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夫人气不愤,把手边的官窑薄胎勾桃花春瓶一把惯在地上,一件绝妙的艺术品就成了一地碎片。
世子夫人知道后头疼的揉揉额头,这二儿媳的脾气自从生了儿子后越发嚣张,世子夫人自问不是刻薄婆婆,也从不往儿子身边塞人,可二儿媳也实在太让她失望了。
看样子得警告她一下,侯府还轮不到她做主呢。
蓝鸣鹤出门去了临丰。
大哥哪怕分了家,他们兄弟间的感情一直不错,现在他憋闷的慌,就想去见见大哥。
到临丰已经是傍晚,秋水也从杂货铺回来了,她和秋林生还有姚瞎子都在蓝鸣凤的试验田边,他们看的是那些漂洋过海来的稀奇植物。
秋水指着土豆道,“这个能吃,将来还能推广,产量应该不错。”
有指着番茄道,“这个也能吃……”
蓝鸣凤赶紧道,“这个不能吃,说了有毒,只好看罢了!”
秋水撇嘴,反正番茄还没熟,她不想做无谓的争辩。
蓝鸣鹤来的时候就见到哥哥正在和大嫂还有大嫂的养父和叔叔一起在田间争论,他们之间的相处无疑很温馨。
见到蓝鸣鹤过来,秋林生和姚瞎子就先离开了,秋水看蓝鸣鹤神情郁郁,就去吩咐厨房准备一些下酒菜,还有客房也要备起来,今天晚上蓝鸣鹤可回不去了。
两兄弟就在院子里吃饭,蓝鸣鹤喝酒,蓝鸣凤喝养生茶,酒喝多了,蓝鸣鹤糊里糊涂的就把自己的郁闷告诉了哥哥。
蓝鸣凤不知道该说什么,玻璃和扶桑这两项收益确实都来自妻子的提点,侯府若是不给,他也不会讨要,但是他会想办法补偿给妻子。
侯府给了,那是妻子应得的,至于弟媳妇的抱怨,蓝鸣凤根本不放在心上,对他而言这就是蠢妇,可是弟弟伤心难过了。
蓝鸣凤知道弟弟不是弟媳那样的人,只他的妻子对大哥大嫂嫉妒猜忌,还加上贪婪,让蓝鸣鹤难过。
二少夫人这样就是代表她并不信任丈夫,她只想抓住利益,蔑视丈夫和大哥之间的亲情。
等到蓝鸣凤上楼,秋水已经换了睡衣,“鸣鹤休息了?”
蓝鸣凤点点头,“我让洗笔和他的小厮扶他去休息了……你知道他为什么难过吗?”
秋水摇摇头。
蓝鸣凤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我那弟媳妇,鸣鹤的妻子,觉得琉璃和扶桑的利益不应该分配给我们,她逼着鸣鹤去和父亲还有祖父讨要回来!”
秋水愕然,“她脑子有什么问题?”
蓝鸣凤给秋水梳头发,“愚蠢,贪婪作祟罢了,侯府现在还不是鸣鹤当家呢,我们都分出去了,她还是不放心。”
秋水眨巴眼,“可她没能力左右祖父和父亲的决定啊,她有什么依仗?只会指使丈夫,还是准备一哭二闹?”
想要得到什么,你得付出什么,不能只凭自己想,空想有屁用啊。
蓝鸣凤低头嗅着妻子头发上的香味,淡然道,“她生下了一个儿子。”
秋水忍不住要笑,“就这?”
蓝鸣凤道,“对啊,在她看来生下嫡子就已经是蓝府大功臣了,蓝府的决定就应该考虑到她和她的儿子。”
秋水摇了摇头,“听起来有逻辑,其实根本行不通。”
蓝家如果是个大企业,董事长是老侯爷,总裁是世子,蓝鸣鹤充其量就是个经理,蓝鸣凤还退出了家族企业,可秋水以信息入了股,然后企业赚钱了,根据秋水提供的信息企业给她相应的分成。
这点没有任何疑问,并且做出决定的是董事长和总裁,经理都管不了,经理手下的员工能管?
秋水叹气,“她这是觉得我们分了出去就不应该再拿侯府的东西,我倒是不在意那些分成,可她既然心怀嫉妒,我还就要高高兴兴的收下呢!”
蓝鸣凤道,“这些本来就是你的!”
谁敢动手我就剁了谁的爪子!
秋水强调,“我们的!”
蓝鸣鹤微笑,“好,我们的!”
