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那绾绾的魂呢也被勾走了么

容卿薄那一泓春池就被冻在了那里。

姜绾绾有些想笑,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舒展了一下身子,觉得有力气了些:“走吧。”

说着挑帘而出。

下马车的时候,容卿薄也出来了,随手扶了她一把:“小心——”

这里是阊州首富刘相功的府邸,本该入住的府衙如今因灭门案被封,住进去怕是也不吉利,于是便选在了此处。

威震八方的摄政王亲临,整个阊州大大小小的官员富贾们全来了,齐刷刷的跪在马车前迎接着,打眼瞧见容卿薄牵了个白白嫩嫩,身形瘦弱的俏公子的手下来,只觉得心中震惊,脸上却不敢有半点表露,只高呼千岁。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哪怕真有断袖之癖,那也是应当的,谁敢说三道四。

容卿薄收了狼尾巴,和颜悦色的让他们起身了。

刘相功赶忙上前请人进去。

姜绾绾如今一身男子装扮,想学着月骨一样走在容卿薄身后,结果被牵了手便向府内走,惹的刘相功一众妻妾女儿们眼红。

别人估摸着两人的关系,也没敢去问,她只得自报家门:“本皇子是十二皇子,是三哥的亲弟弟。”

众人一愣,这才恍然。

容卿麟这才回京城一年,又不怎么抛头露面,认识他的人自然少许多,更何况这离京城百里之地的阊州。

连容卿薄也愣了下,拾阶而上的脚顿在那里,似笑非笑的低头瞧了她一眼。

刘相功跟一众官员们这才松口气,忙七嘴八舌的恭维起来:“王爷与十二皇子兄友弟恭,情深至此,令人钦佩,钦佩!”

这阊州首富名不虚传,就是去了京城,怕是也要争个前十。

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假山绿水处处可见,前后怕是要有半个东池宫大了。

刘相功将东苑最好的几处收拾了出来,本想派几个漂亮女儿去伺候两位殿下,结果人刚到门口就被挡回去了。

姜绾绾站在高处,一低头就瞧见前面院子里刘相功的一个妾室在指着自己女儿骂。

容卿薄将月骨刚刚送来的药递过去,又抖开披风裹住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有什么好看的?”

姜绾绾捧着药碗,笑了下:“三殿下生了一副好皮囊,走到哪儿都能勾走姑娘们的魂。”

容卿薄意味深长:“那绾绾的魂呢?也被勾走了么?”

姜绾绾一愣,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闷闷笑了起来,肩头一抖一抖,险些将碗里的药洒出来。

她这一笑,笑的男人冷了脸。

“我哪儿有魂啊。”

她慢慢收了笑,这才道:“我这身子残破的厉害,连喘口气都费尽,哪儿撑得住什么魂魄,早被野狗叼走了,要不你见几个女子杀人不眨眼的?”

容卿薄脸上的那点冷,不知不觉就化了。

他温热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略显苍白的唇,半晌,忽然轻声道:“以后你不要再动手,你想打谁杀谁,告诉我一声便是。”

那指腹明明温软,却似是烫到了她,唇瓣微微颤了颤,染了些许红晕。

她不再说话,低下头去喝药。

药极苦,在舌尖蔓延,许久许久,才回味出一点甜。

可这点甜又有什么用呢?药依旧是苦的,救的了她一时,救不了她一世。

……

容卿薄果真说到做到,走到哪儿都带着她,从刘相功的府邸到衙门不过短短三条街的路,都要坐马车上,下了车便叫人抬了贵妃椅,在衙门里寻了个干净清爽的地方安置了,要她躺着休息,连月骨都留下了。

自己去里面查看。

众人见了也只觉得这兄弟二人关系亲近,见三殿下对十二殿下如此照顾,不由得更加敬佩。

姜绾绾其实觉得好的差不多了,没那么娇弱,奈何摄政王殿下觉得她还没好,还很娇弱,不听不听不听,非得要她走在哪儿养在哪儿。

趁着容卿薄进去了,她这才掀了他临走时盖在身上的披风,起身四处瞧了瞧。

这衙门从县令到师爷到衙役,一共三十七人,皆在一夜之间惨遭血洗,一个活口都没留,不光如此,连县令的一妻六妾,连带着八个孩子,也一并杀干净了。

行事狠辣,手段倒是不算残忍,皆是一击毙命。

她隔着两扇门的距离,远远的就看到那大堂之中一排蒙着白布的尸体,容卿薄就站在那尸体堆里,旁边的仵作掀开一个白布,跟他细细说着什么。

她站着看着,听到头顶有很清脆的鸟叫声,一抬头,见到两只白翅黑身,头顶顺着几缕色彩斑斓的毛的鸟儿飞掠而过,尾巴很长,像凤凰。

“这是什么鸟?”她问。

月骨守在旁边,轻声道:“回王妃,这叫换骨鸟,小时异常丑陋,长大了又比别的鸟儿生的漂亮许多,犹如脱胎换骨一般,由此得名换骨鸟。”

换骨鸟。

姜绾绾记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仔细一想,又记不起来了。

容卿薄停驻了许久才出来,也不多做停留,便直奔将军府,直到太阳落山才出来,随即又去了唐府。

这唐府本算不得大门大户,但听说当初帝王巡查途中路过此地,见唐府小姐生的漂亮,便接回了宫,这小姐也是个争气的,一路扶摇直上,杀到了妃位,五年内生了二子一女,可惜都羸弱不堪,最后竟是一个没养大。

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盛宠,即便到如今,依旧是皇上跟前的宠儿,宝贝的要紧。

此次也是她听说一门被灭,着急悲痛之下昏厥过去,皇帝这才急了,把容卿薄推过来了。

这三府一东一西一北盘踞着,根据刘相功跟那些官员的描述,这三家如今在这阊州都是大户,除了偶尔礼尚往来一下做做表面功夫,并无什么密不可分的交情,近期也并没有结仇。

灭他们门的人,甚至都懒得劫一下钱财伪装一下,只杀人,明晃晃的写满了愤恨与冷酷。

这再无关系,也是要扯出点关系来的,这样狠辣的手段,也不能是因为凶手一时新鲜挑着来的。

总是三家联合了起来,做了什么惹对方动怒的事情。

折腾了一天,刘相功准备了一大桌的宴席,准备为他接风洗尘,不料话刚出口就被堵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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