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偌大的磁州城里,想要找两个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啊……
而李观棋不知道的是,陶子敬因为隐瞒旅行者的事情,没有提供那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他们也是在桌上拾起的纸条,这说明对方刚刚来过刘家,至少也是知情人。
莲香看过之后,自然明白季先生的意思。
这种事情让自己知道,那肯定是交给自己了。
她面露思索之色,随后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问道:“先生可有她们二人贴身之物?”
李观棋说道:“没有,我让人去取。”
他起身之后,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多说了一句。“我出去转转。”便离开了。
刘策找到他那正在陪宾客喝酒的爹,拉扯两下,将刘员外拉出了席位。
老爷子此刻满面红光,喝的醉醺醺的,问道:“又有什么事啊策儿?”
“我有两个……知己今天前来观礼,被匪人劫走了!”
刘员外神色一凛,瞪了瞪原本迷离的双眼:“你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她们巳时还在北街,我见到了!午时却没有来家里,她们身上带了不少金银……”
刘策没有提陶子敬和张泉那边,一方面是不好解释,主要还是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再把其他人也牵连进去。
老爷子面露狐疑,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是被人劫了?”
刘策只好说是猜测,一时着急他也想不出什么太合适的理由。与其说是有人告知于他,还不如表示一下关切。
否则的话,谁告诉他的?为什么告诉他?那人又是怎么知道的?那人还知道什么?都是什么关系?
还有一屁股的事情说不清。
“我们约好午时见面的,可到了现在她们还是不见踪影。”
刘员外眉毛一挑,灰白的胡子一抖,说道:“你醉了,午时你在拜堂啊策儿,怎么会与人约见?”
刘策没管这些,而是说道:“爹!!你快想想办法!”
老爷子老来得子,对唯一的儿子疼爱的不得了,以往这招都是百试百灵的。
果然,刘员外眼珠子一转。“你这两位知己是磁州人士?”
“对!”
“我托人问问吧,只是猜测你让我怎么开口啊!哎!叫什么?”
刘策一听有戏,忙是说道:“苗珂珂,谢艺宁。”
老爷子微微点头,刚欲转身,却是面露思索脚下一顿,回头看向刘策。“红颜知己?”
刘策:……
“默儿知道吗?”
刘策尴尬点头,只想让他赶快行动起来。
老爷子想了想,不自觉的发笑道:“我托人帮你问。但能不能进家门得靠你自己跟默儿说了。”
刘家在磁州算是一顶一的大户人家。
老爷子早年更是捐了个员外,虽是虚职,但在磁州城这一亩三分地,一些小事上还是有人愿意买账的。
况且刘员外也只是问问,有没有结果他其实没太在意。老爷子虽然猜测许是人家直接离开了,但却很能理解刘策的担心,谁还没有年轻过呢?
李观棋让陶子敬到苗珂家中去取一些贴身物件。
他自己则是径直过了钟鼓楼,来到了城隍庙,面见贾永。
找人自己肯定是找不到的。但贾永可能会有办法,这毕竟是他的地盘。
城隍庙后院,空荡的院落中,有一青衫人走了进来。
他环视四周,没有见到贾永。
再施展通幽之后,却是发现庙前的金身上有道虚影,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贾永这个样子。
李观棋思索片刻,来到庙外买了三炷香。
而后催动异能,很快的,这三炷香便飘散出一缕缕的青烟。
他再次转身进庙,学着其他香客的模样,将三炷香插入塑像前的香炉中。
随后认认真真地拱手行礼,下一刻,他插入的那三炷香竟然诡异的熄灭崩断了。
旁边的香客纷纷看向这个青衫人……经常来庙里的人都知道,如果香烧的不好,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更别提三炷香齐齐熄灭崩断,众人都有些好奇,这人到底是做了什么天妒人怨的事情?
“断了?”
“三炷香同时崩断!”
“大祸临头啊……”
“会不会是香有问题?”
一众香客小声讨论着。
李观棋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
反倒是会心一笑,因为香火熄灭的同时,金身上的虚影也消失了。
自己这算是催城隍大人提前下班吗?
