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皇后 共君千秋
陈茜定定望她,“你先起来说话,看着你也不是随意会屈人之下的女子,不用这样,我不喜这些虚礼。”
她便站在他面前,“将军,妙容不是来吵闹的,也不会失了爹爹的脸面,不过论情论理,将军让我再见他一面这要求并不过分,我亦只说一两句话便可,从今往后沈妙容绝不会再出现在将军面前。”
眼前的女子换了身素雅的白衣,干净地卸去了钗环只用木钗挽起长发,还是平淡的脸色却格外笃定,一字一句也并不显得凄哀。
陈茜望望那紧闭的屋门,“你进去吧。”
沈妙容几乎等着他的刁难,却不想如此顺利地得到了答复,一时反倒有些错愕,愣了半刻竟然不敢走过去。
“去吧,我倒也想看看,他再见了你,会不会能生出些心念来…….”
真的是竹骨之人,外看苍劲,内力中空却是经不得刀剑,困了这些时日,越发地不言不语终日闷在榻上,他似乎没有什么所求,亦不懂得抗争。
这样的人,能不能够逼出不一样的光芒。
很久没有听过竹笛之音了。
白衣披身,她似乎从来没有在竹的面上见过其他颜色,如今这样的乱世之中竟然真的还有如此干净澄澈的人,不曾见过征战厮杀,没有领教过人心险恶,甚至连欲念都让他害怕,像是被裹在一层自己做出的茧里,安静地生长,不理会周遭一切,终于试着打开这层防护试着去碰触另一个女子,试着应下了所谓承诺的东西,却从来没想过会一朝全然变得不一样。
他愣愣地看着沈妙容走进来,试着想唤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偏过头。
“竹?”她急急地冲过来坐在他身侧,“你怎么样?”伸手去拉他,竹却突然哽住,“妙容…….”抽手有些退让,“我……”
眼光看见门边靠着的陈茜,骤然收了声音,这个男人同魔鬼无异,白日黑夜都不曾让他安心,每一时每一刻都是种无声的胁迫,他却总也想不明白为何陈茜总对自己如此执着,近乎偏执地一种掠夺。
沈妙容望他的眼睛,明白了有些话恐怕再也说不得,直起了身子松开他,“我知道……一切如今不一样,我不过是想来问一句话。”苍白了的脸色,故意大了声音让自己镇定也是为了稳住陈茜。
竹忽然有些明白她想要问什么,“妙容!”
她却觉得这句话是她今生第一次奉若神明一般地为之祝祷祈求,她一定要得到答案,什么都好,哪怕此生不见,只是人活着需要一种信念。
“当日你还记不记得?太湖碧波结庐而居,粗茶布衣,若是得了闲,便可泛舟其上……竹,这是你当日亲口说过的话,如今你可还记不记得?”
定定地望着他柔顺清净的眉目,干净得不曾受过任何熏染,一朝被人囚禁于此愈发地显出无力,他同样望她半晌,陈茜背身倚在敞开的木门上,多半身子被那雕栏隐去,不过剩下腰际一柄佩剑格外慑人。
若是回答了,陈茜会不会震怒之下伤了妙容?
犹豫的一瞬间沈妙容细小的动作,手中竟是取出了一小柄短刃,利落地断了自己颈边发丝,以背遮住,缓缓向着竹伸出手。
室内三人俱不曾开口。
她的指尖绕在他披散在榻上的墨色长发,轻轻动一动,结成同心意,微微笑起来,那剪子便执在手中,“竹,如今你曾经说过的话,可还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