第二天醒来后蓝鸣鹤忘掉了一切,他看着待他一如既往的哥哥,有些羞愧,吃过早饭就走了。
可蓝鸣凤不是任人欺负的主,他自小都是别人让着他,想打他的主意,他要是心情好还能不在意,可打秋水的主意就让蓝鸣凤怒了。
他回去找着母亲不知道说了什么,世子夫人当天就给秋水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然后把二少夫人的老娘请来了家里。
世子夫人对亲家母道,“我自问也算个不太差劲的婆婆,从未想着在小两口中间下蛆,阿薇我们蓝家也没亏待她……我也是上有公婆下有孩子,也不知道阿薇那里觉得蓝家对不起她,非要搅和的鸣鹤和鸣凤两兄弟生嫌隙……许是觉着我这个婆婆太宽和了?”
任夫人一头雾水,“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薇薇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世子夫人就把分成的事简单说了,“这家还是侯爷在当家,世子也只是跟着侯爷办事,且那两样都是在我大儿子一家(不是不愿把功劳给秋水,而是这种事归在秋水头上并不太好)提点下才得以成功,为着不让鸣鹤为难,我们早早就把鸣凤分了出去,还不是怕他们兄弟不睦,鸣凤分家才拿了多少,这点子应该他们的还要被人昧下,我这当娘的就不能答应!”
“阿薇年轻我体谅,可这样挑拨兄弟间感情的媳妇,我们蓝家可要不起!更别说家里高堂都在,您女儿是盼着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早早去了,蓝家让她当家作主才好呢?”
任夫人先是面色通红,继而煞白,赶紧说了不知道多少软话,世子夫人淡淡道,“我也教了,可她牛心拐孤听不进,这次还请亲家母带回家好好分说明白,懂了妇人之道再说吧!”
任夫人忍着羞耻把女儿接回家,二少夫人还在懵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回到家,任夫人一耳刮把女儿扇趴下了,“你个眼皮子浅的!不知道和你说了多少遍,是家里给你的嫁妆不够,还是蓝府苛待你,你居然敢做出这种无耻的事,任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二少夫人哇的哭了出来。
等到任老爷回家听说了女儿的事,生气之余他感慨道,“薇薇倒也不是眼皮子浅,你可知蓝侯府在琉璃和扶桑这两项上入账多少?”
任夫人还是怒气未消,“赚再多那也是蓝侯府的事,她上头两层公婆,有她指手画脚的余地吗?鸣鹤已经是蓝家继承人,她猴急什么?这几年舒心日子过多了,变得轻佻起来,你可知沈栀指着我的鼻子骂的时候我有多难堪!”
任夫人安抚妻子,“是是是,薇薇确实不像样子,你好好和她分说明白吧,蓝家既然没有一封休书下来,也是给了余地的。”
任夫人捶桌,“不是我替蓝家说话,我要是遇着这么个媳妇我也得生气……侯府要是朝三慕四,见蓝鸣凤身体好了要换继承人,薇薇这样我也理解,甚至也能替她出头,可不是啊,蓝家一早就把蓝鸣凤分出去了,鸣鹤的地位无可撼动,她怎么就这样呢!”
任夫人道,“唉……”
任夫人有些悲哀道,“看吧,薇薇这是生生把自己的好日子作没了,沈栀这回不给鸣鹤塞人我就不信!也好,回去后薇薇也只能把心思放后宅了!”
果然二少夫人在娘家再教育了半个月被蓝鸣鹤接回了家,她的院子里已经多了两个美娇娘,一个是婆婆给的,一个是太婆婆请了媒婆抬进来的二房。
二少夫人犹如五雷轰顶,两个妾一个多月后一前一后还怀了孕,二少夫人果然把全副心思放到了后宅,再也没时间去理会侯府的分成了。
秋水知道后啼笑皆非,这就是打蛇打七寸?
她问蓝鸣凤,“不是你干了什么吧?”
蓝鸣凤微微偏头,“一个蠢妇罢了,我何必放在心上,她做的最大错事就是挑拨我和鸣鹤的关系,这点我娘和祖母都不能容忍。”
秋水其实觉得蓝家家风还好,最起码长辈并没有给儿孙胡乱塞人(世子夫人生下蓝鸣凤后世子把姬妾都打发了。)
二少夫人如果只享受富贵,那就什么事都不会有,可她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偏要越界,还做的不隐秘,简单粗暴的就差广而告之,于是就倒了大霉。
秋水微微一笑,不去理会旁人,问蓝鸣鹤,“今天想吃什么?”
