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这很重要

那天是位臻一第一次以注册一级工程师的身份出外勤,委托方是一家酒吧,还挺有名的,单体楼栋面积很大,装修也蛮豪华的,一二层是开门迎客的普通区域,三到七层都是封闭式的。

因为做的是年度消防安全评估的业务,加上酒吧白天不营业,现场环境比较安静,位臻一他们走现场的时候顺便也把酒吧内部各个房间看了个遍,人们想象里纸醉金迷的地方,失去了夜色的掩护居然也是这么的普通,特别是厚重的窗帘全升起来了,阳光照进来以后以后,位臻一只觉得这地方破破烂烂哪哪都是半新不旧,好像被剥去画皮展露不堪原形的妖怪。

酒店接待的业务经理很热情,跟着跑前跑后的提供各种便利,甚至在团队完成现场勘验以后极力邀请大家留下来到三楼餐吧吃个便饭,位臻一他们当然都是婉言谢绝了,这位经理送大家离开的时候,给每个人都塞了一大把优惠券,说是他们平时揽客用的,站在大街上发,让各位工程师们别客气收下吧,大家也都没拒绝,收下了。

回程的车上百无聊赖,有的同事在打瞌睡,有的戴着耳机享受难得清静,位臻一也没什么事做,整理了一下口袋里的那一把优惠券,大概有七八张,有两三张消费满888减200的,有三四张啤酒劵是两打起用的,还有一张是到店免费领取一杯桑格利亚酒的,都和位臻一什么关系也没有,她看车上也没扔垃圾的地方,随手夹进了自己的工作笔记本里。

现场勘验完了大家就得忙着出报告,这种时候加班就是常有的事儿,那天位臻一下了班关电脑的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好在单位的宿舍就在附近,位臻一打着哈欠往宿舍走,因为是比较老的宿舍楼了,电梯都是后来加装的,和楼层的设计就不匹配,因为房子户型和楼梯位置的问题,电梯只能加装在每一层楼的楼梯拐角处,出了电梯还要爬半层楼,位臻一的宿舍在六楼,老房子的声控灯比较昏暗,她从电梯出来打着哈欠准备上楼开门,一抬头差点尖叫出声,她宿舍门口的楼梯上居然坐着一个人。

位臻一的crush还穿着夜跑的衣服,灰白着一张脸,沉默着一言不发,位臻一也不确定是什么情况,只能先把人请进了宿舍。

老宿舍一室一厅四十来平米,位臻一布置的还算温馨,crush进门以后坐在沙发上,很久也没说什么话,位臻一很担心他别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强忍着困意从冰箱里给拿了一瓶椰子水递过去,crush拧开瓶盖一口气喝掉了一大半,位臻一站在旁边瞧见他喝的时候似乎是撒出来一点,把衣服给弄湿了,于是转身去扯了一张纸巾递过去。

然后她就被crush紧紧地抱在怀里了。

他坐在沙发上,她站着面对他,好一个埋胸的完美姿势,可惜位臻一的胸脯并不算是很富裕,让这位crush抱的如此之紧也不会太有窒息的风险,位臻一备注突如其来的拥抱搞的有点不知所措,当然脸红心跳是肯定的,惊喜,意外,一丝丝的甜蜜,还有一些困惑。

抱了好久,久到位臻一这些交织的情感全都归于平静,久到她甚至又重新泛起了困,crush才从她胸前抬起头,他的下巴还挺尖的,可能胡子也没刮干净,总之那个尖下巴抵着位臻一有点痛,穿过衣服扎进来的胡茬更是捣乱,让位臻一有点不舒服。

“我喜欢你,”crush此时真的没有一点平时高冷的样子,一双眼睛蒙着一层水雾,目光都变得很温柔,声音里带着一些卑微和祈求,“在一起吧,好不好?”

