给他打电话,那边的声音桀骜不驯:“晏少,句芒姐最近好像因为没拿到去大律所实习的机会挺伤心呢,你要不要…”

陈晏岁顿了一顿,似乎是沉默了。

下一秒却语气冰冷:“滚吧。”

还不等那头追问,陈晏岁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那头的人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明明晏哥那么喜欢句芒啊,为什么不要?这么好的机会,难道是这段时间女人见多了,不稀罕句芒了?还是说得找和句芒长得像的啊?

而右繁霜坐在摩天轮下吹着风。

她面对着荒草丛生的游乐场,擦干脸上的泪痕,起身要走时,却舍不得离开。

这里有和苏忧言的回忆,多看一眼都满心不舍。

她低下头,泪珠从眸中滚滚而下。

如果他还在该多好。

政法系一向上课时间严谨,少到一次都会扣一半平时分,所以每一次人都到得异常整齐。

右繁霜进大阶梯教室的时候,周围明显有些窃窃私语,但一看见她来就不说了,纷纷把头转回去。

直到陈晏岁出现在门口,众人的视线都看过来。

右繁霜后知后觉,顺着众人的视线往后看。

陈晏岁身影高大挺拔,洒满朦胧却清浅的晨曦,俊美的面庞融在光中,眼神却疏寒淡漠,走廊的窗框错落有致,璀璨的阳光被玻璃折射,落在他疏离的鹤眸里。

而窗格的阴影疏疏落在他身上,哪怕在阳光下,他都是晦暗不明的。

他迈开长腿走到她面前,右繁霜愣着。

陈晏岁的眼皮垂下,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愣着干嘛,往前走。”

右繁霜不自觉地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才收回视线往前走。

整个教室的眼神都落在两人身上。

右繁霜随便选了个位置坐,却没想到陈晏岁坐在了她旁边。

连右繁霜都有些意外,只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震惊的窃私语难以自抑。

“真在一起了?”

“那谁说遇到他们待在一起好几次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陈晏岁好亏哦,右繁霜又不怎么漂亮,完全配不上他。”

“右繁霜啊…啧啧。”

“起码也得是乌歌那种才能配得上陈晏岁吧?”

而前面一看便知不好惹的御姐美女抬起头,扫了那个说话的人一眼,淡淡道:“管好你自己,少议论别人,鄙夷别人外貌前先照照镜子。”

右繁霜就坐在乌歌后面,听见乌歌替自己说话,有些惊讶,握着笔,不由自主地抬起头。

乌歌的背影清瘦,一头墨色波浪卷,天生有股倨傲,她那双妩媚冷艳的眼睛,素来看谁都像是看垃圾。

而那些人把乌歌和陈晏岁扯上关系,也不是随便说的。

听闻乌歌和陈晏岁家里是商界世交。

乌歌看起来高不可攀,右繁霜着实没想到她会替自己说话。

那些人议论的时候其实很小声,如果不是乌歌怼回去,估计别人都不会注意到,其实乌歌可以装没听见的。

但她没有。

而右繁霜虽然坐得远,耳朵却很尖,能听见细微的声响,她其实连电流的声音听得清楚,对她来说,很难忽视那些噪音。

陈晏岁听见乌歌怼人,像是没听见似的,面色依旧冷漠。

乌歌旁边的人没再说话,可其他方向的人还在窃窃私语。

右繁霜握着笔,却不由得出神。

记忆不受控制地响起帕格尼尼第二小提琴协奏曲的第三乐章,琴键流转,如铃铛叮叮咚咚的欢快。

十七岁的苏忧言弹完最后一个乐符,满座喝彩。

只有她坐在人群中,表情严肃:“你的拍子出错了。”

满座都质疑她听错了,苏忧言也很讶异。

可右繁霜却指着他的胸膛:“你的心脏,节拍很慢。”

而她看着他的眼睛指出这一点的时候,明显听见,他的心脏咚咚一震。

两年后他心脏病岌岌可危,经历了一次大抢救之后,随时有可能在永远离她而去。

他面色苍白得像纸,清瘦又虚弱,和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

他的心跳越来越虚弱,甚至到了她听不见的程度。

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止不住地哭,忍不住流泪。

他意识到了她的惊惧,轻声叫她,让她来听他的心跳。

右繁霜怕听到的是不规律和骤停。

可当她轻轻接近他的胸口时,而苏忧言却伸手,把她揽在了怀中,像把一团寒霜抱紧,哪怕满怀溢出寒气,他也用微弱的心跳去温暖这团霜。

他的声音很轻很慢:“霜霜,你能听见它的声音吗,现在,它是为你而跳的,世界上永远有人爱你,你的爸爸之后是我,我之后,会有其他爱你的人来到你面前,世界上永远会有一颗心脏为你而跳。”

右繁霜却止不住地流泪。

遇见苏忧言的她是什么人?

父亲去世,母亲虐待,精神衰弱导致耳力极敏,双相II型障碍,十六岁时住进了医院。

她病得越严重,听力会越灵敏。

第一次遇见苏忧言,听见苏忧言弹钢琴,是在医院的大厅。

从一开始,就没有诗情画意。

他把她一个人留在了这里,永远留在了这里,独自面对残酷的世界。

而她如此卑怯,怎么会有人再爱她?

世界上除了苏忧言,不会有人爱右繁霜。

右繁霜不自觉地泪盈于睫,听着耳边的贬低嘲讽声与心跳交杂错乱,只觉得无助。

现在,她又听见了别人的心跳声。

陈晏岁正好余光扫过右繁霜,看见她居然哭了,眉头皱了起来。

他扫视了一眼周围那些议论纷纷的人,毫不犹豫起身把右繁霜拽起来,右繁霜眼前被泪水朦胧,被忽然拽着,她来不及反应,陈晏岁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拽出了教室。

男女之间力量太悬殊,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陈晏岁把她拽到楼下,眉头紧紧皱着,质问道:“有什么可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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