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总管一喜,假装看不到太子殿下黑的吓人的脸,弓着腰一溜烟跑了。
大理寺与刑部尚书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
他们果然没猜错,陈思源这是真的打算坑自家主子啊!
楚元翎咬牙,“陈大人,未经证实的事情,怎能在议论朝政的太极殿议论?本宫以为……不妥!”
不妥二字,可真真是他咬着牙说出来的。
这陈思源是个铁憨憨吗?
这种事情能当着满朝文武百官问吗?!
能吗?
这个傻缺!
“太极殿不就是商议朝政的地方吗?”陈思源微蹙眉头,不解的看向楚元翎,“太子殿下为何如此震怒?”
楚元翎,“……”
“萧家案不是朝政……”
“怎么不是?萧老将军与萧王爷为天启厮杀一生,他们被陷害致死,不就是……”
不等陈思源把话说完,楚元翎已气急败坏打断,“本宫说不许就不许!此事改日再向父皇查证,没有父皇许可,绝不可在文武百官面前妄加评论!”
当着文武百官逼问父皇,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废太子了!
这个陈思源,真是一头蠢驴!
“殿下,这是不是不妥……”陈思源眉头蹙的更紧,似想再挣扎一番。
楚元翎却态度强硬,“陈大人,本宫是监察!”
眼神极其冷厉的盯着陈思源。
陈思源犹豫片刻后,应下,“是,太子殿下。”
楚元翎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往回走。
不期然撞上刑部尚书与大理寺两位大人探究的目光,才陡然想起,这两位可不是他的人,嘴角不由抽了抽。
“时辰不早了,二位大人也请回,有事等明日再说。”
两人分别回了话,等楚元翎走远,才起身,对视一眼,眸子里全是呵呵。
陈思源甩了甩衣袖,从二人中间穿过,大步走了。
两人,“……”
“陈大人,我们明日在哪里汇合?大殿上万一皇上问起话,咱们怎么回?”
陈思源头也没回。
等人上了马车离去,刑部尚书才抹了把额头的汗,瞪了大理寺黄大人一眼,“你撺掇他干什么?他是太子的人,太子不让说,他有那个胆吗?!”
黄大人瞥他一眼,摇头,“冲他在大堂上那股子劲头,万一有个万一呢……”
“什么万一有个万一的?”刑部尚书皱眉,旋即捋着胡须道,“这小子……在大堂上确实有点虎……”
黄大人笑笑,拍了拍他的肩头,“今儿晚上别睡了,还是好好想一想明日早朝怎么回话……”
说罢,抬脚朝自家马车走去。
刑部尚书微怔,嘀咕了一句,“这种事儿,皇上会主动提及?不能……。”
所有人都这么想的,太子也是这么想的。
可惜啊,盛文帝觉得他即使当面问了,三司也不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他扣帽子。
事实上,他多虑了。
还真有人敢!
楚元翎瞪着站出来的陈思源,几乎要冲上去将人一拳揍晕!
这个陈思源是怎么回事?
昨晚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吗?
今儿个发的什么羊角风?!
刑部尚书瞪圆了眼睛,咽了咽口水,去看顶着两只黑眼圈的大理寺黄大人,这才反应过来,他给自己提的醒有多重要!
天杀的!
他一会儿要怎么回话?
回陈思源说的句句属实,还是谎话连篇?!
不得罪皇上的办法就是装聋作哑,谎话连篇;可百姓间已传的沸沸扬扬,他这样掩耳盗铃欲盖弥彰,有什么用?
给自己与后代招惹骂名吗?!
啊啊啊!
头秃!
黄大人,你看我一眼,看我一眼,咱们对个暗号,我该怎么回话啊……
黄大人并没有看到他的媚眼,不动如山的垂着头,听着陈思源不多一句、不少一句、不编一句、不骗一句,将整个案件的审理过程原原本本、真真实实的讲给了盛文帝。
也告诉文武百官,萧家案的部分真相。
文武百官有震惊的,有装震惊的,也有怀疑跳脚的,更有看盛文帝脸色行事的。
“胡说八道,我皇是明君,怎会做出如此畜生不如的事来?!”有人看着盛文帝的脸色,叫嚷道。
盛文帝脸色瞬间便秘一般看向出声之人。
那人立刻哑了。
简直混账至极!
盛文帝目光冷厉的看向陈思源,“你是……顺天府的?”
“微臣顺天府尹陈思源。”
陈思源不卑不亢,回盛文帝话时,腰身都没有弯,甚至还抬头与他对视,“微臣适才所言,句句属实,皇上若觉得哪里有误,可以唤人证上殿!”
