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十 又是追媳妇的一天

手微微一抬,便端着上头,唯一一盘糕点。

皇后看的真切,嘴唇动了动没吱声。

皇帝将视线挪到一边,当没有看见。

如何处置玉姫公主,这法子是叶骄阳想的。

可,到底是圣上开口,皇后宫中的掌事嬷嬷,便亲自出面,领着人去传皇后娘娘的懿旨。

太子原本是最后一个出去的,可紧走了几步,片刻便追上了叶骄阳,手里拿着盘子递给叶骄阳。

叶骄阳看太子走到自己跟前,不由的皱眉,只觉得太子这个时候还惦记着自己那点儿女情长,倒是有些冷情了。

只是,还未开口,便听着太子小声的说了句,“明坤该没有用膳,你给他吃点,奔波多日,若是倒下了,没得让周姑娘担心。”

话,自是诚恳。

叶骄阳很自然的接了过去,只是想了想,此刻怕冯珩也没有吃东西的心思,但,总也不好让太子白拿了盘子过来,便自己拿了一块,小声了的问了冯珩一句,看冯珩摇头也没强求,便冲着太子说了句,“我吃一块。”

很是自然的,放在了自己嘴里。

自然不是贪吃,确是站在冯珩的角度来应付。

只是这一瞬间,叶骄阳却忘了,冯珩是她的表哥,她虽然和太子不是正儿八经的亲戚,可太子同冯珩也是表亲,无论如何也用不着自己为冯珩周旋。

可偏偏,太子故意将东西送到叶骄阳跟前,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便就没给叶骄阳多想的时间。

瞧着叶骄阳多少吃了块垫垫肚子,太子便没再说什么。

只是唇间,带着几分笑意。

冯珩的事,太子替他生气,可再生气也比不得叶骄阳,看叶骄阳吃了东西,他才心安。

三个人并排往前走,路上难得话少。

宫灯,因为宫人轻轻的晃动,忽明忽暗,本就比白日了少了些清明,便让叶骄阳也没注意,她现在同太子,走得到底有多近。

太子的心思已经公布于众,瞧见太子同叶骄阳走在一处,宫人都打量,太子温和,叶骄阳炙热,可站在一起,却莫名的般配。

般配到,旁边的冯珩却如同不在。

胡月娘这边,坐在烛台前看着外头的明月,说不上为何,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不安的很。

“主子,皇后娘娘那边来人了。”正在思量的时候,下头人温声禀报。

胡月娘收拾了心情,赶紧迎了出去,一出门瞧见站在最前面的三个人,心没来由的咯噔一下。

“贵妃娘娘。”三人同时开口。

“殿下同郡主,冯公子怎么得空过来了?”胡月娘笑着应承,抬手,便将人让进来。

太子没有动,旁边的嬷嬷同胡月娘做了屈膝见礼,“回贵妃娘娘的话,皇后娘娘让老奴同公主,说几句要紧的话。”

听他们说是来寻玉姫的,胡月娘的脸色微微的一变,随即轻叹,“嬷嬷不知,玉姫近来身子不适,现在已经睡下了,也不知娘娘是否有急事?”

胡月娘想着,若是皇后的事情不急,她可以说等玉姫公主明日晨起后,再过去见礼。

“那,劳烦娘娘,将公主唤起来吧。”可管事嬷嬷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胡月娘在皇后跟前多年,这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当众折脸,她看了太子一眼,却也只能耐着性子说了句,“嬷嬷恕罪,实在是玉姫病的厉害,不若臣妾同嬷嬷一道,到娘娘跟前回话?”

