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如水,晏何惜便迅速直起身。
他的身手一如既往利落,站定,却难以抑制地闷哼一声,拧起眉,眸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痕迹。
体内原本勉强压制住的『药』『性』,竟在一瞬间如遇火星,被瞬间点燃。
方才是……中了媚术!他沉冷的眸光看向前方。
溅起的水花散开,再次钻出水面的,已不再是胡海,而是一个极惹眼的男人。
他原本矮胖的身材变得瘦削修长,皮肤褪去蜡黄,显出莹润如玉般的『色』泽来,无神的鼠眼变得明亮剔透,眼尾拉长,微微上翘,如桃花绽开,染出春水般的笑意。
如艳鬼显形,美人画皮。
脱下那身其貌不扬的皮囊,钻出一个雪肤乌发的美人来。
祝知之启唇,柔声唤道:“晏宗主。”
“你是合欢宗的人?”晏何惜的声音有些沙哑。
祝知之弯起眉眼,“真是对不住,现在才跟您坦诚相见。”
他好像丝毫不怕晏何惜,慢悠悠地游了过来。似一尾漂亮的人鱼,修长的双臂灵巧划过水面,摇曳生姿。
『药』『性』更加助长了这种视觉刺激。
如此猛烈,足以将任何人变成欲望的傀儡。晏何惜却岿然不动。他整个人仿佛被分割成两半:一半被欲望烧得灼热,另一半杀气冰冷。
他看着祝知之,一字字道:“你想死?”
“当然不,没有人想死。”祝知之轻轻笑了起来。他说:“但比起死,我对你来说还有更大的用处,不是吗。”
“更大的用处?”晏何惜勾了一下唇。
这是祝知之第一次见他笑,锋利的唇线挑起一边,弧度接近于无,更像是讥诮与蔑视。
“我很乐意帮你一把。”祝知之笑道。
晏何惜没说话,平静地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他走得很慢,但步伐稳定,仿佛在安抚一只暴虐的豹子,耐心地一步步靠近,以柔软肌肤接纳利齿。
晏何惜比他高了半个头,微微垂首,便将一切尽收眼底。他浑身都湿透了,一头如墨般的长发贴在脸颊、身侧,更衬得身形单薄,形容可怜。
晏何惜又挑了下唇角,然后稳稳伸出手——
掐住了祝知之的脖子。
“本尊何时说过要用你?”晏何惜垂眼看着他。
“晏宗主真是不解风情。”祝知之眼中波光流转,似嗔似怒地叹息道:“此情此景,你真的还舍得杀我?”
近距离看,这冰雕般的邪尊,眸底分明已经憋出血丝了。
“这『药』唤作‘春风不渡’,既是『药』,也是毒。挨的时间长了,会伤及灵脉的。”
因憋气,祝知之的喉间的气音十分低哑,却更加暧昧蛊『惑』,“没有解『药』,只有交欢可解。你现在一定很难受吧?”
晏何惜的确很难受。他浑身的灵脉胀痛难言,仿佛有岩浆在血管中汩汩流动,企图突破身体,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掌心接触的一小片肌肤,似乎有极大的吸引力。他视线落在自己捏着的颈间,其上是被掐出的指印。
青紫与雪肤交错,有种奇异的凌虐的美感。
让人更想将其扼在掌心……细细摩挲。
晏何惜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祝知之注意到他的视线,笑得愈发温顺,如无害的天鹅扬起脖颈,将最脆弱的地方暴『露』于他的利齿之下。
此时此刻,只要他想,解决一切痛苦的良『药』便近在咫尺。
而且看起来美味得很。
晏何惜深沉的视线凝视他半晌,忽然开口道:“你是纯阴之体。”
祝知之微不可察地僵硬一瞬,随即自然地笑道:“如何看出来的?”
“有人在你身上下了禁制遮掩,但很弱。”
程不思的实力在他眼前真不够看。
祝知之总算知道为什么程不思不让他来阴冥宗了。原来他这体质在高阶修士面前这么容易暴『露』!
他有点儿恼火,又觉得更稳了。低声道:“既然知道了,你还等什么?纯阴之体可以消除春风不渡的一切伤害。”
“你可以将毒『性』『逼』到我身上——只要你肯放过我的命,想做什么我都配合的。”
晏何惜缓缓松开手。
“咳咳咳。”祝知之捂着唇猛烈地呛咳。
咳嗽许久,他抬起头,眸光闪动着主动凑近。
因刚才的咳嗽,他眼角微红,睫尾缀了泪,轻颤着摇摇欲坠。
这可怜的模样更引人欺负。
残存的理智被架在火焰上灼烧,晏何惜呼吸难以抑制地加深了。
他忍耐地狠狠抿唇,用力到薄唇尽失了颜『色』,强忍着喉间的渴望,在祝知之的唇贴上来的前一秒,吐出一个字:“滚。”
被猛然打开的祝知之:“???”
