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icu例行查房,葛玥童和向激川还在病房外面等着,虞移去买早餐了,葛玥童一晚上就披着衣服坐着打了几次瞌睡,现在困也不困的,向激川喝了杯咖啡倒是还算提神,他看这时间担心位臻一差不多要睡醒了,所以总是拿出手机来瞟两眼,昨天虞移打听嫌疑人姓名的事情,向激川准备看看警方今天会不会通知律师,毕竟昨天已经拿因为陈言没有亲属到场这种牵强的理由来给这种事情硬找合理性了,今天再拖着不通知律师就更显得可疑。
向激川正在想着这件事,旁边的葛玥童就轻轻拍了拍向激川的胳膊,示意他往护士站那边看,护士正在问董岑岩的家属在不在,向激川赶紧跑过去,葛玥童也在后面跟着。
陈言虽然还没醒,但是状况已经平稳,可以转入颅脑外科的普通病房了,稍后icu会处理好病人的转移事宜,现在就是有几个手续需要家属去办理一下,护士一边说一边给了向激川一张单子,后面具体要向激川做什么事情葛玥童是真的有点听不进去了,她的脑子一直停留在已经平稳四个字上,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怎么了?”买完早餐回来的虞移手上还提着热乎乎的几个兜兜,出了电梯门一拐弯就看到向激川在护士站这儿站着,葛玥童站在后面两眼发红的情景,一下也慌了神,赶紧跑过来,“出什么事了?学长怎么了?”
知道原来是陈言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以后,虞移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的高兴:“这太好了,向总,这些手续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暂时没有,”向激川跟护士又确认了几个不太清楚的地方,也感觉心里好像稍微松快了一点,“你们先吃早饭,等下我办好手续上来换我吃,护士说要等颅脑外科那边今天的查房医生和护士们一起过来评估和转运,还没那么快,我先下楼去把手续办了,大家轮流把饭吃了等下要干什么活儿都方便。”
“小学妹你吃这个吧,”虞移打开包装递给葛玥童一个油糕,“我看这个很多人排队买,估计是他家的招牌点心,应该挺好吃的,知道你们女生怕胖,豆浆我都只买了无糖的。”
“谢谢学长,”葛玥童很客气的伸手接过来,“我有点担心米学姐那边,毕竟我昨晚是偷溜出来的,我怕她一直以为我没睡醒什么的想让我多睡会儿,然后也没发现我已经出门了。”
“这个你放心,她昨晚熬夜了睡得挺晚的这会儿还没醒,”虞移自己吃的是牛肉包子,“我也给她留言了说你已经在医院了,所以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葛玥童听到虞移这么说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之前一直都没想起来,现在说不知道晚不晚,不过还是恭喜学长顺利通过了毕业论文答辩,”
“你怎么知道我答完了?”虞移喝一口黑芝麻豆浆,很香,“我好像没告诉过你这个,你这是上我们学院官网去查了吗?”
“没有,之前我们给我们一个学姐买花的时候,花店的老板娘说了那两天你们化工也在博士论文答辩,”葛玥童还蛮喜欢虞移买的这个糖糕的,外酥里嫩,口感软糯,就是对葛玥童来说太甜了,这个甜度估计陈言吃他肯定是喜欢的,“以学长你的水平,优秀毕业生和优秀博士论文肯定是没跑了,不过还是要恭喜一下。”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像他,”虞移从一开始只是觉得这叔侄俩长得有点像,到现在越相处越觉得这两个人不光外表看着有点像,性格和思维都很相像,也不知道是真的天生一对,还是他们两个人在这漫长的同住期间互相影响潜移默化的结果,不管是哪种,都是真的很像,“有的时候你说的这些话如果不看着你的脸,我甚至真的都觉得学长是不是也学会女音了。”
