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有人推开了咖啡厅的大门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开始点单。
身为咖啡店员的金发青年展现出亲切的笑容,目光掠过放在凳子上的记录本,为这位经常来这里提神的女警员端来了一杯她常喝的热饮。
“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是最近又有什么棘手的案子出现了吗?”因为店内客人不多,安室透用着熟稔的口吻打听了起来,他的声音令人不由得放松下来,女警疲惫地捏了捏眉间,并不否认他的话,“这个月有两起杀人案,手法相似,时间间隔也在缩短……如果还不抓到他的话,很有可能会再次作案。”
“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啊,总会抓到的。”
他这么弯腰安慰着,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露出一角的纸张上,潦草字迹上写下的地址有些眼熟。
那正好是上次他送外卖的地方,遇到那个的小孩区域里。
他收回目光,回到休息的后台打开手机操作了一阵,不一会儿手机上就收到了这起案件的具体信息。
【第一名死者:日本男性,23岁,在酒吧后门处垃圾桶内发现尸体。】
【第二名死者:英国男性,19岁,在森源公寓附近小公园处发现尸体。】
这样看的话,似乎没有什么共同之处。
但下一页——
第一名死者生前曾戴蓝色美瞳,第二名死者是蓝色眼睛,这两位死者之前并没有任何交集,唯一相同之处就是这个了。
蓝色的眼睛。
那个孩子……
朝他挥手告别的那个孩子,似乎也是蓝色眼睛。
安室透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进来的另一个店员撞了一下他的胳膊:“想什么这么出神呢?外面又来了不少客人,赶快来吧。”
“来了!”
他觉得自己会不会过于敏感,就算她也是同样的蓝瞳,但也不一定巧合到正好是凶手下一个目标。
但尽管他这么想着,在店内接到一个森源公寓的外送时,端着咖啡的安室透率先接下这个活:“请让我去送吧!”
戴上安全帽骑上小车,安室透在店长的夸奖中逐渐远去:“真是一个勤劳的孩子啊……”
而花梨还在为这颗糖纠结着。
她并不是馋嘴,但是知子都这么说的话,她再不答应就显得不礼貌了。
藤井知子的眼睛黑黢黢的,她将手掌贴在玻璃上和花梨说话,眉头轻蹙:“花梨是不想和我做朋友吗?还是讨厌我呢?”
这样的问题,花梨还是第一次听到。
只有三岁低龄的花梨过于懂事,在听到这样的话后立刻否认道:“才不是!”
藤井知子依旧低垂着眼,并没有被她的反驳而有所缓和,她转过身去似乎是要离开:“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花梨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想也没想地打开门跑出去拉住了她:“你别走呀……”
今天阴沉沉的天,周围都没什么人经过。
“那——”秀气的手指拨开了外面的包装纸,知子将糖果递给了她,“如果你吃了,我就当你不讨厌我。”
花梨一口咬住,脸颊鼓鼓囊囊的,她吧唧了两下给藤井知子看:“你看!”
女孩笑了起来。
她抚摸着花梨的脸庞,注视着她的那双蓝色眼睛低声呢喃着什么,花梨没听清,她只知道自己挽回了一个小伙伴,看知子情绪不高,于是邀请她到自己家里坐一坐,顺便分享自己的吸吸果冻给她。
但她拒绝了。
藤井知子不着痕迹地抽离自己的手,她推了推花梨:“你该回去了。”
花梨吃着糖果让她等一下,藤井知子站在一处树荫下等了一会儿,她环顾着四周发现有人后低下了头,用自己的长发遮住脸庞。
她开始掰着手指算着时间,当她数到一分钟时,面前出现了一双小脚。
“呐!”花梨嘴里依旧叼着那颗糖果,但她手里抱着五个吸吸果冻朝她递了过来。
藤井知子看向她。
花梨以为她不好意思,又将果冻朝她递近了一些:“因为知子给的我糖果,所以——”
糖果有点大,花梨的舌头调整了嘴里的糖果位置才避免了口水掉下来。
她接着说:“所以,这是给你的回礼。”
停顿了一会儿,藤井知子才扯出一点笑容,从她手里拿起了一个握在手里:“谢谢……”
花梨还想说什么,藤井知子突然抬手捏住了她嘴里的糖果短棍:“张嘴。”
花梨啊了一声。
藤井知子将红色的糖果丢进了垃圾桶,看到花梨不解的神色,她只是笑了笑:“突然想起你这个年纪应该少吃糖,否则容易蛀牙。”
花梨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快回去吧,”藤井知子背过身去,风一吹,裙子贴在身上显得尤为单薄,“晚上要少出门。”
她刚走两步,看到眼前有人立刻避让开,藤井知子抬眼看去,那是一个小麦肤色的年轻人,在两人对视的时候,她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往小路的方向走去。
花梨要关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之前见过的大哥哥,她举起没送完的吸吸果冻朝他挥了挥:“大哥哥!”
