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咽下一口寿司饭,问道,“你是怎么找上我的?”
我家窄窄方方的小茶几桌上摆满了奢侈消费下买来的寿司外送,灯开得敞亮,电视放着当红明星演的电视剧。我还买了几瓶汽水和啤酒,里包恩不喝,所以另外买了咖啡豆,他表示以后他会经常泡咖啡。
这是我几个小时前从未料到的场景。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我大概连灯都懒得开。
“明明会有更多条件好的人能给你提供工作,总不能是随便找的吧,认真筛选的话至少还能节约试错成本。”我补充。
里包恩吃东西很快,不过也就前几口塞得多,后面就和我一样吃得慢条斯理的了。他坐在垫高了点的小板凳上,眼睛一眨不眨,纯真地(毕竟没什么比小婴儿的外表还要纯真了)看着我,回答:“确实是筛选过的。”
我嘬了口可乐,等待下文。
“年轻的女士、忙碌的上班族、物欲低、没太多上进心,”里包恩点评道,“说明你接受能力比较高,积累的财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不生事,不会主动惹麻烦,如果喜欢可爱的小孩的话是最好,但并不是,这一点很可惜。”
“那还真是抱歉了。”我吐槽,“你刚才是自夸了一下可爱吗?”
“和家里人关系不好,独居,人际关系简单,也意味着我会少很多麻烦。”
“你怎么连我家庭情况都知道?”
里包恩优哉游哉地喝着味噌汤。
“这种事笨蛋都能查到。”
我:“……”我觉得他在唬我。
“最重要的是,你有坚定的反抗的意志,以及用人的决断力。”他说着,这有点中二的措辞令我有点不好意思,但这家伙说得挺顺嘴的,小孩柔软而平常的表情也没有变化,“我应聘保镖会非常顺利。”
我被夸得鼻子朝天,自满地哼哼两声。结果再一眨眼,桌上剩下的寿司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扫荡了个干净。
罪魁祸首慢吞吞地喝着汤,喝完放下了碗,煞有其事道:“感谢招待。”
我面无表情地捏着筷子,“吐出来。”
“哔……啵……哔……”小婴儿忽地吹出熟睡的鼻涕泡。
“不准装睡!”睡觉为什么会睁着眼睛啊?!
我本来还想再吃一点的!
不过最后我以此胁迫里包恩负责收拾残局,他也答应了,于是我勉强放他一马。从今晚开始,这位贴身小保镖就要入住我家,因此我尽东道主之宜为他展示了我家的房间——好吧,也就一厅一卫一室,没有厨房,就只有客厅角落做了一个简单的隔断,装了小灶台和便宜的抽油烟机。
给他介绍了浴室的使用方法后,我还有点犹豫,虽然我觉得里包恩的心理年龄肯定不是小朋友了,可他毕竟长得那么小呢。
思考了一会儿,我说:“我帮你洗吧。”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
我在浴室门外吃了个闭门羹。
算了,我也挺失礼的,不过我可是真心为员工着想啊。我盯着浴室门,挠挠脸颊,便不管他了。虽然现在有里包恩在,我也不打算放弃舆论攻击这个计划。
现在晚上快十二点,我先给认识的营销号发了私信,说明情况和需求,等他们明天上班;接着打开文档,先自己撰一篇初稿出来,列了个瓜条大纲,贴上证据,然后情感丰沛地写几段卖惨的话,以及对这段失败的爱情经历的感慨与总结,最后提醒大众擦亮眼睛看人,别被糖衣炮弹打得找不着北,警惕恋爱脑,远离控制欲过强的人渣。
在我疯狂打字战斗之际,过了许久,浴室里原本淅淅沥沥的水声渐小了。紧跟着一声开门响,里包恩穿着他的睡袍,戴着小睡帽,堂而皇之地路过我身旁,往我卧室里走。
我打完一段话才反应过来,“等下,虽然只有一个房间没错但我还没允许你直接进来睡啊!”
当然,没人回应我。我保存文档,溜到卧室一看,这家伙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自己装了一个看上去就很舒服的吊床!已经在呼呼大睡了!还睁着眼睡!只有睡眠效率如此像个小婴儿!
