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皇后 共君千秋
韩子高抬眼看了看他,这人年纪比陈茜大些,侧脸颇是周正倒也正是盛年,远不用如此遮遮掩掩地不愿让人看见面貌,他盯着羊鹍手里的柳叶,“这都是些小童的把戏,我却也好奇将军如此。”
那人果然有些触动,似乎是觉得这少年当真不同,转了身依旧靠着窗边,“若说你是去送死的也不为过。”他还在说他的话题,手里却下意识地在韩子高的目光中握紧了那片柳叶,极是珍重姿态。
“也许……是同将军一样,我想同他并肩而行,起码不想让所有人都像将军这般想。”
“你又知道什么!我怎么会同你一样……”羊鹍一震,他骤然想起了什么,把那柳叶放入袖口之中,韩子高紧跟着接了一句,“一片柳叶,哪里都可寻见,但是恐怕这调子该是有深意的吧。”
就好像那些脆弱的金午时花,哪里都可寻见,但是同他看花的人如果一旦放弃了,那么恐怕自己就会后悔。
他没想过陈茜那样的人会为了那些只言片语去费尽心机地在冬日找来一整个山谷的山花。
乱世之中会稽山上冬日回春。
羊鹍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同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最终坐在一处对饮,或许是因为又要回到那个男人的领域之内,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恐惧。
“我小妹最爱这样的调子,以前我取柳叶为她而吹。”现在再说起来就只是很简单的字眼了,但是他声音却不由自主地颤抖,“可惜……数年过去……我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你没有再去寻她?”
“她被主上强占,那时候……建康被攻破,主上诈死外逃,扣了我娘和小妹要挟于我,我知道他藏身之所,却再不敢擅自回去。你不能理解的,他是个魔鬼……”
也许是韩子高毕竟没有真的在建康经历侯景当政的一切,但是很显然,羊鹍恨他入骨却仍然不由自主地唤其为主上。
“她当年十三岁……仅仅是个孩子。”他的声音颤抖,黑色的斗篷拉得更低,“本来那一日没事的……都是我的错……也许都是我的执念罢了,主上身边的人没有长久的,她定是也活不下来。”
羊鹍其实根本无法确定是不是她小妹还尚在人世,他也不敢擅自回到沪渎,韩子高有些奇怪,“你既知道侯景这么多年躲在何处,为什么不回去想办法救她出来?”
对面的人上下地打量他,终于哈哈大笑起来,揉着那片柳叶举杯饮茶,“我现下开始怀疑相国找了你来是不是算得错了,原来你什么也不知道。”
“若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相国不会这般轻易地将此事托于我手。”
羊鹍不置可否,换做了别人也不会以身犯险,“主上藏身之处名浅水城,沪渎荒野之处水路交杂,外人无法擅入,若非城中有人接应,擅入者定会曝尸途中。”他刻意地压低了声音向着韩子高的方向凑近些,半是试探半是恐吓,一瞬间羊鹍面上隐隐煞气,却又郑重得可怕,故意想要让这少年清晓形势一般的开口,“韩子高,主上曾有一只最喜爱的酒壶,乃是婴孩头骨磨制而成的。”
结果眼前的人看了看他手里的茶杯,“将军,茶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