向激川办好手续上来,虞移和葛玥童也吃完了早饭,向激川昨天才加了位臻一的微信,就已经给人家置顶聊天了,待遇和陈言一样,只是两个人都还没顾得上怎么好好聊聊天,向激川翻了翻位臻一的朋友圈,看到了她晒过注册一级消防工程师的证书封皮,也看到过她晒带着蓝色安全帽跑现场的背影,看得出来应该是就职在大型设计院,心里不由得又有些忐忑不安。
昨晚三个人的聊天主要还是针对葛玥童的,向激川自己倒是没怎么自我介绍,但是选择相信和接纳葛玥童以后,向激川还是把自己手里掌握的事实资料都和葛玥童做了一个同步,顺便也让虞移都知道了,他注意到葛玥童对于陈言出事不是意外,而是他自己早就知道并且提供了很多便利的结果以后,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吃惊,而是一副早就猜到了的样子,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向激川刚走到这两个人跟前,律师的电话就来了,说是一大早接到了办案警方的通知,让委托人赶紧来领案情通报,律师正在路上,向激川听到这个消息,稍微松了口气,警方这么做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虞移找的关系更硬,或者对方现在这个阶段还不太想很明显的跳出来,不管是哪一种,至少现在他们思考的方向没有错,这是好事。
陈言转移一下并不是什么特别简单的事情,要等颅脑外科的医生过来会诊,完了再由两边的护士交接转移,向激川办完手续,他刚去住院服务中心交icu的护士给的表的时候专门问了,医院病房比较紧张,目前颅脑外科和普外科都没有单人的病房,只有双人间,让向激川等病人转移到颅脑外科病房以后和那边的护士站报备一下,看能不能排个单人病房的缺。
虞移虽然不知道向激川吃饭的口味,但是他看得出来向激川对自己的身材管理还是挺严格的,所以买早餐的时候就按照自己的饮食要求去买的,看得出来向激川也不是什么太挑剔的人,包子豆浆拿起来就往嘴里塞。
今年的五一假期连带着调休一口气弄了五天,陈言现在出事,这五天对于来陪护的所有人来说,至少目前不用太担心返回或者上班的问题,向激川和老爷子说了陈言出事他这次休假不回去了,老爷子倒是没像平时那样对陈言表现出来某种程度上的反感,而是沉默了一会儿,让向激川好好照顾,需要家里帮忙找医生,可以和家里提。
虞移倒是没把学长出事的事情告诉家里,毕竟他之前觉得家里谁也帮不上忙,昨晚给蒲伯伯打了个电话虞移才知道学长这事儿不是一般的刑事案件,他怕后面还有什么套路,打算估摸着等下爷爷准备出门去下棋的时候打个电话给爷爷说一声。
葛玥童的朋友们每天都在催着葛玥童报平安,葛玥童只是说家人生病了自己在医院陪护,自己被虞移拽走这件事朋友们估计都还是忍着好奇没多问,葛玥童也很暂时没想好这种事情怎么解释,大家不问她也不提,小茹姐那边大清早孕吐很厉害,大师兄一大早陪着出去散步了,说是吹吹风稍微舒服点,然后又问葛玥童什么时间回来,毕竟假期结束大师兄还要回去研修班,下次回迎城可能又得节假日了,葛玥童这顿饭要是一直拖一下去,得端午节才能吃上了。
三个人都心不在焉的坐在等候区玩手机,身边稍微有点动静都赶紧抬头看,生怕错过了陈言被推出来或者医护人员叫家属。
位臻一其实半夜醒了一次就发现向激川不在了,她打开手机手电找到床头灯的开关,看到向激川留的字,知道向激川到底还是放不下自己的那个好朋友,心里对向激川这样重情重义的行为还是挺欣赏的,所以也就没有联系向激川,出去用向激川的杯子喝了点水,继续睡到刚才才起床,起来洗漱好以后,才和向激川发信息问向激川吃早饭了没,要不要带饭,向激川说陈言今天可以转到普通病房,现在正在评估会诊,说自己已经吃过早饭了,问位臻一要不要接,位臻一说自己先去吃个早饭,然后打车或者地铁过来,让向激川别管自己了。
