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假期一结束,静逸居的新合作意向就来了,这次因为有设计图,加上双方经过一年的多次合作还是形成了深刻信任的,所以对方就没有再派人来线下签约,而是组织了好几次线上会。
陈言这次是坚决不参加,五月份艾星集团的订单就会到来,所以要提前准备无聊的库存,陈言以前不太管这事儿,今年为了逃会居然亲自盘库,总之就是任何时候小张来喊他开会,他都绝对的手上有事,不能参加,最后还真的都被他逃了过去,六次的线上会试一次也没有参加。
“小陈哥,你这个样衣什么时候开工啊?”早上一上班小张就跑到陈言办公室里来了,毕竟静逸居那边制定样衣制作必须是陈言亲自出手,这个事情陈言也是同意的,但是一直都还没开工,急的小张直冒汗,“合同都签了好几天了,你这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听说你很幸运的摇到一个燃油车的指标啊?”陈言电脑刚开机,其实这事儿都不用听说,小张自己已经嚷嚷好几天了,只是最近陈言一直躲着不想去开会,也正好躲掉了小张最热情高涨的一波势头,“运气是真的很好啊,恭喜你。”
“对啊,清明给我太公上坟的时候我许愿说祖宗保佑让我摇个号好了,可能我太公真的在下面帮我托关系了吧,总之很突然的就中了,当时我自己收到中签短信我都不敢相信,我还以为是电信诈骗呢,带着身份证去查了一下还真的是中了,这下可解决我的大问题,”小张瞬间就忘了样衣的事情,开始红光满面滔滔不绝,“我就觉得真的好幸运啊,嘿嘿,对了小陈哥,充电桩的事情你还没和董总说吧?”
“还没。”陈言电脑上正在看这次静逸居样衣的图纸,加载的有点慢。
“那就好,幸亏你没说啊小陈哥,”小张似乎松了一口气,“你看我这下也用不到充电桩了,对吧,况且我之前也没想这些,现在一想这种事要是让董总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能力有问题啊,连个充电桩的事情都搞不定,还要装到厂里来,而且董总肯定也不能给我开这个特例,一旦开了,别人也想要可怎么办,对吧,而且领导肯定都是讨厌事儿多的员工的,这些我都懂,之前是我太着急,幸亏你没说,不然我在董总这的形象可就全毁了。”
“那你不赶紧买车?”陈言看着屏幕上的图纸,看形制是唐制的诃子裙,主色调是天水碧,仙气飘飘轻薄曼妙的夏季款,光看这个用料的量陈言目测成本就不会太低,而且这个效果图上这种若隐若现的朦胧就很考验原材料,估计自己有得出门跑一趟了。
“我看中一辆二手飞度,”小张已经完全沉浸在买车这件事情里,忘记了自己是来催工期的,“车况什么都挺好的,里程也不多,而且也比较保值,我开两年开熟了还可以置换嘛。”
“车我倒不是很懂,”陈言认真研究着每一个部分的图纸,“梁姐老公好像对二手车很有研究,你干嘛不去问问。”
成功打发走了小张,陈言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其实静逸居这次发来的图纸难度不是像上一套一样困难在材料和印染,而是困难在了裁剪和缝制,说白了就是版型一定要好,否则就会臃肿显胖压身高,陈言不太喜欢有挑战性的东西,这要是工作室的单子他百分之百推掉,但是厂里不一样,所以他先把图纸等比例缩小以后用打印机打了出来,准备先简单做个纸样看看难点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临到午饭时分陈言的小纸样已经粘好了,打印纸的材质又硬又挺阔,做出来的纸样多少有点怪异,但是陈言不在乎,他主要是想看一下这个袖子部分的设计是不是要做一个小的调整,之前看图纸的时候陈言就觉得如果按照原图纸做出来的袖子肩膀部分肯定接不平整,用纸打印出来一看果然,正在复制一份母本调整参数,小张又举着手机推门进来了。
“小陈哥,”小张进来就往陈言旁边一站,然后就看到了陈言桌上的立体小纸样,吓了一跳,“小陈哥,你这是清明节的纸扎没烧完吗,看着怪瘆得慌的。”
