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在此献丑了!”陈安之盈盈一笑,翩然起身。
作为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她的一举一动都优雅得体,令人挑不出丝毫毛病。
随即她也伸手掣出一根签字。
这根签条上画了一枝牡丹花,旁边写着【艳冠群芳】四个字,以及一句诗——“任是无情也动人”。
“牡丹的大富大贵之花,”陆夫人笑着调侃道,“安之,你可是要入宫做皇妃的人,这牡丹倒和你挺配。”
“夫人莫要取笑我。”陈安之低下头,笑不露齿。
随后她思索片刻,开口吟诵道:
“落尽残红始吐菲,
“佳名唤作花中魁。
“深宫椒房堆绣被,
“喜轿新妇裹霞帔。
“水上芙蕖少风趣,
“秋后黄花多伤悲。
“唯有牡丹真国色,
“一朝盛放动宫闱。”
在她话音落后,在场众人先是怔住片刻,继而才开始纷纷鼓掌。
陈安之的这首七律,修辞用的不错,对仗格律也还算过得去。
但在它的字句之间,却暴露了陈安之的文静外表下隐藏的野心。
顾旭不禁暗暗猜测:这“百花诗社”上的每一首诗,是否象征着诗社上每个人今后的命运?
陆夫人抽到“多子多福”的石榴,却写出“葬入尘土尽成灰”——这无疑对应她当年怀着身孕死去的结局。
陈安之抽到“花之富贵者”牡丹,并写出了“椒房”、“喜轿”、“宫闱”等字眼——这显然与她现今大齐皇后的身份相匹配。
…………
接下来又到了掷骰子的环节。
这次数字是三,数到唐荟。
“琼林才子,这雅号一听就是才华横溢之人,”陆夫人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唐荟,说道,“想必一定能写出惊艳全场的诗作。”
唐荟微笑道:“夫人太高看我了。”
说罢也伸手抽签。
他抽到的签条上画着一株兰花,旁边写着【幽谷君子】,以及诗句“名在山林处士家”。
“兰花乃花中四君子之一,”在看清楚签子上的内容后,陆夫人笑着提议道,“等稍后有人抽到剩下的梅花、竹子、菊花后,你们共饮一杯吧!”
“兰花……”
唐荟盯着签子,皱着眉头,久久不语。
他只觉得自己脑袋空空,文思枯竭,根本想不出任何合适的字句。
“抱歉,我才疏学浅,就不在各位夫人小姐面前献丑了,甘愿自罚三杯。”
片刻后,他歉疚一笑,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
掣签作诗的游戏仍在继续。
顾旭深深感受到,青州陆氏不愧是鼎鼎有名的书香门第,在座的每一个人几乎都能在须臾之间出口成章。
虽然这些诗远远比不过他前世的那些传世之作。
但基本上格律严谨,各自有可圈可点之处。
而与此同时,在场众人也似乎忘记了平时的身份地位,充分地参与到对诗作的讨论之中。
倘若有人写出精妙的句子,他们都会为之鼓掌喝彩;但如果有人像唐荟那样写不出诗,他们也会一同起哄,笑呵呵地往他杯子里倒酒。
但在这个充满欢声笑语的群体之中,仍然有一个异类。
那就是坐在长桌一角的“素雪仙子”陆诗遥。
她白衣胜雪,肌肤如霜,就连神情也如霜雪般淡漠。
听到别人吟诵诗句,她会随众人一起鼓掌,但几乎从不表态。
更多时候,她的眼神是飘忽不定的,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周围的一切热闹喧嚣,都仿佛与她无关。
“真是个高傲的人啊!”顾旭在心头评价道,“不过作为‘惊鸿笔’的上一任主人,整个大齐王朝公认的才女,她也有资格这么骄傲。”
…………
骰子在桌上咕噜滚动,随后停在两点。
这一回数到的人,是一个名字叫做“书砚”的丫鬟。
她衣着朴素,貌不惊人,坐在长桌旁边,也鲜少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怎么连丫鬟都有资格参加这‘百花诗社’了?”有人捂着嘴窃窃私语,显然对此有些不满。
毕竟,主仆不同席,是大齐王朝世家门阀一直以来都遵守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