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皇后 共君千秋
月上孤枝。
书房之中,羊鹍暗色斗篷竟是遮了脸面不肯点灯。
陈茜也只能在黑暗中坐于他上首,“将军如此谨慎,想来仍旧是心里恐惧。”
那正中站着的人丝毫望不见神色,这书房中的经年待客无数,常常都是些见不得光亮的事情,今日这一件却是教两个人心里都上紧了弦,可是头一桩……天大的买卖。
“将军可是考虑好了?”陈茜指尖扣在桌面之上轻轻地带起了刮蹭之音,上好的沉木案面幽幽光泽。
“县侯言重,相国既是已经得到确切信息……我羊鹍若是不与陈氏合作,岂非立时便能曝尸荒野,侯景之事万民积怨,到时候想我死的可便不是仅仅是梁陈而已了。”
陈茜难得缓和的口气,“我敬将军忍辱多年,此事也有耳闻,自当年侯景当道之时便对令堂及将军一家多有威胁,将军一家百口在如今尚不得逃离他手,想来这几年……在朝里也是过得日日煎熬。”
羊鹍被他一语说中了隐情,不由握紧了手间,“旁人说起来都是轻巧!可知我爹当年一直对侯景忠心,都以为我爹是侯景亲信却不想最后却遭他多方算计!还害了我小妹……他竟抢去糟蹋了只是做个妾室!若非我小妹尚在他手中……当年江上我怎么可能手下留情!”
当年侯景自立之后强抢亲信羊侃小女为妾,全家上下多有怨声,但是羊侃最是清楚侯景残暴手段只得忍气吞声,儿子羊鹍最后获封库直都督,陈霸先于王僧辩攻破建康之后他随侯景东逃。
黑暗之中羊鹍提起自己家人分明情绪有些激动,陈茜安静无声,隐隐能够听得对面独立之人胸腔起伏,他也该是……和侯景有太多的旧怨。
一样的心情。
何况对于羊鹍,当年刀下只差一刻就能杀了仇人却要生生地遮掩过去,甚至还要受他的控制找了替代做成假死的种种送回来,这种心情恐怕比一般人更不好过。
数年过去,他远离侯景藏身之处奉命安插于梁朝之中,却不见侯景再有何动作,想来羊鹍终究以万民生息为首,并未曾真的做下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来。
叔父对羊鹍并不放心,兵家常事,使诈之人纵非奸佞亦不算得什么磊落之人,反倒是陈茜执意先行暗访羊鹍。
果然,羊鹍若非迫不得已,早当先手刃侯景。
“县侯,羊鹍今夜既然亲至便已下了决心。”他略略退后,竟是躬身一礼,“当年侯景迫我众人随之东逃,路上亲信欲反,他以我小妹及众亲眷性命相挟,我若不助他假死,埋骨江中的便是我羊家上下,故此才不得已为之,事到如今,羊鹍欲同相国联手,只是……”
陈茜命他无需多礼,“我明白,你家里人仍被他扣押在藏身之地,你我相谋之事我绝不会再与外人透露,将军自可放心。”说完立誓,羊鹍深深吸气,“我等这一日等得太久……只是如今凡事都需谨慎,所以前日县侯到访试探羊鹍不敢立时有所回应。”
陈茜颔首,“将军如此本侯明白。”
“如今还有一事,此举绞杀侯景万不可大举出兵!”他家中诸人都在侯景手中,还有……小妹。一旦梁兵南下侯景岂非立时就要杀了他们泄愤,万万不可。
朝中偶然点头之交的长城县侯如今眼色幽邃,极是沉稳定人,“此事相国早有交代,将军放心,侯景假死之事万不能传扬出去,事关重大,如今之计只有想法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