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突厥营地,一片人欢马嘶景象。突厥兵奔走来去,一边忙着烤肉干、煨奶、偎马,一边拜日升,拜日升是突厥故老相传的习俗,千年不易,是每天早上做的头一件事,一年四季,寒暑不易。
赵德言、阿史那先突、沾尔忽身着狐裘,在一众将领的簇拥来,出了军帐,来到空地上,面朝东方,跪了下去。
一众大将跪在他们三人身后,突厥全体士兵齐刷刷跪到,朝着东方,开始拜日升。
“伟大的日神,请佑护大突厥!伟大的日神,请佑护大突厥的勇士吧!”
现在,赵德言是最高的长官,他不信什么神,只信利益,可入乡随俗,如果他不知道做,那么,他别想着在突厥立足,此刻,赵德言高举着双臂,十分虔诚的高声祝祷:“伟大的日神,请佑护大突厥大破唐军吧!你的子孙将用一生一世奉献给您,在您身边为奴为仆!”
赵德言额头触地,不住磕头。
发出咚咚的响声,等到他叩完头,光洁的额头沾满了泥土。可他一点也不在意,喜滋滋的站起身:“今日,大突厥的勇士们:就会布下尖利的鹿角、深不可测的陷阱,等着唐军前来送死,四万条生命,正好献给伟大的日神当早点,将军们,这是日神的点心,可不能漏掉一个。”
“一定不漏掉的!”一众大将哈哈大笑着说道。
而笑声是一种会传染的情绪。
一人笑,十人笑,百人笑,接着就是千人笑、万人笑。
可他们不知道,他们此刻的笑声正在掩饰着一些无良人士的马蹄声。
“什么声音?”蓦然,突厥人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声音,正从南方传来,声音之巨大,震得连大地都为之颤抖。
“是马蹄的声音!”
“是数万马匹疾行时发出的声音。”
就在突厥人纷纷猜测的时候,赵德言脸色刹那惨白,大声道:“唐军来了。唐军来了。速速迎战!速速迎战!”
“唐军?”包括阿史那先突、沾尔忽也同样有着瞬间的发愣。
“没时间跟你们解释了,这附近除了秦风的唐军还能有谁?快备战。”赵德言一把扯住了阿史那先突的衣领,大声的吼叫着。
阿史那先突、沾尔忽顿时也是神色一变,大声叫道:“唐军来袭,快备战。”
可是,他不知道,他的话让没有军纪的突厥兵在这刹那间炸开了,一个个抱头鼠窜的冲向马厩,可人实在太多,人挤人,人推人,顿时,全军乱成了一团。有的人为了夺路而逃,顿时向自己的同僚大打出手,于是,各种怒骂声、惨号声汇在了一块儿。
“一切都完了。”此刻,就算是才智不错的赵德言,也是紧抿着嘴唇,双手紧握着缰绳,只觉天旋地转,七万突厥兵是在劫难逃了。
他的心眼总是比别人多几个的人,震惊中的他对秦风的用意洞若观火。
秦风一定是知道了突厥的习俗,他就是要让突厥人最轻松震惊的时候发出致命一击。不得不承认,赵德言的不愧是颉利可汗的智囊,有神算之术,他念头刚刚转完。唐军就来了。
“唐军威武!”
冲天的怒吼,再一次从南方传来,赵德言猛然回头,朝南一望,只见南方一片黄色的海潮,正气势汹汹的朝着北方涌来。
“隆隆!”
海潮还没有到,如雷的马蹄声与呐喊声已经到了,这是唐军的壮歌,却是突厥的挽歌。
行进中的唐军,阵势整齐,马蹄的每一次落地,仿佛巨灵锤在轰击地面,大地畏缩的颤抖着。
听着如雷鸣般的巨响,赵德言只觉那不是踩在地上,是狠狠踩在他的心坎上!
唐军的到来,让突厥更乱了。相互拥挤,相互踩踏,七万人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在挣扎中死去,一些人被人挤倒,然后让自己的同族兄弟生生踩面了肉泥。
“别挤了,一个个的来。”阿史那先突、沾尔忽,以及一众大将大吼着,试图唤醒这些精神崩溃的士兵。
“炸营了、啸营了!神也救不了他们了。”赵德言一脸苦涩的拉住了阿史那先突和沾尔忽,大声道:“我们已经救不了他们了,唐军立刻就到,走吧,走得一个是一个。”
什么是炸营?突厥人未必明白,可赵德言却太清楚不过了。
军营是地道的肃杀之地,当兵的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加之传统军队等级森严、管理闭塞,唯有军官凌虐、士兵无知才可统领,平日全靠上级弹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