他思索片刻,拿着刚刚来时路上买的精巧酒壶,径直进了后院。
说起城隍庙后院,倒是一个有意思的地方,在常人眼中,这只是庙里的师傅杂役休息的地方。
可李观棋几次来这里,看到的都是鬼影重重……
他再次来到院子里,果真见到了城隍贾永。
对方先是起身还礼,笑着言语道:“季先生真是折煞老夫了。”
李观棋则是将酒壶放在桌子上,说道:“哪里哪里,季某此次前来,确实是来供香的。”
“既然贾老不受我这炷香,那只好提酒来求了,呵呵。”他又打趣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观棋学会个坏毛病,走到哪就把酒壶送到哪,准没错。
老人比起上次相见,法令纹更深了一些,看起来倒是更慈祥了。
他此刻面露思索,做出惊讶疑惑的模样,问道:“哦?”
“还有什么事能难倒先生?哈哈哈!让老夫听听!”
李观棋想了一下,哪有求人办事直接说事儿的?
贾永之前不就是先送东西吗?
于是他这次照猫画虎,没有着急提找人的事情,反而笑道。
“一点小事罢了。来,贾老先尝尝这酒如何?”
“看看是否比前几天你送我的那壶更有滋味。”
之前他来庙里送桂花糕的时候,老人是给他装了一壶酒的,不过在小洼村撒了一多半,根本没喝几口……
贾永听他如此一说,倒也没有再提事,起身取了两枚杯盏,小心翼翼地提起酒壶,倒了两盏。
他看着晶莹剔透的酒液,先是一怔,随后便是眉开眼笑,直捋胡须。
“来看先生这几日是出门去了啊!”
李观棋诧异了一下,却没有询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贾永端起酒盏,单手托向他。“季先生,请。”
李观棋也拿起酒杯回礼,随后两人一饮而尽。
老人闭着眼抿嘴细细品味,像是在自言自语。
“起码也是一方山岳府君……嗯,好酒!”
随后向李观棋笑道:“季先生得此美酒,还不忘我这个老东西,贾某受宠若惊。”
他在酒液中感受到了浓郁至极的香火,一品便知道这是出自山河正神之手。
再一思索季先生前日里来的时候,酒壶空空,还是自己赠酒。
便已知晓,他这几天应该是拜会过一方正神。
都说人老成精,贾永的猜测也不算错。
龙九之前还真的就是海河正神,当年在东昌府也成就过一道传说。
东昌府相当于骑在大运河上面,被誉为漕挽之咽喉,天都之肘腋,江北一都会。
而在东昌府府城则是有道传言。
海河有神,极为好酒。
凡间有什么事,都可以向大运河中沉酒,整坛整坛的沉。保管来年天从人愿,万事亨通。
却是很少有人知道,海河之神是一条螭龙。
云海楼中,大家只知道龙九龙九,却不知是否也有龙酒之意思。
此刻,贾永也没有多说什么。
再倒一杯饮尽之后,容光焕发,对李观棋笑道。
“我知道季先生有事吩咐,就不浪费时间了。先生但说无妨。”
李观棋正色,说道:“还是晚辈那边,说是有一二知己好友被匪人劫走,不知去向。贾老坐镇磁州,季某也不好僭越,故来告知。”
“对了,那二人是磁州人士。”
贾永听了之后,心领神会,这对他来说真不是什么难事。
他笑道:“先生言重了,既是磁州人士,就是贾某分内之事啊!只管留下名姓便是,保管完完整整的找到。”
李观棋起身,拱手道:“那就多谢贾老了,季某先行告辞。”
“先生放心便是,只要人还在磁州,定能找到!”
李观棋再次拱手:“我在刘员外那边,有消息后可以差人寻我。”
关良很慌。
不止是现在,他一直都很慌。
自从离奇穿越之后,他晚上就没再睡过一个安稳觉。
因为他穿越到了一个狠人身上……一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止山境修行者。
对于他来说,虽然拥有了不俗的实力,可总感觉在异世有些不太保险。
每每想到自己这具身体以前做过的恶事,他都会心底发颤。头几个晚上做梦经常会梦到一些鲜血淋漓的场景,可当第二批旅行者出现之后,他再也没有做过噩梦了。
这让他稍稍心安,但依旧担心着会不会被仇家报复。
他在穿越之前是一个保安,就是单纯的小区保安。
没有业主小丹,没有小熊饼干。有的只是一个在生活中处处碰壁的社会青年。
他初中毕业之后,便没有再读书了,先后做过网吧网管,理发店学徒,酒吧营销。也替人看过工程……那种翻修下水道的监工。
以前的熟人见了面都会喊他一声良哥。
这不是因为他混的多牛掰,只是从初中流传过来的而已。
你读高中,我没读高中,那我自然是大哥!有问题吗?没有。
关良胆子很小,在被拉入邯城旅行者交流群之后,从来只潜水,不发言。
实事证明,他是对的,没有人发现他是旅行者的事情。
他每天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上班。
有时候,关良经常会想,为什么我这么善良的一个人会穿越到这种恶徒身上?
