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提点

送走了国公爷,小冯氏依旧躺在床上。

她神色萎靡,精神不振,看着头顶上方的帷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丁姑姑见夫人嘴唇惨白,面色憔悴又虚弱,心里愧疚极了。

她请罪说,“说来说去都怪我,若非是我眼拙看走了人,让瑞珠那丫头管家,二爷也不至于差点被人谋害。”

小冯氏的思绪被丁姑姑拉回,她就看向丁姑姑,语气虚弱的说,“这怎么能怪你?那丫头内里藏女干,素来却装的老实憨厚,便是我,也没看出那丫头的不妥来。你被她迷惑,这情有可原。再来,二郎命大,侥幸没受损伤,反倒是你,因为替我跑了一趟岭南府,倒是中了毒,留下了后遗症,该是我对不住你才是。”

丁姑姑年纪比其余三人都大,她中的毒也更深。虽然毒素拔除,但因为救治的晚了,丁姑姑也留下了后遗症。

她现在遇事不能慌,只要一慌,就会心虚气短,重则会心悸。

赶路回京时,丁姑姑就因为担忧雪大延误归程,犯过一次毛病。刚刚又因为小冯氏被气晕,小姑姑惊骇之下再次心绞痛。

好在她服药及时,倒是缓了过来。

但即便如此,丁姑姑的面色也蜡黄蜡黄的。

比起小冯氏,丁姑姑倒更像是一位急需修养的病人。她颤巍巍的,好似都站不住了。buwu.org 梦幻小说网

小冯氏招手让丁姑姑到床畔坐下,她说,“我倒是要谢你。是你亲自去了岭南府,替二郎打理府内杂事,他才能无后顾之忧的去处理事情。二郎因私盐案立了大功,上边虽不会奖赏,却也给他记了一笔。他今年的考评得了‘优’,即便资历,也攒了一些。二郎有此功,你功不可没。”

丁姑姑忙推辞,“是二爷能干,这事情和老奴却没什么关系。”

话及此,丁姑姑一顿,突然说起云莺来。

“若真论有功,这件事情中,功劳最大的却是云莺那丫头。”

小冯氏思索,“可是那个容貌清冷,看着也有些冷淡的丫头?”

丁姑姑点头,“就是她。”

小冯氏闻言就说,“我对那丫头还有些印象。只是二郎破获的私盐案,如何就和那丫头牵扯上了?那丫头还立了功,这话又从何说起?”

丁姑姑见夫人来了兴趣,忙不迭的把云莺被二爷抓壮丁,与二爷一道去看宅子,然后凑巧撞破位于假山中的机关一事说了。

丁姑姑还补充,这些事情还是她从二爷哪里问来的。

二爷早就察觉范县丞在做些苟且勾当,只是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且虽然发现了他们秘密聚会的地点,但因为那边守卫森严,就连二爷那等功夫深不可测的,都探不进去。

也是云莺那丫头运气好,阴差阳错之下就撞开了那密室的门,给了二爷他们潜伏进去的机会。

也是因为那条密道,让二爷能窥见里边的秘密,提前埋伏,在那些恶人做交易时,将人一网打尽。

小冯氏听丁姑姑如此一说,不由点点头,“要按你这么说,那丫头确实有功,该赏。对了。”小冯氏突然说,“我听你说,你们中毒的有四人,那不是说,有一人安然无恙?那人可是云莺那丫头?”

“可不就是那丫头么。”丁姑姑一拍巴掌说道。

“那这丫头,可真有点运道在身上。”

丁姑姑恍然大悟,“您说的对,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说完这句,丁姑姑又笑盈盈的说云莺的好话,“不仅运道好,长得好,且管家理事别有一番章法,她还得了二爷的青眼。”

“得了二郎的青眼?”

丁姑姑点头,“这指定错不了。我来之前,看二爷对云莺似动了几分心思,云莺那丫头,她心中也有二爷,只是小姑娘家,容易害羞,就将这心思藏得深。”

“哎呦喂,这可是个好姑娘。她也就差在出身上边,不然……”不然可比林淑清更适合做这国公府的二夫人。

丁姑姑如此想的,但这些话她却不敢说出来。

任凭林淑清再作夭,再愚蠢,只要她一天是这国公府的夫人,那就一天是这府里的主子。

她不过是个下人,哪有下人说主子的不是的。

丁姑姑闭了嘴,但她的未尽之意,小冯氏却听出来了。

她心中自然是高兴的,毕竟二郎身边有个贴心人照顾,她做母亲的能放很大的心,二郎那边日子也不至于太苦闷。

但是,“可别先弄出个庶子来。”

小冯氏的话一下提醒了丁姑姑,丁姑姑一激灵,“这,这不会吧?”

