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从宫里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李世民对热气球的热情非比寻常,非得让李牧把原理给他讲一讲。李牧只好讲了,从孔明灯讲起,然后是热胀冷缩,再到热气球的基本结构,材料等等,讲得口干舌燥。
李世民算是个好学生,听得时候认真,请教的时候也非常谦逊,唯独就是笨了点儿。但这也不怪他,李牧虽然已经很努力的想把一些物理学的原理讲得通俗易懂,但李世民毕竟没有过任何物理学的基础,脑海中没有想象力来配合,理解的自然要慢些。
好在热气球这东西,本来也不复杂。李牧连比划带解释,算是给李世民科普成了。
离开皇宫,李牧没有着急回去,而是直奔英国公府。昨天他没搞定热气球,没从英国公府上头飞过,也没看到李思文成亲的场景。作为他的大哥,李牧心里头是有点过意不去的。今天自然要登门,喝一杯喜酒。
但没想到的是,李牧来到英国公府,却扑了个空。门房告诉他,一家人起了个大早,赶去城外山谷了。
这事儿闹的,李牧只好拨马奔城外。赶了个日头,终于看见了自家小院儿的大门。
门前这条路两旁,马车已经停不下了。影影绰绰全都是人,李牧远远就瞧见,流水席又摆了起来,很显然这是昨天去了李思文那儿,没亲自赶来的大小官员上门送礼了。
李思文正在替他待客,瞧见李牧回来了,把手里的酒壶一扔,拔腿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大哥,你从天上下来啦?怎么上去的,带我也飞一圈啊!”
独孤九紧随其后,也是目光灼灼,虽没有言语,但是意思也已经非常明显了。
李牧从马上下来,道:“不就是飞么,小事一桩。改日等有空了,我再做一个热气球,带你们都飞一圈就是了。”
“别改日啊!”李思文急道:“等会吃了饭就飞吧?车厢在哪呢?怎么没带回来啊?”
“烧了!”李牧往院里走,一边走,一边把“热气球一号”的遭遇对几人说了。李思文顿时惋惜不已,喃喃道:“我后日就要回定襄了,看来是飞不成了。”
李牧停下脚步,蹙眉道:“后日就走?这么急?陛下让你走的?我去跟他说去,也太不近人情了!”
李思文摇摇头,道:“大哥,不是陛下的意思,是我自己想走了。”
“我离开定襄也有一个月了,那座城的一草一木,都是我带着人建起来的,虽说附近没有强敌,不用担心会出什么事,但还是心里头惦记。我昨日与岳父商量过了,小玉陪我一起走。明日我陪她回门,再采买一些东西,后天早晨走。”
李思文笑了一下,少了几分嬉皮笑脸,多了不少忧愁,眼眶微红:“大哥,这次走了,下次再见面,就得一年后了——”
“没那么久。”李牧摆了摆手,道:“等我春闱之后,我就要去张家集接你嫂子,到时候必定路过定襄。最多也就半年而已。至于这个热气球,现在的技术还不成熟,等我研究好了,做一套差人给你送去!”
李思文顿时乐了,傻笑道:“那太好了,我做梦都想飞。”
李牧无奈摇了摇头,对唐人这种追求“飞上天”的执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可能这就是人类原始的渴望吧,若没有这种原始的渴望,一千多年后也不会诞生飞机这种东西。
李牧带着小弟们,敬了一圈的酒,然后才回到小院儿,进了白巧巧的房间。李知恩也在这儿,看到李牧,脸蛋儿登时红透了,像一只熟透的苹果似的,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昨夜俩人衣裳都脱了一半了,热气球撞树上了,想起来都羞得脸颊发烧。
没见着王鸥,李牧也能理解。刚刚他敬酒的时候还看到王珪了,王鸥不在,估计也是怕被人瞧见。
李思文的妻子秦玉正与白巧巧说话,李牧瞧见枕头旁边搁着一个金锁,知道必是秦玉的心意,不禁十分高兴,看来这个弟妹是选对了,模样俊俏,家世显赫,更难得心思细腻,懂得人情。与李思文来说,是一个绝佳的互补。何况,她还有一身的功夫。
闲聊了一会儿,李牧又带着李思文出来。刚刚敬酒的时候,没有看见李绩和秦琼。问过帮忙的学生才知道,原来俩人得知山谷有犀牛,结伴去看犀牛了。
李牧带着李思文找过来,李绩看到李牧便问昨晚的事情,李牧把前因后果说了。李绩长出一口气的同时,仍是愁眉不展。
此处没有外人,李绩也无需谨慎,担忧道:“李牧,你还是太不小心了。我回到长安,听说了你做的一些事情,心里头就不安稳。这也是我的过失,我这个做义父的,不在长安,很多事情不能及时劝导你。这几日便想跟你细说,但因思文成亲的事情,一直耽搁了,现在得空,我得好好跟你谈谈。”
李牧也正有事请要跟李绩说,便引着众人来到了东边山坡上的“东坡亭”,这是他在选址的时候,一时兴起的恶趣味,吩咐公孙康建的亭子。当时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公孙康对他的话从来都是不打折扣地执行,这东山坡的“东坡亭”是与小院儿一起建好的。
四人在亭子里头坐下,李绩打开了话匣子:“李牧,咱们一件事一件事的说。这段时间你做的头一件错事,便是跟河间郡王扯上了关系。河间郡王的事情,我是嘱咐过你的。这是一个不能碰的人,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让陛下与太上皇心里都觉得歉疚的人。”
这样的话,换在前天,李绩都不会当着秦琼的面说。但昨日之后,俩人已经结成了亲家。这便是牢不可破的盟约,已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因此没有什么顾忌。
“……你须知,升米恩,斗米仇。若臣子立下的功劳,皇帝能够赏赐得起,自然是无需担忧什么。但河间郡王的功劳,皇帝是赏赐不起的,古往今来,功高盖主者,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这一点,你心里要有数。”
秦琼微微点头,显然也是认同李绩的话。李思文则一脸懵逼,这种话题,他根本就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