“这是静逸居产品的纸样,我总觉得图纸有点小问题,与其浪费材料做个样衣出来再告诉他们图纸有问题需要调整,不如我先做个小纸样看看,”陈言看一眼电脑右下角快下班了,手上保存了一下已经修改的差不多的图纸,关了电脑就准备下班,“下班了我先走了。”
“你回家啊小陈哥,”小张赶紧跟出来,他本来也是来催陈言开工的,现在陈言已经开工了,他自然是不用催了,“刚好我去厂区门口拿外卖,我和小姚点的肠旺粉,可好吃了,我跟你一起下楼去吧。”
陈言倒是没说话,伸手锁上办公室的门就先下楼了,小张跟个尾巴似的在后面跟着,从办公楼走到厂区门口还需要一段路陈言倒是话少习惯了,小张根本憋不住不讲话。
“小陈哥,我一直想知道你是哪里人啊?”小张把手机塞兜里,还是没忍住开口讲话了。
“悦省本地的。”陈言也不知道小张问这个做什么,他只想快点走到门口去,二饼听到陈言来了,从狗窝里出来愉快的摇着尾巴。
“那你可太不像了,”小张自从上次被二饼吠过以后,就很长记性的一直和二饼保持安全距离,“之前我们还猜呢,大家都一致认为你肯定是个北方人,虽然你骨架小了点像南方人,但是你是真的高啊,而且你普通话说的超级好。”
“你们上班有这么闲吗?”陈言已经看到厂子门口外卖架上放着的两份一模一样的外卖了,走过二饼身边的时候陈言伸手摸了摸二饼扎扎实实的狗头,手感特别瓷实。
跟小张告了别陈言顺着山路走回家,最近上的一个农家乐在重新装修,上来下去运材料的车子很多,午饭时分下班回家的人也不少,大多骑着电瓶车,嗖嗖的从陈言身边经过,陈言一路走到家衣服也算是被汗水给湿透了,反正现在一条和陈言冷战中,陈言会来一条要是在睡觉尾巴还能下意识的摇动,如果一条清醒着,最多就是耳朵动动,然后就钻进狗窝里去,或者屁股对着陈言进门的方向。
进门汗都没消,陈言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先洗澡再吃饭,就被曹阿姨抓着测血氧,说是看陈言进门脸色不太好,陈言解释说是热的,但还是逃不过指尖上这一夹,不过好在数值刚好及格,才被曹阿姨放行上楼来洗澡。
陈言洗完出来已经有点困了,下楼看到今天吃烙饼配炒菜,中间一大盆估计是冷吃辣子鸡丁,大热天曹阿姨给配了冰渣绿豆百合汤,陈言吃饭前先吃药,然后手机就响了,是小张。
“小陈哥,刚才有件事忘了和你说了,你说这个图纸可能要调整,我想和静逸居这边拉个线上会,提前先沟通一下,”小张那边能听到嘶哈嘶哈的声音,估计是肠旺粉实在是太辣了,“所以你下午会来上班吗,如果你确定能来,我就和那边沟通一下看下午能不能开,就很简短的,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改图纸就行了。”
“这个还需要单独拉个会吗?”陈言一听就觉得自己下午怎么也得编个理由请个假,“那我可能不能参加了,我下午有点事,已经和宋总请过假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改动,就是细节调整而已。”
“哎,小陈哥,这要是以前的我肯定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需要沟通的,”小张那边传来擦鼻涕的声音,估计是被辣的涕泗横流,“但是自从和静逸居合作,我就也很关注汉服圈子,我才发现这个圈子里有那么一群人对形制的要求特别苛刻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袖子稍微大点,衣领稍微高点,都有可能会被他们追着纠缠直到下架停售,很多汉服爱好者管这些人叫形制警察,真的是惹不起躲得起的那种,我就想着既然我们和静逸居能够长期合作,就需要注意在制作过程共帮助甲方规避回来来争议的风险,所以我才和你说要不我们就开个会,把这个细节调整的问题确定一下。”
“图纸我还没改完,”陈言咬一口饼,听小张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虞移似乎说过他之前有个爱穿汉服的女朋友可以因为一朵绣花的问题半夜爬起来和人对线,想想确实也够难缠的,“这样吧,等我把所有要调整的细节全部搞定,我再做好对比材料,你在搞线上会把,毕竟总不能够我调整一处就开一次会,对吧。”