青年笑着小跑过来,蹲下身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最近过得还好吗?”
“当然,”花梨用力点头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俊秀的青年,“爸爸最近对花梨很好哦。”
说着就把手里的吸吸果冻塞给了他。
安室透失笑,但还是将小孩子的礼物放进了口袋里,他看着房子里漆黑一片:“你一个人在家?不开灯不怕吗?”
“停电了,”花梨不高兴地瘪着嘴,“爸爸出去挣钱,花梨只能一个人待在家里哎,但是电视机也睡觉了。”
“这样啊——”
安室透扫视了一圈周围:“其他楼层好像有电,可能是跳闸了,我去看看。”
花梨听不懂跳闸,但她听懂了安室透能修,于是屁颠屁颠地把他带进来,把琴酒的话给忘得个干干净净。
或许是有过经验,青年几乎没费多少时间就修好了,只不过他检查了一番屋内所用的电器,并不太像跳闸反而像是有人故意拉下来的。
花梨双手抱着杯子递到门外的安室透手里:“大哥哥喝茶!”
他跳下凳子,接过花梨的水一饮而尽。
只不过他没有将这个疑虑告诉一个三岁的小孩,就算和她说大概也听不懂,只是提醒她记得告诉家长:“最近不太平,要注意一下安全。”
花梨点点头,安室透来的目的也达到了,看到她完好也没有再多停留,咖啡厅还在等他回去工作,于是挥了挥手就此离开。
而在远处的男人打开手机,看到家里大门敞开后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花梨走进来关上了门,对此毫不知晓地坐回沙发继续看起了电视。她也不清楚男人为了能早点回来踩紧了油门,嘴边的烟就没停过。
花梨看了一下午的电视,揉着酸痛的眼睛窝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钥匙插-入锁孔的那一霎,花梨还没醒。
皮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声音越来越近,花梨脸上感觉贴上了粗糙炽热的东西,才扭着屁-股不高兴地别过头去。
男人再次掐住了她的脸颊,脸上隐约的疼痛让她逐渐清醒了过来,当她睁开眼的时候,男人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足以用阴云密布来形容了。
他在生气,而且很严重。
花梨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习惯地两手抓住他的手指,脸颊蹭了蹭他粗糙的掌心,娇娇地喊了声爸爸后把整个身体都靠在他的身上。
像条粘人的小狗。
琴酒今天不吃她这一套,而且捏着她的衣领将人提起来站在沙发上和他对视着,花梨好久没看到他这么凶了,但因为困意还未散去减少了对危险的反应,她再次靠了过去:“抱抱……”
“说说你今天干了什么。”男人将她软趴趴的身体提起来,忽略她现在的需求,“站好。”
他似乎一下子又变成了很早之前训练组织成员时的冷酷模样,目光冷如冰霜注视着她,花梨这才察觉到不对,小手背在身后,一脸忐忑地望着他。
“哑巴了?”
花梨被男人的手指戳着瘪下去的小肚子,很不应景地咕叽响了一声。
琴酒看了一眼时间,离今天唯一一顿饭已经过去了八个小时,别说是小孩子,他这时才感觉腹中空空。
但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
琴酒摘下帽子,将房子里的窗帘重新拉好,再次走到花梨的面前。
他看上去有些疲惫,但目光依旧凌厉:“你今天为什么开门?”
花梨才知道爸爸为什么会生气。
她眨着眼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因为安室透的记忆离得更近,她语序乱糟糟地解释着:“之前,啊……花梨遇到给吃三明治的大哥哥,他……”
花梨指了指头上的灯:“因为停电了!”