原还想着,用上次那法子,先将人打发走了再说。

嬷嬷身子微侧,定定的看着胡月娘,突然冷笑了一声,“娘娘在高位久了,莫不是忘了,这后宫之主是谁来着?这世上便是寻常人家也没有,嫡母给庶女捎句话,却被下头的人堵在外头,不得见的道理。”

嬷嬷的嘴,自然是厉害的。

从前敬着胡月娘,那是皇后的意思,如今帝后的都要落胡月娘的脸,她自然也不会客气。

胡月娘站在一旁,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若这是旁的宫里的嬷嬷,胡月娘早就翻脸了,无论如何,主子便就是主子,轮不到下头的人蹉跎,偏生,是皇后宫里的人,又偏生太子今日也在这。

胡月娘只能干笑一声,“嬷嬷说的是,是本宫关心则乱,坏了分寸。”

而后抬手,示意嬷嬷往前厅等着。

嬷嬷却没理,而是抬脚直接往公主殿里走。

胡月娘也只能跟着,只是给下头人使了个颜色,让她们赶紧去给玉姫公主送个消息,莫要让玉姫公主胡闹。

今日出来的匆忙,胡月娘身上穿着浅色的常服,头上用一株白玉的簪子固定,多年后宫娇养,已经退去了当初为奴为婢利落,不过是跟着快走了几步,此刻便生出了细汗,有些个跟不上嬷嬷的步伐。

偏生,嬷嬷像是故意的一般,瞧着胡月娘跟不上,反而故意走的更快了。

胡月娘到底还是落了后头,跟前的人瞧着直皱眉,忍不住在胡月娘跟前念叨,“娘娘,今日皇后娘娘要做什么?简直是欺人太甚,就算不在乎您的脸面,也得顾忌点皇上的面子。”

到底是皇帝亲封的贵妃,怎能被下头的人,甩了脸子。

胡月娘摇了摇头,“快些住口,眼前先静观其变。”

定了定身形,赶紧跟了上去。

公主内殿,便是太子也不好进去,是以嬷嬷带着宫人过去,太子他们站在院中等候,只是,里头的话,却能听的一清二楚。

这些日子,玉姫公主成日里也不挽鬓,披头散发的发呆,想着,周佑娴同冯珩花前月下,越想越觉得心里恨的厉害。

可是,再恨也不是失心疯,总是有理智的。

皇后的人来者不善,胡月娘的宫人虽没说清楚,可玉姫却也知道,皇后跟前容不得她放肆。

此刻,她穿着白色的中衣,因为散着头发,即便双眼清明,了无睡意,却也能瞒过旁人的眼睛。

“见过公主殿下。”嬷嬷领着宫人上前,先依照礼数,见了礼。

玉姫公主视线有些呆滞,看向嬷嬷的时候,微微的抬了头,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便又垂了下来。

那眼珠子始终不动,想看什么只能让脖子扭动。

好似,痴傻了一般。

嬷嬷有些日子没见玉姫公主了,莫说是嬷嬷了,该说玉姫公主也有些日子,没出过内殿了。

不过却也不同情,今上虽对公主们不上心,可是到底是帝女,总比旁的贵女尊贵,再加上胡月娘这般高的位分,谁人敢轻看了玉姫去?

若非玉姫公主自个想不开,非要做哪些个,坏人姻缘的事,如今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定了定心神,嬷嬷低声说了句,“老奴,给公主报喜了,公主大喜啊。”

玉姫公主眼皮抬都没抬,大喜?她自嘲的笑了笑,此刻也不觉得非要嫁给冯珩,只要冯珩同那个马奴的女儿退亲,自己便是大喜。

可惜,自己所盼能成了吗?

看玉姫公主没有说话,嬷嬷继续说道,“顾中丞长子,被苗疆人所害,于社稷有功,助冯家军一举歼灭苗疆逃贼。而今,冯小将军已经回宫,所求封赏便是为有功之人求一段好姻缘,公主放心,待公主嫁入顾家,圣上定然会抬了顾中丞的位分,他日候公之尊,定不会辱没了公主的身份。”

“你说什么?”玉姫公主总是有了反应,她从塌上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嬷嬷,脑子里只想着,顾家那个蠢货死了,而自己要被活人配冥婚了?

皇后这般做,也不怕被世人诟病?