他一个纯阴之体的大美人主动献身,这都不心动?
柳下惠面对您老都得甘拜下风吧!
祝知之出离愤怒了。
妈的,我就不信了!
仰起头,以一种饿虎扑食的姿态,狠狠撞了上去。
晏何惜仿佛听到脑中嘣的一声,断了根线,大火弥漫开来,瞬间燎原。
氤氲水汽模糊了他冷峻的五官,原本苍白的肌肤因『药』『性』烧出薄红,显出几分艳『色』来。衬以他一贯的冷漠,有种极致反差的『性』感。
亏得这人长得好。祝知之心说:换个人他可下不了口。
这是一个极其滚烫的吻。
晏何惜因功法阴寒的缘故,体温常年极低,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别人身上汲取凉意。
还是……这般亲密的交换。
他眼底已经烧得失了焦,蒙上一层厚厚的雾气,晦暗不明。
竟然到现在都没彻底失去自制力,简直有些可敬了。
祝知之轻笑一声,手十分放浪地往下一捏。
晏何惜喉间顿时挤出一声沙哑的气音。
他几乎沉『迷』进去,却在下一秒瞳孔骤然一缩。
祝知之早早精神紧绷,立时一个后翻,躲过打来的一掌。
空中扭身时,随手扔了张静音符在墙上。
池水轰然炸开,雷霆般的声音却隔在屋内,丝毫没有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你给本尊吃了什么?”晏何惜的脸『色』极其难看。
当然是趁咳嗽藏在舌底的东西。
“如果非要说的话……”祝知之仍然一脸纯良,他道:“是解『药』。”
“你不是说没有解『药』?”
“下『药』的人没有,我有啊。”祝知之勾起唇角,道:“不信你试试,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他竟然说得不错,晏何惜身上在降温,理智迅速回笼。
“这『药』可比春风不渡珍贵得多呢。”祝知之一副你占了大便宜的表情,“迅速灭火,不伤身,不留患,轻松让你清心寡欲。”
俗称——不举『药』。
看着晏何惜阴沉的脸,他心情颇为愉悦地笑了起来,“别生气啊,我等修士就是追求一个无情无欲,方证大道。晏宗主,日后你修仙一路坦途,还得谢谢我呢。”
“本尊就算不举,又怎么样。”晏何惜眸中煞气翻涌,冷笑道:“你难道不知道,采补一个人有许多方法?”
祝知之颇为诧异地看他一眼,“您真会玩儿。”
“不过也该琢磨琢磨以后怎么玩儿了。”他叹息道:“虽然你修为高深,但做个不完整的男人想必并不好受。”
晏何惜黑眸盯着他,凶狠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生撕入腹。
他翻身上岸,想杀祝知之,却猝然吐出一口血。跟体内温度同时下降的,还有身上的灵气与力气,此时一旦动用灵力,便全身剧痛。
“晏宗主,你可千万别动用灵气啊。现在你体内两味『药』『性』正在冲突,太冲动会死的。”祝知之挑了挑眉。“害,别瞪我了,再想杀我,你现在也杀不了。老老实实躺一会儿,熬过这段时间,力气就会回来了。”
比起刚才温驯的态度,他翻身后简直嚣张得可以。
竟然还有心思捡了颗果子,随手扔进嘴里,“唔,果然味道不错。”
晏何惜几乎气极而笑,闭眸不再看他,就地打坐,慢慢调息。
祝知之反手拢起身后碍事的长发,在头顶扎了个马尾,扑通一下又跳入池里。
听见声音,晏何惜睁开眼,便见他在水底『摸』索片刻,再出水时,手中多了一块剔透的晶石。
“原来你是为了镇元玄晶而来。”晏何惜微微眯起眼。“你怎么知道?”
祝知之笑眯眯道:“此宝与我有缘啊。”
晏何惜冷冷说:“你真是恬不知耻。”
祝知之向他眨眨眼,“晏宗主骂得这么客气,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晏何惜:“……”
此人虽然修为还不高,却滑不留手,兼之浪『荡』无耻,真让人恨得牙根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