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烧了很多的药材来驱赶尸臭,但是凑到跟前,一层布巾也还是拦不住那一股股浓烈且令人不那么愉快的气味,几个衙差几次干呕,脸色难看的硬撑着才没吐出来。
慕流云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还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因为在把“大勺”伸进枯井之前,她想要先看一看那井底的情形到底是什么样的。
那井口确实很狭窄,慕流云到了旁边,屏住呼吸,向前探出头去,仔细看看井下的情况。
那井比慕流云原本以为的还要更深,往下乍一看,下面似乎就只有一堆秽物,仔仔细细盯着瞧了好几眼,才隐约看出那秽物当中似乎有些黑色的长头发,再仔细看上几眼才能看到那头发地下似乎还能看到一只耳朵的轮廓。
慕流云一只手支在井边,仔仔细细盯着井底下瞧,手底下那块石头不知怎么吃不住力,忽然之间松动了,慕流云身子一晃,赶忙努力找平衡,所幸身后有人拉了她一把,帮她及时稳住重心,避免了一头栽下去的悲剧。
慕流云惊魂未定,偏偏还不能大口大口的呼吸,一颗心砰砰乱跳地扭头看看自己的恩公是谁,一转身就看到了袁牧。
“老话有云,一人不入庙,二人不观井,我看慕司理一人也莫要观井比较妥当!”他对慕流云说,然后示意旁边的几个衙差,“把人头捞上来。”
几个衙差连忙上前,慕流云跟着袁牧向后撤开几步,不一会儿那几个衙差就把井底的头颅给捞了出来,只不过整颗头上面都沾满了秽物,这一捞上来,有一个年轻一点的衙差终于还是顶不住了,扭头跑到一旁去,扶着一棵树吐得直不起腰。
慕流云若不是平时没少替江州各县的仵作分担,或许这会儿会比那衙差吐得还惨。
这颗人头上面沾满了恶臭的秽物,已经很难看出本来面目,白色的蛆虫从耳朵眼和鼻孔里面爬出来,在那个已经腐烂了的面部蠕动着。
“大人,这要怎么办?”那几个衙差忍着熏天臭气,问袁牧。
袁牧看了看慕流云:“装好,送去太平县的殓尸房。”
几个衙差得令,立刻开始忙碌起来。
慕流云在一旁颇有些感触,瞧一瞧人家!什么叫训练有素!这要是她带着江州府那一帮兄弟来,现在保不齐还在捏着鼻子互相推脱,谁都不想去碰那恶臭的人头呢!
准备回程的时候,慕流云见袁甲和袁乙在一旁表情有些古怪,只当是他们觉得自己骑了袁牧的那批高头大马是有些逾举的,毕竟人家郡王府养出来的骏马,怎么能是自己家那几匹小杂毛儿能比得起的。
一想到袁牧来的时候,自家的马表现得似乎也很乖顺,慕流云便开口对袁牧说:“大人,要不回程的时候,我骑自己家这匹吧!它的个头儿也矮一点……”
袁牧没有拒绝,而是对她点点头,手握着慕家那匹马的缰绳没有松手:“你可以试试。”
慕流云也没多想,走过去刚抬脚要去踩马镫,自家那匹马却好像老大不乐意似的,竟然猛然尥了个蹶子,幸亏袁牧在一旁拉着,倒是很快便平静下来,饶是如此也还是把慕流云吓了一跳。
“你家的马平日惯常拉车,很少被人骑,你本就不会骑马,驾驭不住。”袁牧对慕流云说。
慕流云当然相信他的说法,毕竟已经眼见为实了。
来的时候还在纳闷,明明自家的马看起来也挺温顺,为什么袁牧非要让自己骑他那一匹高的,敢情不是自家的马温顺,是这畜生也被袁牧的气场震慑住了,不敢跟人家尥蹶子,只会欺负自己搞窝里横!
慕流云在心里默默鄙视了自家那匹没出息的马一番,认命的在袁牧的帮助下骑上他的马。
袁牧的马在他的牵引下,一路跑得又平又稳,慕流云也没有了来时候那么惊慌的感觉,淡定了一点,等到她和袁牧一前一后到了殓尸房前头,下马之前她也多留心了一点,跳下去的时候总算没有像前一次那么狼狈。
衙差们把头颅送到殓尸房,就在袁牧的命令下到殓尸房门外去候着,殓尸房内只留下袁甲和袁乙也是站得远远的瞧着,谁也不去打扰慕流云做事。
慕流云先提了水来,仔仔细细,又格外轻柔的将那头颅清洗干净,渐渐的,上面的那些污物就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只可惜面部已经完全腐烂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烂肉从头颅上脱落下来,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骨,看起来愈发可怖。
袁甲和袁乙跟在袁牧身边也算是比较有见识的,现在看着那颗头都觉得汗毛竖了起来,却见慕流云拉了一条凳子过去,坐下身来,与那颗人头脸对着脸,专注地端详着。
慕流云小心翼翼捏起一些已经被冲洗干净的头发看了看,然后又尝试着把脸上已经掉落下来的腐肉贴合会原本的位置,只是在从井底捞出来的过程中,估计还是掉落了不少,这颗头的面部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顺利复原。
之后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面部就已经很难复原了,偏偏慕流云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那头颅的嘴唇,一片下嘴唇就直接掉了下去,一排牙齿突兀的露在外面。
慕流云一愣,皱起眉头来仔细看了看,索性伸手一扯,上嘴唇也颤颤巍巍地被她拽了下来,这回一排牙变成了两排牙,她又聚精会神的研究起了这一口牙来。
袁甲一脸受不了地看着慕流云在那里摆弄人头,半晌才跟袁乙嘀咕:“怪不得之前打听这厮的时候,听闻外头把他说得甚是怪异,瞧着他摆弄死人头的这股子劲头,是够瘆人的!”
袁乙脸上没有什么变化,悄悄用手肘撞了袁甲一下,袁甲瞟一眼站在慕流云身后的自家世子,吞了一口唾沫,也没了话。
瞧这两个人现在的神情看起来如此相似,这节骨眼儿说那不男不女的什么,都容易把自家爷给刮上,这很显然是不明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