胡月娘进了院子,便听着嬷嬷这般说,当下胡月娘的身子一软,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强撑着身子,跪在了冯珩跟前,“求冯公子高抬贵手,饶了玉姫这一命吧,我知道,周姑娘出事冯公子心痛愤怒,可却也不能牵扯无辜之人。”

玉姫公主听见胡月娘的声音,得知冯珩也在外头,推开众人便连绣鞋都没穿,光着脚便跑了出去。

而后,便瞧见了,自己母妃卑微的跪在冯珩的面前。

玉姫公主紧皱眉头,“母妃你起来,你求他做什么?周佑娴出事了?出什么事?死了才好!”

此刻,玉姫公主面目狰狞,恨不得将这世上最怨毒的话,放在周佑娴的身上。

啪!

叶骄阳走了几步,扬手直接甩在了玉姫公主面前,“放肆!”

她的佑娴,怎能被旁人羞辱?

呸!

玉姫公主被打的脸一偏,而后瞪着眼睛,“叶骄阳,你才放肆,你不过是个郡主,如何敢对本公主不敬!”

只是她还要说话,便有下头的人,在太子微沉的脸色之下,堵住了玉姫公主的口。

叶骄阳黑着脸,看玉姫公主怒而不能言,这才转身,看向了胡月娘。

“贵妃娘娘,您与母亲也算是老交情了,若非不得已,我们是不会将手伸在你宫中的。”叶骄阳走上前,抬手将胡月娘扶了起来。

面上带着笑容,而后温声说了句,“不知道,娘娘能不能解释解释,为何,您知道佑娴出事呢?”

周佑娴的事,闹的动静是大,可知情人却没有几个。

只是不等胡月娘开口,叶骄阳便提她说了起来,“因为,这么多年,娘娘帮着皇后姨母打理后宫,自有自己的势力,所以,知道这些事,也不是难事。”

周佑娴说,此事有宫里的人参与,叶骄阳他们都不会怀疑。

更何况,从周家掳人,莫说是顾夫人了,就是她豁上娘家全部的力量也没有这个本事,更何况,还给顾常存下毒?

因为顾常存中毒,才让他们知道,这个人只是要借顾常存的手,毁了周佑娴。

只是,这毒却是用的小心,万万不能被人看出来。

这世上最名贵的药材,除了外头的铺子,便就只有宫里的多了。

且,百密终有一疏,她到底是不知道,顾子皿同夏柳的关系,不知道此刻顾子皿还能冷静的查案。

一旦这个口子撕开了,便能窥探出里头千丝万缕的关系来。

比如,此人动手,便是要借顾夫人的势,而顾夫人对周家的心思,也就这么几个人知道。

要么,暗处有一个隐藏了很深的人,深到那人权利滔天,却能瞒天过海。

要么,此人,就是掌管宫闱多年的人。

无论如何,胡月娘身上都有了嫌疑,按照规矩,也定要查清楚的。

少不得,将贵妃殿里的人都拉出去盘问。

可是,这样太慢。

叶骄阳便用了这法子,用玉姫公主后半生的幸福,来逼胡月娘说几句实话。

叶骄阳大了心怀天下,怜惜那不得自由的青楼女子,可小的时候也能,睚眦必报。

作为,有一个刑部出生的父亲,即便没人刻意的去教,那磨人的法子,总是想能想出来。

胡月娘看了一眼,光着脚踩着青石上的女儿,她的眼神微微的冷了,“既然闹到这般地步了,本宫问一声郡主,郡主今日所为,叶夫人可知晓?”

而后又看向太子,低低的笑了一声,“天家果真薄情,本宫为了天家大业,九死一生,如今却换得这样的下场?”

而后摆了摆手,“罢了,本宫不多言了,也许这世上,也只有如韵公主,才能记得本宫的好。”

看胡月娘提起旧事,冯珩终是往前迈了一步,“要公道的人是我,你又何苦缠上旁人,别的不说,就今日,玉姫她诅咒佑娴,我便能让她,生不如死!”

抬手,冲着下头的人说了句,“这恩典,是我求下的,劳烦诸位,为公主更衣。”

等着,来日送嫁!

