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山东故事（五）
\t\t红梅顿了一下，接着说下去：“生意还行，我这战友今天跑东，明天跑西四处奔波。他太太，啊，应该说前妻吧，说不清什么原因，总之，有了一个知己，你理解我的意思吧……后来，他不可避免的知道了，纸是包不住火的。估计是累的，也可能有别的原因，我这个战友被送进了医院，接着被转入高危病房……对，很危险，有可能转成尿毒症。他没告诉他太太，也没告诉我们。他接受治疗和治疗带来的痛苦无法想象。他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时间吧，他太太打电话给他，说要离婚。我估计他当时对什么都心灰意懒了，就签了离婚协议，房子、车子还有存款什么的，他都留给了女方，给公司留下一封信，只简略的说他的健康出了问题，要修养一段……”
\t“然后，这个人就消失，对吗？”她轻轻接了一句。
\t“他是不是很傻？”红梅的星眸闪过一抹亮光：“你蔑视这样的人吗？”
\t“啊……不会的。”故事刚开始，她的心就开始疼了。
\t“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的电话起先是关机，接着是停机，再后来就成了空号。我们虽然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但猜测他一定发生了重大变故。从他前妻那里，我们仅仅了解到他离婚的事情，其它的一概不知。一切能找他的方法和渠道，我们都尝试了，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大约十个月后，就在我们怀疑他是否还存在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t那么说，这个人出现在山东的时候，不仅仅是为了逃避，也是为了生存。先是婚变，接着是身无分文的出走。难怪对我的暗示和困窘无动于衷。
\t“……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三天，三天后跟我们说，他要退出公司。这回他没有瞒我们，他说是为了一个女人。”
\t“然后，你们中的一个便来了山东？”
\t“不是，除了我留守深圳处理一些公司的事情外，他要好的两个朋友和他一起来的。”
\t“你们……感情很好，是吗？”她忍不住小声问，有点心虚：“你是……不是，喜欢这个人？”
\t红梅嘴角微微上扬，口气突然变的恶狠狠：“他那么善良，那么重情义，他放弃一切来守护放弃他的女人，这种男人，你说，值得不值得喜欢？！”
\t反正房间灯光暗，红梅看不清自己脸红，索性不躲避她的凤眼*视。说实话，她很羡慕红梅，还嫉妒她。这么漂亮的女人，那个人能不动心？
\t“这个人是谁，猜到了吗？”
\t“那还猜不到呀。”她那付没心没肺的德行又上来了，嬉皮笑脸道：“那个二子呗……”她一下噤口。红梅已经粉脸挂霜。她喏懦了一下，声音细小的问，“他……在哪？”
\t“他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放心，他有我们呢，过两天我们要回深圳。”红梅顿了一下，又说：“他已经回深圳了。”
\t“他病了吗？”她心一紧：“要紧吗？”
\t“常规检查，他那次的急性病灶，我们不放心。”红梅给她讲述的不仅仅是一个故事，这些活生生的人与自己关联在一起，她知道该怎么办了。说故事，哪能由着一方说？
\t\t二十三\t\t国庆节姗姗而来。利远那批EG贴牌业务结束后，生产又恢复到一班制。回收的产品库存，足可以供到春节后。路峰的末位淘汰机制和一整套针对乐佳切实可行的管理体系，包括厚厚的员工手册出台，工厂的秩序和以前截然两个天地；产品质量相当稳定，残次品被严格控制在限定的百分率内。放假的消息一公布，厂里的年轻人就拉帮结伙的商量出行计划。路峰没有回深圳的打算，上次交易的那家韩国公司，有兴趣再合作一次，与路峰正商洽新的价位和合作方式，正好留守值班。
