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皇后 共君千秋
韩子高渐渐开始理解陈茜当年的环境,他被困在天牢的时候其实也离这样的彻底疯掉只差一步而已。
他的性格愈发地古怪实在是不得已的自我掩饰,他需要压制内心隐藏的阴暗影子,否则他就是下一个侯景。
可是陈茜毕竟还有那一线的理智,韩子高清楚地记得会稽时候他说过的,其实陈茜想要停止下死亡,他希望能够天下安定。
这样的人就值得他来证明自己。
半山之上的凉风虽是春日也不显和暖,整座石头堆砌的围城毫无植物可言,唯一零星的几树绿叶杂在石缝之中也无人照管,萧条冷清得让人心里压抑。
这种硬是被人开凿堆砌出的环境不要说是莲花柳树,便是其他山花野草也不得长势。
阿柳不能再出来,那孩子方才被吓得不轻,韩子高带好面罩遮住自己所有,亏得竹周身溃烂无法见人必须得这般的斗篷来遮掩,方才在药室他才得以想出这个法子顺利地混出来,韩子高压低了袖口遮住自己完好的手指,这是他表面看去唯一的破绽。
他想起自己刚才同竹交换时候看见的他,身上再无一寸完好皮肤,完全被火灼得只剩下烂掉的血肉,竹幽幽的声音犹在耳畔,“怕么?其实不只是皮肤,腹脏也有损伤……余生须得活在这药室里了。”
他不怕,他只是不知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这一切都不能说是谁的错,若要怪,便怪他们都是心有执念的人。
陈茜执念于一个眼神,竹执念于沈妙容,侯景执念于他的王朝国祚万民俯首,而韩子高自己呢,他突然一身白衣站在一块凸起的巨石上背靠着木廊有些怅惘。
他不知道方向,好像这山石之上都是靠着木廊连接,看了一会儿辨认出大致,再往山上一些也许是正殿,而往半山之下再走就该是顺着城门去的方向。
你的执念是什么呢?
以前是觉得不能认输,不甘心就像别人说的只有一副好样貌,现在他渐渐能够做到得到一些人的认同,却开始因为这样而失去了更多人的肯定。
毕竟他是要和一个男人许天下,共今生。
四下的守卫并不意外竹公子的走动,韩子高一路没再生波折,他大致清楚了此城因为地势环境易守难攻,浅湖之下埋有铁蒺藜成了最最致命的屏障,水不深甚至不得渡船,只能涉水而过,再加上诡异的鹿林导致经年彻底同外界封闭。
他沿着木廊走了几许,忽然身后有了突兀的低笑,安静得不似活人居住的地方有了这种声音格外让人觉得好奇,韩子高停下回身,却看着个早已过了暮年的瘦削老人手里拿着个羽扇像模像样笑着过来,身上倒穿得精致无比,可惜脸上完全是一副奸诈的嘴脸,上下看着自己渐渐有些嘲讽,“竹公子,今儿身子好了?本国师当日还总言你活不长,不过你能顺利地活至今日倒也是个好证明,那火烧红莲的精气也算透进了你体内不是?”
韩子高清楚自己不能开口,也不去理会,好在竹平日孱弱也不多言,那人兀自地高兴起来,精瘦的脸上全是颓然老去的狡诈,他走至韩子高身侧开口,“我知道你恨我让你遭火焚成了这副德行,可你也怨不得旁人,你要没了这用处主上怎会留着你?说起来,你还当感谢我当年拿你焚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