盛文帝双眸微眯,“你觉得朕是你口中那些证人说的那般……那般容不得功臣?!”
陈思源没直接回答他,而是看向那个为盛文帝发声的大臣,声音清淡道,“微臣与这位大人一样,如此禽兽不如的事……皇上应该不会做……”
什么叫应该不会做?
说了等于没说!
盛文帝瞥他一眼,摆了摆手,“此事非朕所为,定是背后有人诬陷,你们继续查!查出真相为止,绝不可寒了我天启将士的心。还有旁的事吗?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熬了一晚上想怎么回话的大理寺黄大人,“……”
差点在心里把头发揪秃的刑部尚书,“……”
愤怒异常觉得自己太子之位不保的楚元翎,“……”
等着看戏的文武百官,“……”
哦呵呵,皇上这波操作很六。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
盛文帝站起身,“那就退……”朝。
朝字还没说出来,就听陈思源上前一步,朗声道,“臣有本奏!”
等着转身撤退的文武百官,“……”
楚元翎恨恨的瞪着陈思源。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两位大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盛文帝冷眼看过去,只觉陈思源眼熟,却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提拔了这么一个刺儿头,身子微往后倾,“袁青……”
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袁青因为办事不周,被他丢进了大理寺的天牢。
如今跟在他身边的,是凡是不懂得变通的二总管。
二总管听盛文帝叫袁青,硬着头破上前回话,“皇上,袁公公被您丢去天牢了。”
他不知道的吗?
他只是一时忘记了。
这是重点吗?
他是想问陈思源……
盛文帝看了眼头都不敢抬的二总管,泄气的摆了摆手,二总管如蒙大赦般后退两步,站回雕塑。
“陈爱卿,还有何本要奏?”
陈思源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奏折,“微臣这两日夜不能寐,将萧家案件从头到尾梳了一遍,奏折上有人证的证词,字字句句都指向了皇上,微臣担心皇上若避而不谈,会寒了文武百官的心,还请皇上查阅补漏……”
文武百官,“……”
你胡说,我们没有心!
“字字句句都指向了朕?”盛文帝呵呵冷笑,一双眸子阴鸷的看着陈思源,“陈大人也信这无稽之谈?”
陈思源抬眸,与盛文帝对视,迎着他眼底的森森杀意,面色平静道,“皇上既认为是无稽之谈,就请拿出证据,光明正大的驳回这些人证的证词,堂堂正正的摆放在百姓面前,好让萧家人死得其所!”
说罢,撩袍跪地,言词锐利,“请皇上拿出未曾谋害萧家父子与萧家满门的证据,以正朝纲!以稳社稷!”
文武百官,“……”
这位陈大人,想死!
盛文帝死死瞪着陈思源,嗤笑声起,“朕是皇帝,想杀人还需要做这些肮脏龌蹉之事?”
陈思源不吭声。
文武百官静默。
“你们呢?也这么认为?太子,三司……”
楚元翎面若死灰。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黄大人,浑身颤抖。
“荒谬!”盛文帝冷声暴喝,声音在偌大的太极殿回荡,威势惊人。
他站起身,甩袖,就要离去,在脚步踏上台阶时,陈思源又开口了。
“皇上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没做过,微臣却有证据……”说到这里,陈思源的眸子陡然迸发出一股冷寒之意,面上神情更添了几分狠辣果决,“……证明皇上曾经做过,因为猜忌,延误萧老将军进京寻医问诊,以致萧老将军惨死;为夺兵权,设计陷害萧王爷淫乱后宫,一计不成又使暗照,下毒害了萧王爷性命,又怕萧家人为他父子复仇,装成仇家来杀,灭了萧家满门!”
“陈思源!你大胆!”
盛文帝大怒,“你是朕的臣子,你这顺天府尹是朕给你坐的……”
“此案若不能真相大白于天下,这顺天府尹……臣宁愿不做!”陈思源立刻接话。
文武百官都倒抽一口凉气。
陈思源,这是疯了不成,直接跟盛文帝怼起来了!
盛文帝气极反笑,“好好好,可真是朕的好爱卿,帮着别人来定朕的罪……”
“皇上若无罪,谁也定不了;皇上若有罪,即便贵为九五之尊,也应遵循法度!”陈思源朗声道。
盛文帝气的说不出话来,他说一句,这厮有十句等着他,简直混账!
“太子,你的人可真尽心尽力……”
楚元翎,“……”
父皇,儿臣没有,儿臣阻拦过,他……没听!
“还请皇上宣人证上殿,当年之事顷刻便能真相大白!”陈思源挺直脊背,望着盛文帝,颇有‘你敢宣吗’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