\t乔乔打算回黄旗堡奶奶家住几天。前一段累的她不轻。她交代乔乔，说自己去浙江考察一下配件市场。与红梅那次谈话后，她就开始期盼国庆节的到来。这个长假，七天的时间，她要去一个计划了好些天的地方——深圳。之所以瞒着乔乔，她是怕旁生枝节。她可不相信乔乔在老娘跟前能守口如瓶，老娘当她小棉袄似的，一忘形，什么都跟老娘叨叨。
\t出行深圳，她可不是漫无目的。那次红梅就告诉她，二子已经回深圳了。五天前，她就预定了今天的车票，刚才上车前，在车站的公用电话亭，她给那个从路峰手机里获取的号码打了一个电话。这之前她就知道0755是深圳的区号。对方接电话的是个女人，不是红梅，红梅的声音她听的出来。她说出李斌的名字后，对方丝毫没有戒备，回答说：“找李总啊，他还没回来呢，要不，你一会儿再打过来，好吗？”很是礼貌。电话里的女人告诉她，那是位于罗湖区的振业大厦。
\t这一段好事接连不断。对方撤诉后，解冻的资金迅速使生产和商场供货畅通起来；银座和家乐福两个大型连锁超市的成功入场，改善了销售渠道单一的局面，增加了两部配送车辆，在省内九个城市穿梭往返。路峰不赞成省内代理的销售方式，把寻求省外代理的广告，通过互联网发布了出去。这一招还挺见效，河南、陕西、山西几个省的电邮和询问电话天天不断。已经与陕西河南达成初步意向，顺利的话，国庆后，这两个省的代理商要过来考察公司，并签定代理协议。这让她非常开心，第一次对自己的公司有了信心。晚上没事的时候，她开始旁听路峰和设计师探讨新款的设计思路，偶尔也和那些可爱的员工一起玩玩扑克牌。
\t女律师往返了几次市公安局，不知道是市局的领导过问的结果，还是办案的派出所几经努力，搜集并掌握了大量证据，秦前、董长福以及另几个夜闯工厂、伤人的参与者，分别被处以行政处罚、刑事拘留。董长福和秦前被警方以涉嫌破坏生产经营、故意伤害报检察院批捕，已经进入司法程序，不日将由检察院提起起诉。
\t路峰和女律师的关系，由偷偷摸摸已经转为公开。女律师现在每天都过来，也不扭扭捏捏，下班就过来。路峰的单身宿舍比以前敞亮多了，有几次早上见到女律师匆忙去上班，她才知道，这俩人竟开始同居了。她为女律师感到高兴，让员工跑家具城挑选了一张宽大的双人床。路峰那张单人床，哪能经得住两个人？
\t列车风驰电掣，一路向南。
\t\t振业大厦。她数了一下，一共二十九层。这样的高楼大厦，在深圳遍地都是。风格很现代，不象北京上海古典风格居多。节枇鳞次。仰脸往上看，有些眩晕。她没有贸然上去，那个女性的存在，令她踌躇，冒失上去，弄不好会尴尬。
\t她在这幢大厦不远的红荔宾馆住下。这里的消费就是高，三星级的宾馆，一天要三百多。办完入住手续，由服务生引领到房间后，她美美的冲了个澡。从山东过来，一路都是卧铺，挺舒服的。从广州转车到深圳，也不辛苦，到是从振业大厦来宾馆这一小段路的步行，出了不少汗。天那么热，不动都出汗。没有山东凉快。
\t冲完澡，她放肆的*着身体，在窗纱后面眺望这座曾经抽象的城市。那次，李斌向乔乔和几个员工描述深圳时，她凑巧听见——那里没有灰尘没有泥泞，你们都喜欢花园对吗？那就是一个花园城市，公园似的花园就在你身边，四季常青，随处可见，四处是草坪和南方特有的热带植物……
\t四处花园？似乎是的。这里的绿化面积和洁净度，比她去过的几个大城市漂亮多了。是不是因为李斌，这里的一切都顺眉顺眼的令她舒服？这次她没有因为李斌而产生习惯性的否定，相反，心里柔软的厉害。李斌现在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一处。她培养着即将重逢的激动，享受着即将来临的期待过程。
