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伦敦直飞沪上，当飞机降落的时候，正在商务座上酣睡的梁正贤，也被那云层的气流颠簸所扰醒。
“嗯哼～”
无意识的呢喃一声，梁正贤揉了揉眼睛，然后去看了眼窗外的情况，很快他又因为飞机降落所带来的推门感，迅速意识到自己这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已经迎来了终点。
等到飞机落地，开始滑行的时候，他也在第一时间给前来接机的王棣发了条确认信息。
“到哪了？”
“车子在停车场，我正在出站口等着。”
看着这条回信，梁正贤将手机收起之后，又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口罩、帽子，才起身出了飞机。
托运的行李，助理高宽会留下来领取，梁正贤自己需要先经vip通道，去跟王棣完成了汇合，待会两人还要回工作室去聊点工作。
回到工作室，梁正贤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卸掉了脸上的所有伪装。
“呼～，最近工作室的情况怎么样？我之前交到你的事，有结果了吗？”
“两件事，都挺复杂的，我先说那个好一点？”
王棣一脸纠结地看着梁正贤，连他做事果断的肌肉壮汉都说复杂，那事情铁定是一两句话概括不了的。
梁正贤想了一下，选择道：“先说说张帆帆的事，工作稍后再汇报。”
“我跟他接触过几次，也用新注册的公司名义，跟他提了购买《三体》版权的需求。他一开始拒绝的坚决，连谈的想法都没有，但是，最近情况出现了一点变化。”
“什么样的变化？”
梁正贤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去边上的全自动咖啡机处，给自己整了一杯美式。
他能看得出来，今天王棣应该会有很多话要说。
果然，在看到梁正贤的动作时，王棣也很有耐心的等他做完了咖啡，才去继续自己的讲述。
“张帆帆从去年年底到春节的那個时间段，一直都在靠手气赢钱，所以他去赌场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玩的金额也越玩越大。”
“春节刚过，大年初三，他就已经在赌场玩起来了。可是这回，他的手气不灵了，一周不到的时间，他就把前面赢的都给输了回去，到最后输红了眼，甚至借钱去玩。”
“前几天，张超突然跟我说张帆帆借的钱已经超过了1000万，并且这笔钱也输的差不多了，他觉得现在去谈，事情应该就能成了。”
王棣面有戚戚的说着张帆帆的遭遇，他算是亲眼见证了对方被赌博吞噬的全过程，心里不免去感叹，这种爱好确实害人不浅。
听完了讲述，梁正贤只是面露思忖，一言不发坐在那里。
过了片刻，他出言问道：“你接触张帆帆这么久，对他的经济情况了解吗？这1000万的欠款，他还得了吗？”
“还不了！他平时也就拍一些不出名网剧赚钱，没什么大的收入来源。”
“他身边的朋友圈，有可能会借他1000万还债吗？”
“不可能！”
王棣坚定说道，这两个月，他跟张帆帆吃过几次饭，对这个人还是有基本了解的。
为了让自己省下沟通的成本，顺便理清思路，梁正贤突然开口要了两样东西。
“有扑克牌和便利贴吗？”
这个问题，让王棣怔了一下，因为他想不到这两件东西，跟现在两人聊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但是，疑惑归疑惑，回过神来的他，还是起身去到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了梁正贤要求的两样东西。
扑克是未拆开的，硬度处于最佳状态，这非常符合使用需求。
梁正贤将扑克牌拆散，全部倒在桌上，并从中任选了一张，对折一下，再摊开，然后他又拿起一旁的便利贴和沙发桌上原本就有的笔。
“催讨欠款。”
留下这四个字，梁正贤将便利贴粘在了那张扑克牌上，接着就这么让它立着站在桌上。
写完第一张扑克后，他又接着写下来“还款”和“赖帐”这两张标签，并依照第一张那样，选出两张扑克对折贴上，最后立着放好。
这两张扑克放的位置，正好在第一张扑克的后方，如果推倒前面的，那第一张就会撞倒后面的两张……
给三张扑克贴完标签，梁正贤才终于开始解释自己所做的一切：
“我想了挺多东西，但发现容易搞错关系链条，所以就记下来了。如果按照张超说的催款还债，那张帆帆就会有还和不还两个选择。”
“一般这种灰产，如果碰到欠债不还的客户，他们会把欠条打5折或者4折，卖给讨债公司。那些讨债公司的手段，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到时候，他还是会去还钱，问题回到原点，没钱还，就需要另寻出路。”
说着，梁正贤又写起了更多的标签“亲友无力借款”、“联系游族借钱”、“将他欠下赌资的消息告诉游族”、“游族接机压价购买《三体》版权”……写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补了一张“游族愿意高价收购《三体》版权”。
将这一张张贴着便利贴的扑克牌，向后排着放好，梁正贤将最后两张“游族压价”和“游族高价”的扑克牌，摆放成了又一个分叉点。
“虽然可能性极小，但还是要去考虑，游族老板愿意雪中送炭，给他一个足够吸引人的价格购买。”
“如果走到这一步，我们岂不是在为游族做嫁衣吗？”王棣蹙着眉问道。
看到现在，他已经将这一连串的扑克关系链给理清了，然后也没察觉到有任何不妥之处，梁正贤几乎把张帆帆能做的选择，都给考虑进去了。
对于王棣的疑问，梁正贤只是摇了摇头，“不，这两种情况，结果其实是一样的。”
说完，便又补充了两张便利贴“压价成交”和“高价成交”，并将其放到了最后面。
