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家原在京城西郊，如今父母双亡，已无家可归，还请小姐收留。”那丫头的声音清灵又不失娇俏，一双杏眼眨巴着亮晶晶的水光望着顾梦蝶。
这悦耳的声音证实了顾梦蝶心中的猜想，眼前这个丫头，乃是简单易容之后的柳溶月。
这死丫头，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八成是鳞叔告诉她的。
顾梦蝶看着柳溶月那副得意的小模样，万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留下，剩下的去夫人那边领差事吧。”
花知暖附在顾梦蝶耳边道：“小姐，这姑娘容貌太过出挑，性子又不像是安分的，您马上就要嫁到秦王府去了，还是换一个吧。”
按照规矩，顾梦蝶出嫁会有四个陪嫁丫鬟，除了星河星落之外，顾梦蝶前天从栖蝶轩中又挑了一个丫头，今天送来的这些便是补那第四个陪嫁丫头的空缺的。
陪嫁丫头，最忌讳的便是容貌出挑性子又不安分，日后到了秦王府若是凭着自己的几分姿色一个劲儿地钻营上位，还不知道要搞出多少幺蛾子来呢。
顾梦蝶道：“嬷嬷放心，我有分寸的，你们都先出去吧，我跟这丫头单独说两句话。”
花知暖见她已拿定了注意，便不再多劝，带着星落和剩下的丫头们出去了。
“参见蝶王大人。”柳溶月盈盈拜在顾梦蝶脚下道。
“简直是胡闹。”顾梦蝶放下手中的茶杯，“你来我这儿柳月娘知道吗？鳞叔知道吗？”
“他们都知道。”柳溶月抬起头来，“是奴家央求月娘带奴家去见蛇王大人的。”
自从那日见过身着女装的顾梦蝶之后，尽管不能排除男扮女装的可能，但不知为何关于蝶王其实是女人的猜测一直在柳溶月脑中挥之不去。
于是她求柳月娘带她见了蛇王，向蛇王询问了自己的猜测。
“是奴家处事冲动，还请大人责罚。”柳溶月低头嗫嚅道。
她指尖轻轻扯着顾梦蝶的裙摆，双肩小幅度地晃着，一副委屈撒娇的娇憨之态。
同样是撒娇，孙丽姝矫揉造作的语气神态令顾梦蝶恶心不已。
但是柳溶月这样跪在她腿边，低垂的睫毛颤巍巍一副你敢责罚我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顾梦蝶就是有天大的火气也得自己咽回去一大半。
以前顾梦蝶是蝶王的身份时，柳溶月在她面前总是一副恭谨和羞怯的模样，现在知道了顾梦蝶是女人，她便无需在顾忌男女大妨了，撒起娇来也是肆无忌惮。
女孩子面对关系亲密的女孩子时，有些时候会保护欲爆棚像一只守护领地的狮子，有些时候又会依偎撒娇像一只人畜无害的白毛兔子。
“我也没说要怪你，你起来坐吧。”顾梦蝶无奈道，“你起来坐吧。”
柳溶月这才站起来，在顾梦蝶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见了鳞叔，他是怎么说的？”顾梦蝶接着问。
柳溶月给顾梦蝶倒了一杯茶道：“蛇王大人说以奴家的身份，并没有接触真相的权限，但是他可以如实回答奴家的问题。但是为了保证保密不泄露，奴家知道真相之后必须要死。所以他给了奴家两个选择，就此放弃，或者用生命换取正确的答案。”
“你怎么选的？”顾梦蝶看着她道。
“奴家选了后者。”柳溶月十分平静地回答。
“不像话！”顾梦蝶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柳溶月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顾梦蝶面前杯中的茶水被震出一圈圈的涟漪。
她会选择后者，是为了给自己多年来深埋于心底的情愫一个交代。
柳溶月知道，自从三年前蝶王大人将她从无边无际的火海中救出来的那一刻起，她便发誓要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这个人。
曾经她以为蝶王是男子，以为自己对蝶王的感情是爱慕之心。
在知道蝶王有可能是女人之后，柳溶月发现自己只是单纯地敬仰着那一个如同神祗一般的存在，无论对方是男是女。
在决定去面见蛇王的时候，柳溶月就知道自己死定了，为了秘密的绝对安全，不论她是否已经知道真相，最万全的选择都是杀了她。
这是森罗殿一贯的做派，区别在于她最终是会被暗中灭口还是直接处死。
所以柳溶月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因为她想要在死前仰望神祗最真实的面容。
但是出乎柳溶月的预料，蛇王最终并没有杀她，反而还将顾梦蝶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她，并她派到顾梦蝶身边。
虽然不解其意，但是能够跟随在蝶王左右，对于柳溶月来说就已经够了。
“蝶王大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溶月自己的决定。”柳溶月的声音沉静而坚定。
她起身重新跪在顾梦蝶脚下，仰头望着顾梦蝶的眼睛道：“蝶王大人，溶月的命，是您救下来的，溶月的一切也早都属于您了。从今往后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柳溶月眼中的至真至纯的敬仰和孤注一掷的决绝令顾梦蝶震惊，她似乎明白玄鳞没有杀掉柳溶月，反而还把她派到自己身边的原因了。
因为柳溶月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蛇王看到了她对蝶王不设任何底线的忠诚。
顾梦蝶双目微瞑，许久之后才起身朝着柳溶月伸出手道：“我知道了，你起来吧。”
栖蝶轩偏房，星河星落正和花知暖讨论方才被顾梦蝶留下的丫头。
“星落，那丫头很漂亮吗？”星河的关注点明显偏离了谈话的主题。
“是，虽然比咱们小姐差点，但确实是个美人。”星落实话实说，“而且我总觉得那丫头的脸有点眼熟。”
“眼熟？”花知暖忽然想到了什么，“会不会是森罗殿的人？”
“森罗殿······”星落凝眉细细回忆了片刻，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她长得特别像溶月姑娘！”
“溶月姑娘？”星河有些惊讶，“溶月姑娘不是在醉月楼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星落摇摇头：“不知道，反正是挺像溶月姑娘的，怪不得大小姐会对她是那样的态度。”
“你们说的醉月楼是不是那个很有名的青楼？”花知暖追问道。
“是啊。”星落点点头道。
花知暖闻言，眉头瞬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小姐怎么能留一个青楼女子在身边呢！”
星落笑道：“嬷嬷别担心，溶月姑娘人很好的。”
廊下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偏房门被轻轻推开，柳溶月站在门口微笑道：“花嬷嬷，星落姐姐，星河姐姐，主子叫你们过去一趟呢。”
四人回到花厅，顾梦蝶正坐在桌边，看到她们进来便开口道：“这是溶月，日后关于我的任何事情都不必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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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好喜欢溶月。
花知暖她们管梦蝶叫小姐，只要溶月管梦蝶叫主子，因为在溶月眼里，无论顾梦蝶是什么身份，她都认她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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