\t与女律师的交流，她弄明白了自己没来由的烦躁和怨愤，竟是心属李斌的言不由衷；路峰的受人之托和红梅说给她一个听众的故事，逐一开释了她盘存的心结和疑惑。她很不服气，努力使自己去想李斌的坏处，想到后来，头都痛了，缭绕在记忆浮层和深处的，居然都是他如何对自己的好，点点滴滴的散乱，合到一起，又都丰满的让她感动，回味不已。
\t“现在，你还是以前的你吗？”
\t成行深圳的计划实现了，现在，她要考虑用什么方式和李斌见面。首先，她否定了明火执仗的闯进去，那不成了给他的惊喜吗？这不行！源于骨子深处的刁蛮和积攒下来的抱怨，她开始琢磨折腾他的计划。得让他吃惊，还不能有喜出望外的成分，最好还能看见他尴尬的样子，要是再能吓他一大跳，那就太棒了。她不断构思，又不断推翻重来，眼瞅着快到五点半了，构想的方案还不成型。她叹口气，拿出手机，斟酌一番后，给李斌发了一条信息，四个字：请我吃饭。
\t沉默了好一阵，她怀疑他是不是给路峰打电话，了解她的行踪。她狡猾的笑了一下，早知道那家伙是内奸了，我去哪儿，能告诉他吗？她的电话从来没换过号，她相信李斌对这个号码，象114、110一样谙熟。但这沉默太长了点，等的她快没信心了，信息才反馈过来，她着急翻看内容，也是四个字——你在哪里？
\t哼！我在哪儿？我在山东，你飞过来请我吃饭呀！她凭记忆，记得来宾馆的路上，看见一家叫川江人家的餐厅，一想，又不妥，川菜那么辣，来这里能不吃海鲜吗？她拇指敏捷点动键盘：哪里的海鲜好吃？
\t这回的信息回复的很快，刚发送出去，接收信息的提示音就响了——你在深圳？
\t真是老奸巨滑啊。才两条信息，这家伙就猜个大概齐。这可不行。她略一凝神，回复：咫尺天涯。按了发送键，她得意了一下，猜去吧！放下手机，用房间的座机向服务台咨询附近的海鲜酒楼。总台小姐告诉她，宾馆二楼的中餐厅提供生猛海鲜，附近也有，请她稍侯，说查询到电话后通知她。
\t到底是经济特区，服务态度那叫一级棒。李斌的信息没有返回来，估计在那儿犯傻呢。她打定了主意，李斌就是打电话过来，她也不接，万一被这狡猾的家伙套出来，那不前功尽弃了？她为自己的小聪明得意起来。咫尺天涯？可不就是咫尺天涯嘛。她蹦起来，把自己扔在松软的床上，却一眼看见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脸红了一下，并拢了白晃晃的腿，扯了一条毛巾，盖在小腹部。
\t她在房间里得意了很久，期待的信息提示音才再度响起。她侧身抓起电话，翻看内容。恩？怎么就一个问号？她正疑惑，门铃凑热闹似的响起来。
\t“等一下啊。”这总台也真是的，打电话说一下不就得了，还亲自上门。她飞快的穿上衣服，心想，人家这么热情，是不是要给小费啊？穿着宾馆提供的一次性拖鞋，跑过去开门。一开门，她“哎呀”了一声，惊在那里。
\t李斌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脸上有汗。
\t“别傻站着了。”李斌似笑非笑的说：“你就这么待客吗？”
\t说不清是懊恼还是生气，她跺了一下脚，扭头“蹬蹬”走回房间。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t“让我看看。”李斌从后面把她扳转过来，手很有劲。“让我瞧瞧，我丫头变丑了没有。”
\t李斌这句话一出口，她一下就抱住男人，头埋在男人的怀里，用额头一下又一下的嗑他的胸口，咬牙切齿的发狠：“你这老流氓，你才是丑八怪呢，你……”她嘴上发狠，心里却甜蜜的不得了。以前李斌一直叫她丫头。骂他的话没说完，李斌的双手就捧住了她滚烫的脸。那种无限怜爱又十分深情的眼神，一下溶化了她，嘴唇一触及他温热的唇，她闭上眼，天啊！那种眩晕的美妙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