冯珩头一次做主将,赢的自然漂亮,他又是皇后内侄,自少不得褒赏,一个庶出失德的公主罢了,皇后还能舍不得了?

胡月娘眼睁睁的看着玉姫公主被带走,无声的张着嘴,而后让人为自己更衣,必然是要去求见皇后的。

冯珩盛怒,今日夜里,自是是不太平。

出了玉姫宫殿,太子拍了一下冯珩的肩膀,“宫里头,我会盯着的,你去外头,瞧瞧可查出什么来了?”

眼看就要关宫门了,冯珩再不走,便要留宿宫里了。

冯珩点了点头,“只是姑母那边。”

心中,有些犹豫。

诚如胡月娘所言,她同皇后确有从前情谊,皇后未必能下的了狠手。

此事,冯珩却没有耐心,徐徐善诱。

叶骄阳拍了拍心口,“放心,我会盯着姨母的,你同我母亲禀一声,今日我要留宿宫中。”

外头女子要留在宫中,自然得先求了皇后同意,可叶骄阳却没在乎这一层,左右,这么点小事皇后又不会驳了她的面子。

再则说了,胡月娘同她们的情谊,在小辈们心中自没有那么深。

说白了,胡月娘也只是一个,寻常的长辈罢了。

至于玉姫公主,多次犯错,却得原谅,他们自然厌恶。

不过,太子到底是男子,这又是在夜里,胡月娘若是为了玉姫公主苦苦哀求,失了分寸,到底不是太子能看的,所以,叶骄阳留在这自是合适的。

叶骄阳都这般说了,太子自然不会反对,冯珩看了太子一眼,不过这个时候,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劳烦表妹了。”

叶骄阳拍了一下冯珩的胳膊,“你同我客气什么?”

平日里打归打闹归闹,可有正事的时候,他们自然会拧成一股绳子,一致对外。

看着冯珩快步离开,太子接过下头的人拎着的宫灯,亲自站在叶骄阳的身侧。

“你说,胡贵妃到底有没有出手?”走在路上,叶骄阳忍不住问了句。

太子却没有说自己的判断,只说了句,“咱们怀疑了胡贵妃,母后必然会着手让人去查,我只觉得,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所以,等他们回去,端就看皇后对胡月娘的态度了。

叶骄阳嗯了一声,如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种事,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虽说是老关系了,可在叶骄阳心中,胡月娘到底是连孙倚君顾二娘都比不上的人物。

两个人说着话,很快便到了皇后殿中。

皇帝知晓今夜怕是不太平,便回了前头,留给皇后处置。

进了宫殿,太子将宫灯交给下头的人,与叶骄阳并排进来。

皇后端坐在主位上,看着向自己而来二人,恍然将有一阵恍惚,就仿佛瞧见了顾夭夭同叶卓华,总之,就是般配的很。

回过神来,不由想着,若是太子有本事真的能迎到叶骄阳入宫,她自然是欢喜的。

皇后笑的不够端庄,便让叶骄阳反应过来,如今人人都知道太子心慕于她,刚才因为心里惦念着周佑娴的事,倒没注意什么,此刻来瞧,离着太子似乎有些近了。

赶紧的往左迈了一步,这般一来,愈发的显得刻意。

等着人走到皇后跟前,还没坐下,便被皇后拉在自个跟前,“骄阳恼文渊,怎连姨母也恼上了?”

左右,全京城人都知道的事,皇后又不痴傻,怎能不知,所以现在,大大方方的提了出来。

难得,叶骄阳在皇后跟前,红了脸,“姨母如今,也学坏了。”

听着叶骄阳抱怨,皇后到底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说叶骄阳难得入宫,正好搭把手,同自己推牌九。

皇后牌瘾是重的,若是玩起来,定然要好几个时辰的。

叶骄阳自是愿意的,左右她也是爱玩的性子,正好打发时间,等着周佑娴那边,具体的消息。

皇后偷偷的看向太子,果真,瞧着太子微沉的脸。

------题外话------

这几天的新闻,看的让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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