小冯氏叹口气,“我虽然看不上林氏的做派,但只要她一日是这府里的夫人,府里就要把她的体面给足。嫡子未出世,先有了庶子,那不成体统,府里的祖先都要羞煞了。”

丁姑姑忙道:“那可怎么办?二爷做事有分寸,应该不会,不会……”

“按你的意思,二郎如今对那云莺正情热,让那丫头生下孩子来也不是不可能。回头我给二郎写封信,提提这事儿,任他如何宠信那丫头,只这庶子,却绝对不能生在嫡子前边。”

小冯氏说完这些话,又觉得这样对那姑娘未免太苛刻了些。

只是规矩如此,也容不得她心软,容不得他们胡闹。

小冯氏就说,“咱们不亏待云莺。虽说如今不让她生子,但她伺候二郎有功,以后只等二郎得了嫡子,便正儿八经的抬她做妾,也让她得两个孩子。另外,我这厢不方便给她赏赐……”

话到这里,小冯氏突然顿住。

她做婆婆的,太抬举一个妾室,这和公开打林淑清的脸何异?

若是放在往日,小冯氏自然是不会这么做的。

但这次林淑清太过分了,她竟然将差点害了二郎的丫鬟轻轻放过。

这让她寒了心。

既然林淑清有过在先,全然不在意她二郎的性命,她这做婆婆的,又何须给她太多脸面?

小冯氏道:“回头给那丫头送些赏赐去。我记得我年轻时候带过一套琉璃八宝的首饰,那个颜色鲜亮,做工也精巧,适合她们年轻姑娘带。你让人把这套首饰送去,另外,从年前宫里赐下的绸缎中选一些……”

“算了,还是别从宫里的赏赐中选了。你去朱雀街上的珠绮阁,多选些时兴的布料,另外再选些胭脂水粉,以及年轻姑娘会喜欢的玩意。这些就算是我赏云莺的。不必瞒着谁,只大张旗鼓的送去,我倒要看看那林氏知道了面上好不好看。”

小冯氏说这些纯粹是气话。

但她也着实是气狠了。

她往日从不曾刁难林淑清这个儿媳,对她一些出格的举动,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不会去过分的苛责和管束。

结果呢?

林淑清把她的纵容,当成理所应当了。

也但愿这一番敲打,能让林淑清有所醒悟。不然,冷了二郎的心,再冷了府里的心,她这国公府的二夫人,也没有必要做下去了。

丁姑姑奉了小冯氏的命,小冯氏让如何做,她就如何做。

她拿了小冯氏的一套首饰,另外还购置了许多成衣、布匹,甚至还自作主张,买了一套亮眼的金包银的头面添进去。

这些东西装成一个大大的箱子,丁姑姑当天就让人送去岭南府。

府里的人看见这动静,免不了派人打探。于是,不过一两天,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就全知道了。

林淑清也得了信,一时间被气的趴在床上呜咽痛哭。

她还摔了屋里的一套茶具,将寝室中那件贵重的,八扇开双面绣屏风砸的稀烂。

她疯狂咒骂着,“太过分了,他们太过分了!这么捧着一个丫鬟,他们还有把我这个二夫人看在眼里么?”

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闻言,俱都竖起了耳朵,偷听着房间内的动静。

他们自然听到了林淑清的叫嚷,就忍不住哼着鼻子,唏嘘一声。

不是别人不把你看在眼里,是你办的事儿太经不起讲究了。

丫鬟婆子们窃窃私语。

“之前不跟二爷去岭南府,这也就算了,毕竟岭南府是穷乡僻壤,她这侯府出身的千金小姐受不住那种苦,咱们也能理解。”

“可你身边的丫鬟贪墨别人的孝敬,差点让二爷中毒,你却还偏袒着那丫鬟,只打了二十板子了事儿。感情咱们二爷的一条命,就值那二十板子?”

“国公爷和夫人指定气坏了,若不是顾忌着长安候府,她怕不是要被撵回娘家。”

“这是夫人在敲打她呢,她不知错,还摔东西,看吧,等这事儿传到夫人耳朵里,夫人断断不能再容她。”

这事儿果然很快就传到了小冯氏耳朵里,小冯氏没有别的动作,但对这个儿媳,却彻底冷了心。

不提小冯氏如何,只说林淑清可不是能受委屈的人。

平日里谁要是给她行礼的动作不够恭敬,她且要发作一场,如今被人明摆着下脸,她如何受得住这种气。

林淑清摔完东西,当即就让丫鬟们收拾行囊,要回长安候府寻娘家撑腰。

如今近身伺候林淑清的,是瑞雪、瑞芝,以及瑞锦三个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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