好歹他没直接睡我床。我无语又觉得搞笑地回了客厅,居然已经要凌晨两点了。我抱着睡衣准备洗澡,又发现本来只有淋浴头的浴室里忽然多了一个小浴缸,旁边的置物架还放着几包泡泡浴芭和小黄鸭玩具。
我:“……”太会享受了吧,而且到底是从哪来的。他刚才洗那么久就是因为在泡澡?
我捏了一下小黄鸭。松开。后者发出了一声绵长的嘎。
多亏有里包恩,这一夜我睡得很安稳,毕竟他睡觉的声音比起隔壁偶尔突然半夜吵架来说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第二天醒来,我顶着鸡窝头,边刷牙边刷手机,熟门熟路地拉黑了前男友锲而不舍再来加我的两个小号。
看了下拦截名单,手机还自动拦截了好几个骚扰电话。
这些人真是闲得没事干了。
我咕噜噜漱口,接着吐掉漱口水,冲干净牙杯牙刷后擦着脸走出卫生间。我早上生物钟都挺准的,醒来时里包恩还在卖萌似的打呼,结果现在他却已经西装革履地坐在自带真皮小沙发上品尝着咖啡,我一出来便嗅到温热的、夹杂着青草味的焦糖味。
“好香。”我摸了摸肚子,“我也要喝。”
小绅士无情道:“自己磨。”
我很懒的。蹭不到现磨咖啡,我于是识趣地回房换上衬衫西裤,梳好头发,收拾收拾提起包。
“走吧,今天不知道竹田会怎么发疯,我需要你陪同。”我说,一边把工牌从衣帽架上拿下来,放进包里,里包恩正好走了过来。
他的身高和猫差不多,我忍不住蹲下,有点想捏捏小孩泛着可爱红晕的脸。但想到昨晚我擅自碰他就被抽了一下(好像更像猫了),便只是单纯朝他伸出手。
“请多关照。”我对这位新员工笑了笑。
里包恩注视我片刻,也弯起了嘴角。他伸手,小小的柔软掌心握住我的食指。
我有点被萌到了。远在外地的妈妈、爸爸,你们不是急着催我结婚要孩子吗?我就要这个。不过要是对里包恩说“请当我儿子!”什么的,可能会陷入危险吧。
叹了口气,我接着伸出指尖碰了碰他帽檐上的蜥蜴。“你也是,请多指教。”据我观察,它应该就是里包恩的武器,虽然有点玄幻,但比起世界第一杀手是个小婴儿,我觉得我没什么设定是不能接受的了。
黄眼睛的绿蜥蜴用脑袋顶了顶我的手指。里包恩适时道:“它叫列恩。”
我:“你好列恩。”
对了,不害怕爬行动物该不会也在筛选雇主的范围内吧?
——
不出所料,昨晚被我再度拉黑后,竹田京助应该直接去拿原先到公司堵我的混混开涮了,于是我一下楼,便正好撞上凶神恶煞的两个男地痞,其中一个是昨天为首的口臭头头,脸上有道刀疤,弓着背,隐隐咬着后槽牙,脸色极差地守在楼道口。
幸好我有提前出门,倒是有功夫多和他们耗一耗……不过估计吓到很多居民了吧。我稍微一瞥,甚至都没有看热闹的人。
再扭头一瞄,里包恩尽职尽责地跟在我脚跟后面,宽圆的帽檐正好挡住了他的眼睛。我没有让他立刻动手,而是两手插着兜,不动声色地开了口袋里的录音笔,左右看着一见我下楼便围上来的二人。
“你们又想干嘛?”我先明知故问道。
头目哥歪着脖子瞪我,他可能不知道自己有口臭,又逼近两步,操着一口纯正的恶霸语气粗着嗓子说:“喂,你这死丫头敢蒙老子……昨晚我组里两个小弟晕倒在路边,是不是你干的?”
我摇摇头,“不是。”
是我后面的小孩。
忽地,我脖颈一紧,浑身被一股劲拽着前襟几乎要提起来。
“哈?!”头目提着我的领口,我能看到他脸上皮肤的皱纹、眼白里长期熬夜的红血丝。粗重又恶臭的气息喷洒而来,我拧紧了眉头。“算你没这能力!但老子警告你,如果敢动我们组的人,老子要你好看!”
我很是难受地掰着他的手,忍着恶心开口。
“所以,你们有人昨晚在小区门口蹲守我?”
一旁的小弟开腔了,恶狠狠道:“是又怎样!”
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