我在穿越以前可从来没有杀过人,抢过劫……
正当他思索之际,蓦然发现窗外有一个慈祥的老婆婆在偷窥他。
他有些慌,开始胡思乱想。
难道是仇人的眼线?
难道我劫持这两个学生被人发现了?
这可怎么办……
他没有多想,直接起身笑呵呵的打开了房门,打算探探究竟。
关良来到门外,看向窗边的老太婆,老人此刻正在垫着脚往树枝上搭豆角。
难道是我多心了?他如是想。
“大娘!我来帮忙吧!”年轻人彬彬有礼。
老太太脚后跟缓缓在地上着力,回头看了看,颤巍巍说道:“欸!好……”
随后,便没了声音。
老人的后心处,只留着苍白的手腕。
关良看着嘴角缓缓溢出鲜血的老人,环顾无人的周围之后,说道:“大娘,您慢点走,我摘了豆角给您送家里去。”
他讪笑着,脸庞抽动着,将鲜血淋漓的左手从老人身体中抽出。
托着老人进了屋内……
磁州城今天有一件怪事。
太阳明明那么刺眼,街上的行人却时不时的感觉到阴冷。
还经常见到三三两两的衙门差役。
许诺站在城外的官道上,抬头看着天空,面色凝重。
在磁州城中隐有序列的力量凝聚着。
有人要觉醒了……
他飞身提速,赶往磁州城北。
刘员外家。
陶子敬取来了苗珂的一枚步摇,交给了李观棋。
是一根石制簪子,造型很简单,只能隐约看出末段是一朵花的形状。
表面光滑,入手冰凉。上面还挂着几颗珠子,碰撞起来就叮当直响,声音清脆,如同百灵鸟一般。
李观棋问刘策要了一间偏房,带着莲香进入其中。
莲香拿过步摇,径直走到铜镜面前。
她将手中的头饰放置于铜镜正前方,而后双手掐诀,身上的香火之力不要钱似的涌入铜镜之中。
虽然她破境失败,可损耗自身的本源香火,也还是能够施展一些简单神通的。
况且,她现在已经是十二楼的城隍了,也没有太过心疼这些神道香火,以后的香火照顾桑子明完全够用。
随着高挑美人双手不断掐诀,李观棋看到,那面铜镜以及头饰开始止不住的晃动起来。
步摇上的珠子碰撞之间,响个不停。
他屏息凝神,静静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之间,那根步摇崩碎了,没了珠子的碰撞声,屋子里静的有些诡异。
他们面前的铜镜宛如一汪潭水般,波光流转,倒映出了一副画面。
神通·隔垣洞见。
李观棋没有惊异于这铜镜的神奇之处,因为他看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谢艺宁赤条着身子,侧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苗珂则是闭着双眼,任由他身上的男人肆虐。
那个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女同学此刻脸上满是泪痕,头皮发根处溢出血丝。俏脸上有通红的掌印,脖颈处被掐出一道道淤青。
嘴角淌着血红的口水,原本光洁如玉的身子此刻也满是血痕。
李观棋骤然间,心底生出惊怒,身上的有道道火光控制不住的跳了出来。
狐仙也是神情一滞,美目微眯,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镜子中的男人此刻依旧在施暴,他神色温和,双腿抖动之间,一拳砸在了苗珂的胸口。
少女嘴角又是溢出口水,却依旧双目紧闭,仿佛已经接受了命运。
然而,就在李观棋一股血气直冲天灵之际,磁州城北轰隆一声惊雷响起。
镜中的少女蓦然睁开了双眼,死死地盯着他身上的青年。
下一刻,镜中的画面消失了。
李观棋感受到了那股力量,他冲出房门,径直朝着序列凝聚的地方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