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昀城大殿,盛子仪领着两个亲卫,带着厚礼上前,郑重拱手行礼。
“在下盛子仪,携家父的恭候敬意,拜见张城主。”
殿前诸位,张荣萸微微抬手。
“世子不必客气,此番亲身前来,不知有何等要事。”
眼前之人,只是御灵境后期,按照修行界的惯例,已经隔了辈分。
不过以往毕竟曾经共事,年龄相近,而且凭借对方天赋底蕴,将来未必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加之天渊城世子的身份,张荣萸并未太过托大。
盛子仪也未隐藏来意,态度尤为恭谦。
“子仪此来,一方面恭贺张城主将南合山收入囊中,另一方面,也是有求上门。”
“世子但说无妨。”
“张城主应该有所耳闻,近些年来,昕云泽势大,不断向边境增兵,天渊城压力大增,疲于应对。”
“一旦天渊城有失,虔昀城也难置身事外,故而我想请虔昀城出兵,共同抗击昕云泽西进。”
“这恐怕不行。”
张荣萸毫不犹豫拒绝。
“虔昀城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无意再卷入另一场战争之中。”
“当然,天渊城是我们的盟友,在合理范围内,虔昀城愿意提供一些直接参战之外的帮助。”
盛子仪脸上不见多少失望,紧接着开口。
“既如此,我等意欲加大购置一批军备供应,还请张城主成全。”
显然,所谓求援出兵,不过是场面话。
请神容易送神难,对方敢派兵,他们恐怕也不敢接受,还不如退而求其次,弄一批军备回去。
“好说。”
张荣萸大手一挥, “即日起,给天渊城提供的军备份额增加三成,我再给你们九折优惠价格。”
盛子仪微微一愣,面上复杂之色一闪而过,再次拱手一礼。
“多谢城主。”
有一说一,两家虽然是关系亲密的盟友,危急时刻,甚至能够并肩作战,但亲兄弟明算账,该拿的也不会刻意相让。
这些年来,天渊城边境几乎年年都有战事。
庞大的战争消耗,令境内产业收益大减,数百年底蕴财富也有见底趋势。
从虔昀城购置军备,除了抵押境内产业,也有小部分欠款赊账,日积月累下来,也已积累一笔不小的欠款。
对此,虔昀城上下,包括张荣萸在内,除了偶尔口头上催债,并无其他举动。
天渊城之中,许多高层同样下意识忽略还债这个问题。
倒不是想要翻脸赖账,而是明眼人都清楚,天渊城内忧外患,日薄西山,指不定哪天就一病不起。
而旁边的老兄弟却异军突起,实力忽然暴涨,且作为一个新兴势力,相信还能兴盛不少年。
无论从事实还是情感的角度出发,只要天渊城短时间内不能出现一个元丹境继承人,那么投向虔昀城已成了必然。
毕竟作为大部分高层由人族组建的势力,很少人会考虑倒向兽人族乃至妖兽构主导建,还常年与他们交战的昕云泽。
盛子仪又道。
“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张城主见谅。”
“但说无妨。”
“在下有一个兄长,情同手足,早年犯了点错误,被父亲禁足,近些年已经坐化,只留下一个幼子。”
“我曾发誓,定要好好照顾这个侄儿,只是近些年边境战乱不休,实在没有精力照料。”
“闻听虔昀城之中,有一座渔麟院,近些年培养出不少英才,高阶修士,军政要员无数,故而向将人送入渔麟院中培养,也是为他谋个前程。”
“哦……”
张荣萸上下打量他一眼,一脸若有所思。
天渊城两位继承人之间的龌龊,周边邻居何人不知,眼下这番说辞,不知又是为了哪般。
不过既然对方提了,作为盟友加多年好友,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世子有求,某自无不允。”
……
虔昀城东面数百里之地。
“哗哗。”
高空之上,漆黑空间节点接连出现,一道蓝色身形不断在其中穿行,仿佛虚空踏步。
速度之快,已非肉眼能够捕捉。
没过多久,停在一座险峻峰顶。
届时,其上还有一道紫袍身影,伫立良久。
“盛道友,好久不见了。”
此人正是天渊城主盛云鹤。
只是相比数十年前,头生华发,身形佝偻,尽显老态,显示大限将至之兆。
盛子仪转头看他,脸上惊色一闪而过。
“短短百余年间,便从一届御灵境修士,达到今日的程度,当真后生可畏。”
李迁年笑着摆摆手。
“盛道友客气了,不知此番亲身前来,有何指教?”
“交代后事罢了。”
盛云鹤丝毫不避讳,“李道友应该能够看得出来,老夫大限将至,数十年内,若不能有所突破,随时都有可能坐化。”
“按照你我此前约定,本来尚且抱有期望,只要在老夫坐化后三十年内,子仪能够突破元丹境,便可顺势继承天渊城基业。”
“不过如今虔昀城的动作,却让我看不到未来。”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
“敢问李道友,可是有意向外扩张,乃至图谋霸业?”
李迁年不置可否,只远远看着天幕。
“盛道友放心,李某虽不是什么好人,却还不至于失信背约,更别说我失踪那段时间,是你庇护虔昀城度过一段时间。”
盛云鹤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
“也罢,我坐化之后,天渊城就归你了。”
所谓约定,恩情,在实打实的利益面前,尤其李迁年这么一个从底层爬起来的人,实在难有多少说服力。
当这些东西成为绊脚石,不得不跨过去的障碍,那么作为主题的目标,得到的结果大概率如人所愿。
作为活了数百年的元丹境修士,盛云鹤可不会以为,一纸合约便能高枕无忧。
挡了别人的路,有的是人让你消失。
“李道友应该看出来了,子仪乃是女儿之身,年岁跟你差不多,本想与你结一段姻缘,寻个依靠。”
“不过转念一想,强者未必就能靠得住,倘若我还活着,子仪自是高枕无忧。”
“老夫撒手人寰,独留她一人身居高位,不知会成为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还不如按部就班,占个功勋元老的位置。”
“有朝一日突破元丹境,相信道友也不会吝啬一个长老之位,甚至重新坐镇天渊城地界。”
李迁年也未解释什么。
“所以盛道友将自己的大孙子送入渔麟院,是为了两头下注。”
盛云鹤长叹一声。
“就算是吧,我对这个孩子亏欠太多,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总好过背负仇恨过去,蛰伏求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