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皇后 共君千秋
船已离岸,这陈氏兄弟二人果然如传言般极不和睦,一旦见了面……定是要出事的,明明该是相依为命从战乱中彼此依靠,彼此相助活下来的存在,却不知道为什么成了这种状态。
县侯连句称呼也不许他叫,也从来不叫他名字。所以他今日被县侯开口一句陈顼叫得愣住,他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是这样轻蔑的警告。
就连侯安都听见了县侯三言两语都沉默立于船头。
人言陈茜六亲不认,血脉亲情非要谈及生杀夺权。
可是也并不是这样的吧,既然能够为了韩子高抗命而为,那么证明其实还是在乎情之一字的。
侯安都也想不明白这种看似完全是自己困扰自己的纠葛有什么必要,他望着江岸越离越远来不及再说什么就觉着身侧的陈茜似乎仍旧感觉不好,微微用手抚过额角,他平日从来不会有这种动作。
“县侯?”
陈茜扫向他摇首,“无事,用药过后冲开经络本是应当……”本是应当调息三日的,但是这种光景实在没有时间,岭南迫在眉睫,他必须赶往沪渎,说了也是无用。侯安都也知他前些日子回来根本动也不能动,噤了声音不再探问,随于陈茜身后进舱,甲胄生寒,思量再三这一向安分并不愿过多牵扯恩怨的校尉终于还是开了口,“县侯能否告知末将,韩子高究竟去往何处受了什么命令?他孤身一人毕竟年轻,如此岂非太过冒险?”
陈茜好似是仍旧缓不过内息来,呼吸之间让侯安都听着也觉并不平常,等着陈茜给他解惑,却听见了一句很深的叹息。
“其实我也……不清晓。”
耿直的人直直地握紧了剑柄,“恕末将直言,韩子高心思直率,他若认定了目标便死路一条也要去闯,县侯……”
那人眼底没什么激怒的颜色,陈茜呼吸吐纳之间都缓了三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唤你大哥,你便替他不值?觉得他韩子高若同我没这些纠葛,日后就更能名正言顺得天下人尊崇敬仰?”
侯安都一时哽住,好像是这么觉得,却又记得那人很笃定的同自己说过,他信陈茜,他也不想他死。
可是……他想起来他第一次在江畔挥刀顿止的时候,这少年清亮地眼色映着树上悬尸都让人看见希望的光。侯安都本来以为韩子高的生活应该是守着郁书,守着爹爹,日后封侯拜相如花美眷,这样才是普通人认定了的荣耀不是么。
陈茜再度开口,“你也看不起他么。”
“不是!”
“那便是看不起我?”
“末将不敢。”
陈茜挥手让他出去,“若当他为兄弟,便信他所信。如果不是韩子高一直都明白你们会这般想他……他也许不会如此固执,不会一个人又坚持回到建康,不会总想要证明什么……”
都说他和他在一起会为天下人耻笑。
侯安都似乎有些明白又不全明白,犹豫着退了出去,陈茜缓缓补了一句,“你放心,这是我同侯景的旧仇,我不会让他来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