会诊的时间对于在门外等待的三个人都显得格外漫长,向激川坐在椅子上一边回复着位臻一的信息,一边竖着耳朵听动静,虞移背靠在隔离门所在的墙面上抱着胳膊一言不发,葛玥童咬着下嘴唇站在护士站的服务台边上,面对着icu的隔离门,门上一直亮着红色的禁入警示灯。
葛玥童一直盯着这个灯看,觉得时间无比漫长,终于等到绿灯亮起,隔离门缓缓打开,几个护士推着一个转移床出来了,葛玥童最先凑上去,果然是陈言,但是护士一直说家属先让一下,葛玥童就只能在后面跟着,虞移和向激川也赶紧跟了上来,电梯站不下这么多人,向激川跟着先下去了,虞移和葛玥童等第二趟电梯。
“等学长醒了我一定要好好嘲笑一下他现在被包成粽子的样子,”虞移明明说的是玩笑话,语气里还带着哭腔,“等下我们给他拍个照,这种丑图一定要珍藏用一辈子。”
葛玥童刚才也没太看清陈言的样子,就只能看到脸上还是带着氧气面罩,手腕上有留置针,头上包的严严实实的,脸上好像还青着,医院的电梯不好等,葛玥童强忍着也没有用,眼泪直直的就从眼睛里滚出来,虞移给葛玥童也递上一张纸巾,两个人都在努力的调整情绪。
向激川陪着陈言最先到病房,陈言病房里的另一位病友是一个中年大叔,也是包的严严实实躺着不动,陪护的应该是大叔的妻子,安静的在床边坐着,看到护士门推着陈言进来了,起身把大叔那一半的帘子给拉上了。
护士倒是很熟练的就把陈言的转移床给推进来了,然后就着手做一些现场的准备工作,这时候葛玥童和虞移也赶着电梯下来了,护士说家属帮个忙抬一下,葛玥童赶紧靠后站,正好有虞移和向激川在,倒是不太费事的就把陈言给移到了病床上,虞移陪护有经验,赶紧帮着护士整理床褥,其中一个护士把转移床给推走了,空间变大了葛玥童才能凑近了好好看一看陈言。
如果不是住院手环上清楚的印着董岑岩的名字,陈言现在这个样子让葛玥童看到,葛玥童都未必能认得出来。
首先是那一头很有辨识度的头发为了手术方便全部剃掉了,整个脑袋现在被纱布缠绕,然后眼睛是闭着的,一边的眼眶全是乌黑的瘀血,一个氧气面罩盖住了半张脸,透过氧气面罩但是能看到一层青青的胡茬,嘴巴周有一圈长方形的细碎伤疤,能看的出来是当时贴住陈言嘴巴的那张胶带被撕掉留下的伤口,脸上还有一大块淤青,整个脸也有些肿,再看露出来的手腕,也一样是被捆绑的位置都破了皮,虽然结了痂,看着也很狰狞,葛玥童看着看着实在是忍不住了,捂着嘴吧哇一声就哭了出来,虞移自己也在掉泪,伸手拍了拍葛玥童的后背,向激川刚才跟着护士出去办手续去了,这会儿进来正看到葛玥童哭的伤心,他本来看到陈言这样子也真的心疼,再一看到葛玥童哭成这样,也忍不住有点心酸,倒是床上的陈言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这一切的悲伤都与他无关。
葛玥童哭了有一阵,才慢慢收住了情绪,虞移也跟着又哭了一场,擦完鼻涕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米新荷,说自己刚睡醒,才知道学妹昨晚已经偷偷溜出去了,还好虞移接到了人,然后又问虞移吃早饭了没,情况现在怎么样。
向激川已经去和医生护士都聊了一圈,陈言主刀的医生今天也在查房,说陈言的伤口情况目前来看还是乐观的,但是毕竟伤在头部,医生也不能确定陈言什么时候醒,醒来什么样,只能说从目前进行的检查上来看,没有什么很严重的颅脑损伤,但是因为头部手术的原因,患者恢复意识以后的情况医生也不能确定,让家属先小心陪护,等病人恢复意识了再观察一下具体情况。
等葛玥童和虞移情绪都恢复了,向激川才把刚才和医生沟通的情况和他俩都说了,虞移搬了两把椅子,让葛玥童和向激川坐下,自己坐在了陈言的床尾巴上。
“向总,有个人,我们可能要赶紧去找一找,”葛玥童的声音还带着淡淡的哭腔,但是表情已经恢复了镇定,“陈言的妈妈,我是说他亲生母亲,陈言现在应该只有这一个去向不明的近亲属了吧,如果对方找到她给点好处就给出了谅解材料,会不会影响我们严惩凶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