“这个没问题的,”小张那边传来拧开碳酸饮料的声音,“那就这么说好了,你那边完成了就通知我。”
放下电话陈言觉得小张这一年来又成长了不少,如果前一年的小张还是靠着刚毕业的一腔热血投入工作,那么现在的小张已经在往业务骨干的方向成长了,虽然小张话痨很吵是很烦人,弄得陈言经常想要把电商部整个裁掉,但是陈言也不得不佩服齐叔招人的眼光。
既然和小张说了下午有事,午休起来陈言就没去厂里了,刚好工作室之前接的一个小单子,就是一个客户加做了一条西裤,可以收个尾,今天做好打包好的话明天就可以拿去厂里寄走。
因为陈言的工作室发货的量和发货时间都不固定,因此快递小哥也不太愿意单独跑一趟,都是让陈言拿到代收点寄,代收点远就算了,拥挤逼仄还总是塞满了人,陈言也不想去,干脆每次工作室的货也都带到厂里去发,电商部这边网店发货的包裹,每天会有快递小哥到厂里取件,正好也把陈言的取了,运费陈言单独给小哥结算就行,特别方便。
收完尾把裤子打包好,陈言就开始忙向激川的新衣服,之前向激川说他的工衣不是很合身,陈言看了,感觉就那个用料和做工自己动手改意义也不大,干脆就趁向激川不注意偷偷在里面的缝纫边上裁了一点点样布,回来比中颜色重新给向激川做两身好的。
给向激川做衣服,这么多年陈言也很熟练了,他自己也记不清给向激川做了多少,给别人做的衣服陈言都会留下很详细的记录,包括制作的时间,款式,一些细节,但是给向激川做的衣服陈言从来就没有去记录过,这些年向激川身材也没有什么变化,所以陈言给他做衣服都已经到了拿起剪刀直接裁的地步。
“学长,你在干什么呢?”虞移这几天都没给陈言发过信息,今天突然就冒出来了,陈言本来不太想理他,打算忙完手上的事儿在回复,又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拿起来了。
“在做衣服。”陈言回了一句。其实向激川的工衣做起来还是容易的,款式很基础,不费什么事。
“我们毕业论文答辩的时间安排出来了,”虞移已经买好了后天返回迎城的机票,“我们今年申请毕业的有十一个人,分三天答,顺序是抽签决定的,抽签的时候我没在,我们研究生秘书直接把那个没人抽的给我了。”
“这个顺序应该没什么讲究吧,”陈言知道以虞移的实力坐在下边当个答辩组专家指导指导他同学都是够格的,“还是你有什么要避开的?”
“今年请的公开的两个校外专家,一个就是我们京理化工的副院长嘛,也就是我以前的专业课老师,分管人才引进的,经常给我打电话给我做工作,另一个是我姑姑的同事,京大化工学院的一个老师,是他们应化系主任,今年过年还跑我家来了,问我有没有意向去京大就业,他们也特别想引进我,”其实虞移对这个顺序倒是没什么要求,之前抽签的时候研究生秘书就和他说过了毕业论文答辩还是挺敏感的,为了避免纠纷不能找人代抽,因为就虞移一个人缺席抽签,就最后剩哪个是哪个了,“虽然说还会有两个企业导师到现场,这个人选文件上写的待定,我感觉有点怪怪的,因为我导师现在也是动不动就问我工作到底往哪签,这个问题其实我一直也没想好,我就有点躲着他们嘛,结果这下全凑一块了。”
“逃避问题的结果必然是迎来问题的集中爆发,”向激川原来的工衣外套用的就是很普通的灰色纽扣,工厂机器制品,塑料材质,陈言拉开抽屉找了好几个手工定制的,颜色有深有浅,陈言正在挨个放在布料上比对,“你不会抽到了11号吧?”
“是的学长,我后面就没别人了,”虞移叹了一口气,“研究生秘书和我说了最后就刚好剩下11号,还说抽签过程她都录像了,问我看不看回放我说我不讲究这些。”
“博士毕业毕竟是挺费劲的一件事,你同学他们可能有些很会有点小迷信吧,现在干个研究生秘书工作也这么难做了,”陈言选中了一款,正在把其他的擦干净放回盒子里,“你这个号确实有点修罗场,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个,这几个老师答完了也轻松了,没准儿真的现场就问你想去哪里就业呢。”
“所以我感觉这个抽签抽的有点太背了,”虞移隔着屏幕叹了一口气,“学长,你说我是不是也应该找个什么地方去拜一拜,因为我感觉开年到现在我也过得太不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