夫妻俩开始讨论起了菜单。
第43章 第一界四十三
秋水对世子夫人和老夫人的做法不予置评, 站在同是女人的角度,她甚至同情二少夫人,可她也不是圣母, 明知道二少夫人针对她, 嫉妒她,然后她还要以德报怨替二少夫人出头,这也不可能。
何况她和蓝鸣凤已经被分出了蓝府,世子夫人是她婆婆, 老夫人是她太婆婆, 她一个孙媳妇为着一个处处针对她的二少夫人抱不平, 这不能证明秋水仁善, 只能证明她有病。
这天老夫人寿诞,秋水和蓝鸣凤回侯府给老夫人贺寿,寿礼除了衣裳料子之外还有一颗宝石花盆景, 做的美轮美奂,众人纷纷赞叹。
秋水也见到了二少夫人, 她憔悴了不少,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意, 身后跟着个妇人, 丫头轻轻告诉秋水, “这是二少爷的二房夫人。”
秋水了然, 并未多话。
用了席之后秋水在院子里休息,二少夫人忽然来访,说了一些不咸不淡的话后突然道,“大嫂,你和大哥成亲也这么久了,还是没动静啊?”
秋水淡定道, “这个看天意,也急不来。”
二少夫人笑了,“话是这么说,子嗣终究还是最重要的,你看,我和鸣鹤膝下不过一儿一女,我想着这可不行,就给鸣鹤纳了人进来,她们也争气,一来就有了身孕各自生下了孩子,一个府里还是孩子多点才热闹啊。”
秋水点点头,“弟妹贤惠。”
二少夫人再接再厉,“我们当大房的可不就要贤良一些,大嫂要是手头没什么人,不如我给你两个,保管是年轻娇嫩的好调/教的女孩子,不比外头不知道根底的强些?”
秋水诧异的看着二少夫人,这位是失心疯了?还是她自己生活不如意,于是就想着法把身边的人一同拉下泥淖。
秋水道,“不用,多谢弟妹好心,我们不需要!”
二少夫人还待要说话,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笑着过来传两人过去说话,二少夫人不情愿的闭了嘴。
秋水之后刻意远离二少夫人,一个内心扭曲还带点疯狂的女人有些可怕,好在她不住在侯府,和二少夫人的交集并不多。
秋水知道女人不要为难女人,可这个时代却压着女人互相为难,二少夫人对她挑衅底下掩藏的是自己在婚姻中无法抒发的愤怒与怨恨,秋水能理解,却不会也帮不了忙。
回去途中蓝鸣凤道,“鸣鹤家的又为难你了?”
秋水笑着摇头,“不算,名门贵女至多打些言语机锋,对我来讲不算什么,那时候我当着团头,还见过不少妇人揪头发打架呢,这才叫激烈,弟妹这个哪到哪儿啊。”
顿了顿又道,“她心里也苦。”
蓝鸣凤还是不悦,“锦衣玉食,呼奴喝婢,苦在哪儿?”
秋水不和蓝鸣凤争论,两人目前夫妻生活和睦,哪怕世界观不太一样,也能互相包容,秋水也不愿为着任家小姐同蓝鸣凤产生隔阂,毕竟蓝鸣凤也是替她打抱不平。
成亲三年没孩子,蓝家只认为是蓝鸣凤的原因,毕竟蓝鸣凤从小病到大,能娶妻已经是意外之喜了,秋水没孩子没一个人怪她。
但是华老头想不通,他能确定蓝鸣凤可以留下子嗣,那现在没孩子,原因在哪里?
华老头现在已经是蓝鸣凤的专职大夫了,他替蓝鸣凤认真检查了一遍,确实没发现问题,蓝鸣凤的身子骨已经和健康人差不离了,于是华老头就想再替秋水检查一下。
蓝鸣凤得知后道,“先生,不用了,我本就没想过能和秋水成亲,没孩子也没关系。”
华大夫不大愿意,“我看一下秋丫头有什么问题,要是能治好了不就都好了?”
蓝鸣凤道,“有治好也有治不好,但我不希望别人把不能生孩子的原因归咎在秋水身上,我是她的丈夫,我应该替她挡掉这一切!”
华大夫只能叹息着答应。
这一切秋水并不知道。
苦难里闪光的日子会让人记忆犹新,假如生活富足无忧,人们反而不会太过在意,秋水就是如此,嫁给蓝鸣凤后她的生活其实乏善可陈了,吃喝穿戴应有尽有,还有很多很多钱折腾。
她还替华老头开了一个医馆,里面的学徒都是孤儿或者是家中贫穷无依的孩子,他们在医馆里免费学习,还有一日三餐和住宿。
华老头并不是敝帚自珍的人,他挺愿意收徒教导医术,不过之前人们看他走街串巷给人看病赚的还不够糊口,也就不愿意让孩子过来学,学技艺为的是补贴家用,如果补贴不了还养不活自己,这学了有什么用。
那些孤儿和家贫之人不会挑剔,对他们来讲,能有地方住,有口吃的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华老头可以挑选学医的好苗子,然后尽心培养。
秋水还替华老头整理了一部医书,当然她只负责出钱,不过有了她的全力支持,这部后世被誉为最全医典的著作才能流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