琴酒眯着眼盯着她的表情查看是否撒谎。
“大哥哥说要修一下,”花梨觉得自己讲得很清楚,“对的,花梨没记错!大哥哥修好了电呢!花梨给他倒了一杯水……”
小孩子的解释东一句西一句的,她讲得很细碎,琴酒从里面调取出有用的讯息,但他并未就此原谅了她的行为。
“我有没有说过,”琴酒顿了一下,薄唇没什么血色地吐出严厉的话语,“不管是谁都不能随便开门!”
正准备讲知子那一段的花梨一下子被打断思绪,她被凶到了,咬着嘴唇缓慢地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琴酒的头一阵阵抽痛,他烦躁地抽-出烟点燃吸了两口,花梨想要说什么又闭上了嘴,做错事般低下头一言不发。
但烟味跑到她鼻息下,吸了一口后花梨忍不住呛了两口咳嗽起来,琴酒瞄了她一眼,两指捏灭了烟,丢进了垃圾桶。
他把花梨从沙发上拎下来:“回房间去。”
花梨拉着他的衣摆,她以为爸爸因为对她失望到不想要她,很小声但又急促地喊:“爸爸……”
琴酒推她一把,另一只手挥散周围的烟味。
“去房间待着。”
花梨脚下一踉跄,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她抬头看了一眼琴酒,男人背对着似乎不愿意看到她,瞬间鼻子发酸。
“爸爸,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花梨哇的一声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哭得可怜极了。
琴酒的裤子上都沾满了泪水。
小孩子哭起来简直发大水差不多,琴酒啧了一声试图把她揪下来,但花梨死死抱着他的腿,说什么都不愿意放手。
“花梨,松开。”男人的嘴里说出她名字的时候,花梨不由得停止了哭泣,满脸的泪水甚至打湿了额边的发丝,她啜泣着慢慢松开手,委屈地并起了脚脚。
“丑死了,”男人将沾染烟味的手掌擦掉她脸上的泪水,他的袖子上被划破了一道口子,花梨拽着他的时候发现了,她的目光变得小心翼翼,似乎还在担心琴酒会将她赶出去,声音一抽一抽的,“爸,爸爸……花梨知道错,错了……”
“再有下次——”男人冷笑一声,“就把你吸吸果冻丢出去。”
花梨睁大眼睛看着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两秒后她破涕为笑,凑近一些小声地对他说:“爸爸,不要生气了。”
“嗯。”琴酒垂眸看了她一眼可怜巴巴的模样,用纸巾擦掉手里的泪水,但不小心用力过大将手臂撞到了沙发上,嘴里嘶了一声,捂着胳膊坐了下来。
“爸爸,你哪里痛!?”说着就要看他的胳膊。
他甩了甩手,似是不耐烦地让她回房间:“我能有什么事。”
花梨坚决地蹲在他的脚边,就是不回房间。
他也不再掩饰,脱掉身上的风衣丢在地上,深色的衬衣袖子已经濡湿了一大块儿,铁锈味儿钻进了花梨的鼻子里,她盯着男人解开衣服,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琴酒解扣子解到一半让她转过身去。
花梨撅了一下就转过身去了。
伤口不深,但是他匆匆赶回,并没来得及处理这一处导致现在看起来很严重。
一只手不太方便,但也不是不能做。
花梨听话地拿来了绷带,伤口已经被他处理好了,沾有血迹的布料被丢在桌子上,被划开的口子外翻着,看起来挺可怕。
琴酒接过医用纱布缠在胳膊上,他用下巴压着并不方便地缠绕起来。
花梨伸出小手指替他压住,表示自己可以帮忙。
最后的结是花梨系上的,她从伊尔迷那里学会的绑法,打出来非常漂亮。
夜里——
安室透往嘴里塞着食物,随意查看当时那两个死者出现时附近的监控,但尸体出现的地方都处于监控死角,又或者是监控老化,根本没拍到任何有效的讯息。
这就……
奇怪了。
尽管这并不管他的事情,但怎么说呢,因为正好和那个孩子有点关系,身为日本公安安插在黑衣组织里的他正处于无事的状态,抽-出时间看看这起案件也没什么影响。
在他看酒吧周围的监控时,刚好看到了一个小女孩。
一身红裙,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好像今天去找小孩的时候有遇到过。
奇怪。
小孩子去酒吧附近干什么……
安室透打通了电话:“给我查个人,嗯,我把照片发给你看一下,看看资料库里有没有她的资料。”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里收到了有关于这个人的资料。
【藤井知子,两个月前于精神病院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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