“不管如何成交，游族的钱是无法立刻拨出的，这个时候，就需要你充当白衣骑士登场，去给张帆帆提一个更有诚意的价格了。”
一张“王棣登场”的便利贴，被放在了两种情况的中间，可能性再次归一了。
把情况分析做完，梁正贤又问了几个补充性问题：“张帆帆不知道你和张超的关系吧？”
“不知道，我和张超只在微信上沟通，没见过面。”
“ok，游族不知道你接触张帆帆的事吧？”
“不会知道，去年那部《三体》的电影被卡之后，游族老板就很不待见张帆帆。目前两人几乎没有沟通，如果张帆帆向游族老板求救，对方大概率会选择压价购买《三体》版权。”
王棣这番话，充分证明了他这两个月的工作成果。
同时也为梁正贤的扑克牌关系链，消除了最后一丝隐患。
“你就按照这个思路，让张超在张帆帆身上多推一把，然后约定时间行动就可以了！”梁正贤轻描淡写的说道。
在将所有步骤写出来，制定好计划之后，他又写了一张便利贴“成功拿下《三体》版权”，并将其贴到黑桃ace上面，然后推倒了最初的那一张“催讨欠款”！
“哗啦啦～”
硬纸片摩擦产生的声音，成为了办公室里唯一的动静，长长一排，大约十几张扑克牌在连锁反应下，尽数倒下，包括最后那张。
现在电影票房也就是10几、20亿的水平，版权最高的价格也就是千万级别，如果等到明年《战狼2》登场，那热门ip的版权价格，必将会再一次拉升。
所以《三体》的版权收购，宜早不宜迟。
看着倒下一片的扑克牌，王棣脸上带着赞叹的说道：“老板，你这个局布置的，还真是细致啊？”
“什么局？”
梁正贤翘着二郎腿，端起已经放凉的咖啡，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我刚才只是玩了一把多米诺骨牌，你如果领悟到什么，那也是你的事，我有说什么吗？”
“啊，对对对！这些事情，都是我自己领悟到的，你什么都没说。”
王棣连忙点头道，从一开始认识梁正贤，到刚才的前十几分钟，他都只觉得这是个会做人、脾气很好的富二代。
但是，这一番扑克牌操作下来，王棣突然发现自己对梁正贤的认识程度，实在太过浅薄了。
安排好了一切，梁正贤也没再去纠结这个话题，“工作室最近有什么情况吗？”
“都是好事！《唐人街探案》的票房破9亿之后，你的咖位基本等同于一线了，最近这一周，很多片约、代言都自动找上门来了！我从中挑选了几个最好的。”
王棣再次走到办公桌，从最上层的抽屉里拿出了好几个不同颜色的文件夹，然后就这么捧着回到了沙发椅上。
这堆文件夹，放在桌上被分成了两块区域，其中蓝色封皮写着电影戏约，黄色封皮上则是商业代言。
“蓝色封面的是电影试镜，其中最好的，是陈恺哥导演筹备3年，准备在今年8月份开机的魔幻大片《妖猫传》！”
“他请我演男一？”
梁正贤斜睨着瞅了眼蓝色封面的文件，脸上的表情多少有点怪异在里头。
王棣的表情也有些尴尬，“不是男一，他邀请你演男四号……”
听到是男四号，梁正贤直接抬手打断道：“啧！下次这种非男一的戏约，直接回绝掉就可以了。”
“老板，这可是陈恺哥导演啊！”
“哦～～”
梁正贤嘬了口咖啡，嘴角的笑，甚是轻蔑，“以后他发过来的戏约，就算是男一号也拒了吧。”
这样的反应，这样的态度，王棣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在他眼里，陈恺哥是国内唯一一位获得金棕榈奖的导演，并且还拍出了《霸王别姬》这种影史top0级别的作品。
按理来说，梁正贤应该会非常乐意与对方合作才对，可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
犹豫了一下，王棣还是决定出言去劝劝梁正贤。
“老板，《妖猫传》的男主，陈导一开始就定好了，这次咱们先演个男四号，下次再争取一下男主，也不是不行的。”
“不是，我刚才没说明白吗？陈恺哥的邀约，不管是男几，全部推掉，我不想跟他合作。”
梁正贤直接把话摆上了台面，语气中也是多有不屑。
这让王棣脸上的表情更加疑惑了起来，“但他可是国内最顶尖的导演之一啊。”
“你说的这个称呼，是他自己封的吧？自从《霸王别姬》之后，我也没感觉他的水平有多高，反正一直到现在，我还是看不懂《无极》。”
梁正贤摊着手说道，对于陈恺哥，他仅仅是单纯觉得对方拍摄的电影很烂。
然后其他方面，对方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拼命想把自己包装成上流社会的人。但奈何自身条件实在有限，所以包装了个半天，也只给人带来一种矫情做作的感觉。
拍陈恺哥的戏，名利都捞不到，而且还要去看他装那种很low的杯，梁正贤只要脑子没问题，就不会去跟他合作。
眼见自己老板态度坚决，王棣抿了抿嘴唇，也只能明白的点了点头。
“其他的邀约，还比不上《妖猫传》，就不看了呗？”
“嗯，我明天就要去横殿进组了，7月份还要去一趟非洲拍吴晶的《战狼2》，今年戏约不接也没什么的。”
“那就看看商业代言吧！目前那些品牌方的报价最高是500万/年，其中还有手机代言…对，就是这个，红米手机代言！”
王棣从那堆黄色封皮的文件中，抽出了小米的商业代言，并将其递给了梁正贤。
伸手接过，梁正贤直接对着重要信息看了起来。
“平面商业代言，400万/年，一次签约两年，那就是说我拿着红米手机，拍几张照片，就能日赚800万了？”
“理论上是这么回事，但是，代言期间艺人如果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从而给品牌方造成负面影响，那他们可以申请解约并向我们索赔。”
王棣解释道，不好的事指什么，他相信梁正贤很明白。
“平面代言，也不要求日常必须得使用代言的手机，行，那就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