位臻一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惊讶到了,她低头认真看着crush的那张脸,也许是角度的问题,又或者光线的问题,其实这张脸这么近的俯看好像还是挺能暴露问题的,位臻一之前真的没觉得这位crush的面部中庭过长,今天这个新角度,确实是有点扣分。

“我一直在等你,”看位臻一没说话,他又继续说,“我真的觉得你特别理解我,你很善良,也很善解人意,只有我知道你是个多温柔的女孩子,我是真的很认真,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位臻一的双臂也被贴在身体两侧禁锢着,她能闻到crush那瓶洗发水的薄荷味道,也能看到他眼睛里滚落的眼泪。

好。

位臻一觉得嗓子干巴巴的,这告白来的有点突兀,但并不妨碍有种好梦降临的美妙,位臻一从crush的怀抱里抽出胳膊,也抱着他。

那晚两个人就这么一直抱在一起,crush拥着位臻一说了很多情话,小到他们相处的一些零七八岁的细节,大到规划着要一起去旅个游见见彼此的父母朋友,位臻一被这样温暖的怀抱包裹着,在这些絮絮叨叨的倾诉里开始打起了瞌睡,只能本能的偶尔应一两声。

第二天位臻一的闹钟把两个人叫醒的时候,两个人互相依靠着坐在沙发上睡了一整夜,四目相对,她从自己的新男朋友眼里读出了欣赏与爱意,她才慢慢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有点不好意思。

她这位新男朋友倒是很快就找回神智,说要先回宿舍去换个衣服洗个澡,问位臻一等下要不要一起去上班然后在单位食堂吃早饭,位臻一答应了,他伸手又抱了抱她,有点舍不得似的拉开门走了。

就这样有了男朋友了。

位臻一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赶紧急慌慌的去洗了个澡,头都没洗,她出门一向磨蹭,现在这时间搁在平时给她刷牙洗脸梳头化妆发呆完全不够用,所以肯定是来不及洗头了。

赶到单位的食堂,男朋友已经打好饭占好位置在等她了,单位的早餐品种不多,一般是两个粥两种面点,三样小菜和水煮蛋,位臻一多少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男朋友脸上的笑意很是温柔,周围的同事们神色匆匆的吃着早饭,人来人往的食堂里似乎只有他俩不受什么影响,吃完早饭男朋友送位臻一到她工作的部门所在的楼层就在位臻一要进办公室的时候,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

那一上午位臻一真的是困得东倒西歪,工作做到一半直接握着鼠标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睡着睡着感觉到有人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一睁眼脖子疼的动弹不得,好半天再抬起头来,工位后面的男朋友手上拎着一份盒饭。

“知道你肯定很困,帮你把饭打回来了,”他把饭盒放在位臻一一的办公桌上,“你赶紧吃吧,我得上去了,我们早上刚开的会,要考察好几个中层干部,我最近可有的忙了。”

位臻一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不过他们这种业务部门大家忙起来谁也顾不上谁,累到睡着不稀奇,但是她的确感觉到自己还是头重脚轻四肢僵硬。

“这个给你,”男朋友变戏法似的掏出来一只中性笔,是男朋友的微信头像那个角色,位臻一二次元老公之一的联名中性笔,笔帽上还有一个这位二次元老公的q版头像吊坠,“你平时上班就可以用,看到它就可以想起我了。”

“谢谢,”位臻一伸手接了过来,“你吃饭了没,你困不困?”

“我吃了,”男朋友刚想再说点什么,手机就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笑的有些抱歉,“我真的该走了,他们还在等我回去加班呢,你吃完饭赶紧再睡会儿,我先上去了。”

位臻一手上一直欣赏着这支笔,觉得自己昨天那份突兀的不适似乎有点多余,于是伸手把这支笔插进了自己的头发里,然后胡乱扒了几口饭,去了个洗手间回来抽出自己的午睡床,钻进被窝里一觉直接睡过去了。

晚饭位臻一倒是按时下班,男朋友部门加班全体打包回去吃,位臻一吃完饭坐电梯上人事处看了一眼,大会议室里灯火通明,男朋友正对着一排档案盒挨个分发什么材料,一回头看到位臻一站在会议室门口,他把手上的材料发完了就赶紧跑出来。

