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到达汴京之前的最后一站了,按照魏一轲和陈仕俊的意思,一鼓作气赶到京城在休息,可是宋之昀却非要在此休息一晚,并且还非要找一家最大的客栈。
原来这宋之昀在这里养着一个女子。
我们说过,宋之昀在京城之外养着好多女子,有的地方他一年也去不了一次。
所以,安顿好魏一轲和陈仕俊等人之后,他就带着仆人离开了。
伙计把晚饭端进了客房。
“此处相比京城要清净一些,如果不是要去宋公子的家,这里倒是一个等待考期的好地方。”陈仕俊给魏一轲倒了一杯酒,说道。
“陈兄所言极是,宋公子之言行小生苟同者甚少,若非不是被他追上,小生绝不会去其府中居住。”和二人相处日久,魏一轲也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拘谨。
“二位公子切勿有这种想法,此次进京,关乎你们的前途大事,岂可儿戏?”唐小荷坐在对面,笑道。
魏一轲抬头看了一眼唐小荷。
这个女孩子一路上想得极其周到,对自己和她的表哥照顾得无微不至,如果不是有她,沿途中定会枯燥乏味。闲谈中,唐小荷并不隐瞒,把自己的一些经历都告诉给了二人,这叫魏一轲的心里多少有些许的遗憾,并不是因为她有过山匪的经历,而是她和陈仕俊的婚约。
“小荷妹子所说的也有道理,这些年,我的一切都已经被老父安排好了,如同一直被关在笼中的小鸟,哪有陈兄这般洒脱,这般自由。”魏一轲叹了口气。
“愚兄这哪里是洒脱,草房三间,书卷百尺,形单影孤,独对父母枯冢,魏贤弟若身处其中,恐连一日都熬不过。”陈仕俊也颇多感慨。
“你二人在做什么?”听二人这般说话,唐小荷故意沉下一张小脸,“省试在即,陈年往事休再提及。今晚好好休息,明日见到侍郎大人,也好拔得一个好印象。”
陈仕俊和魏一轲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由得笑起来。
陪着二人吃完了晚饭,唐小荷回到自己的屋中,打算也早些安歇。
刚刚熄灭了蜡烛,一阵轻轻的敲窗声就惊得她从床上跳了起来。
北宋时期虽已很开放,但是,陪同家人远涉万水来京赴试的女子极少,沿途客栈更是很少为女孩子开设单独的房间,所以,唐小荷每晚睡觉,都会穿着衣服,这给她的行动带来了诸多的方便。
他们所住的客房都在二楼,窗子距离地面很高,这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谁会爬上来敲窗?
山匪的经历叫唐小荷很快镇定下来,从腰间抽出那把铁钩紧紧攥在手里。
靠近窗子,侧耳倾听了一下,没有再听到什么异样的声音,唐小荷拿起用来开窗的竹竿慢慢推开了窗子。
外面很黑,除了对面的窗子透出的灯光之外,唐小荷没有看到其他的东西。正要把窗子关好,窗棂边,猛然出现的一只手差点把她惊得叫出声来。
唐小荷手上一抖,竹竿掉了下去,骤然合拢的窗子夹在了那只手上。
窗外传来一个人痛苦的呻吟。
唐小荷后退两步,然后快步上前掀开了窗子。
“包公子?”
窗外,包兴被痛得面目扭曲,不停地吸着气。
“小荷姑娘,这么对待老朋友,岂非是还念着……”包兴差点就把上次想和唐小荷壁咚之事说出来,还好,及时闭住了嘴。
“这大半夜的,偷扒女孩子窗子,如果不是小荷胆大,岂不要被你吓死了?”一见外面的人果然是包兴,唐小荷又好气又好笑。
包兴吃力地从外面爬进来,顾不得去找椅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力揉着被夹得红肿的手指。
“夫人和尹公子才刚刚离开,包大人派你前来,敢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唐小荷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包兴继续揉着手指,“我家老爷怕你跟随陈公子一同去见侍郎大人,特意派我赶来。”
唐小荷怔了怔。
“包大人之意是要我进京之后远离表兄?”
“是啊。”包兴点头,“老爷说这位侍郎大人贪财好色,小荷姑娘跟随进府恐多有不便。再说,带着家眷赶考,本身也会令人反感。因此派我前来通知与你,并要我在京对你多加照顾。”
唐小荷细细的眉梢挑了挑。
包大人之言确有道理,自己尚未与表哥成亲,贸然跟着进入侍郎府会引起误会,不过,要包兴留下来照顾自己,唐小荷却觉得非常可笑。
“包公子,请回去转告包大人,小荷知道该怎么做,绝不会影响到表兄。”
“这可不行。”大概是手指已经不再疼痛,包兴从地上站了起来,“老爷叮嘱一定要跟在姑娘身边,姑娘若要赶我离开,包兴回去,会被老爷责罚的。”
唐小荷气得不行,也不想再和他计较,想到自己一个姑娘,在外面也确实多有不便,包兴虽然对自己有过非分之想,可是人还算忠厚,必要时候也能帮自己挡住一些是非。
“对了,我家老爷特意叮嘱,此事不要被陈公子和魏公子等人知道,以免引来猜忌。”包兴又说。
“算了,包公子,小荷知道了。现在,请公子移驾别处,小荷要休息了。”唐小荷故意绷着一张小脸说道。
“好吧,我就住在你的隔壁,明日一早,我会跟在你们身后一同进城。待到二位公子进府之后,我自会找到于你。”包兴说着,似乎还有些不舍,脚步迟迟疑疑。
几日不见,这小丫头比在包子铺的时候越发动人,包兴的心里还是痒痒的。
唐小荷却已经现出了些许的不耐烦,等到包兴踏出房间,她就在后面飞快地插起了房门。
包兴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自己家老爷是怎么想的,非要派自己前来,摘不到这朵小花,只能远远地看着。不过,这样美丽的小花,就算是看着也是一种享受。
回到自己的房间,包兴和衣而卧。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条黑影青烟一般从房门的缝隙间缓缓渗入,并很快站在了包兴的床边,他似乎不想惊动包兴,只是低着头看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沿着原路飘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