“你怎么来了,感觉你还是很累啊,看着困困的,眼睛都双双的了,”男朋友这才看到位臻一头上插着这那支笔,伸手指戳了戳那个吊坠,“你真有创意,这个居然还可以当发簪用,你别说还挺好看的。”

“你们怎么这么忙啊,一点不给你休息吗?”位臻一看到男朋友的同事们有的在电脑前狂敲键盘,有的正摊着很多资料在核对什么东西,总之没有一个看上去稍微闲一点的,不由得有点心疼,“好歹稍微放松一下吧?”

“我们这种部门是这样的啦,”男朋友还想说点什么,会议室里已经有人在喊他了,“我们科长在叫我了,你先回去吧,我们估计今天起码到半夜了,你好好休息,等我忙完这件事,我们挑个时间去好好逛逛。”

男朋友说完,又握了握位臻一的手,转身投入到忙碌的工作里了。

位臻一从小就不是个精力旺盛的人,正相反,她对休息的需求才是一向是很旺盛的,按说她这个岁数的人熬一次夜的虚亏基本一个午睡就补回来了,位臻一不行,她熬夜一次至少得用一晚上好睡眠来补,所以她回到宿舍早早的就洗漱完毕,十点左右就关灯睡觉了。

这一觉睡得,就位臻一自己后来的体验来形容,就好像是睡在了什么奇点之上,一下子就穿越到了另个平行宇宙,一觉醒来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只是位臻一的crush变男友的甜甜恋爱体验卡到期了。

大清早位臻一刚到办公室坐下,顺手拿起笔筒里那支男朋友送的笔插在头发上,男朋友就从办公室的门口进来了。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脸色也不好,身上的衣服都没换,一看就是加班了一整个通宵,位臻一很心疼的刚想说点什么,男朋友就很勉强的笑了一下,伸手从位臻一的头发里抽出那支笔。

“这个,我还是拿回去了,”他说话的时候盯着她的眼睛,眼神冷淡,语气也疏离,“分手吧,我们并不合适。”

说完他拿着笔转身就走了,留下位臻一一个人呆愣了大概五分钟,她抱着胳膊坐在座位上微微歪着脑袋,非常纳闷,感觉就好像电影一开场自己就睡着了,再一睁眼所有关键的剧情都被睡过去了,只留下莫名其妙的大结局像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了自己脸上。

中间发生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位臻一掏出手机来翻看两个人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就是昨天下午自己去探完男朋友的班不久,男朋友发来的,说感觉有点对不起位臻一,他本来计划告白成功了就出去浪漫一下的,位臻一回复了一句没关系我等你啊。

没关系我等你啊。

这句话位臻一拿着手机横看竖看,都没能看出来到底问题出在哪,她一上午心不在焉的坐在办公桌前,盯着电脑桌面僵直的坐着,直到领导喊她去办公室,让她带份材料去签字,她才注意到这都已经快上午下班了,真奇怪,明明熬了个大夜的疲倦和空虚都还在,这结束实在是来的太快太突然了,比之突然的出现带来的意外,突然的结束带来的就是让位臻一根本没办法把自己被冲击的七零八落的注意力捡起来重新组合在一起。

一恍惚就这么干坐了一上午,位臻一不是一个特别内耗的人,她从来给人的印象都是认温和包容的,来了也没很久,很多同事都说她适合干这一行,工作上很有原则很较真,但是人又比较佛系,不太容易生气,这性子当个工程师那可真是少走三十年二十个结节的弯路,但是在这件事上她觉得温和包容不适用,她有种被人摆了一道的恼怒,也有种大起大落太刺激了的困惑,更有了一些自我怀疑,她觉得有些东西可以不多想不太在乎,有些事情不搞清楚不行,到底是谁的问题,哪里的问题,搞清楚这一点,对她来说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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