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新人(上)

尽管跟杨辰煜结下了梁子,但一时半会儿肖云峰也不用担心会遭到杨辰煜的报复,因为他可以确信,在“封围大赛”的事情上面杨辰煜并没有骗他,而目前这件事也必定是处于绝对保密的状态,如果杨辰煜胆敢在此时对肖云峰实施打击报复,那肖云峰只消歪一歪嘴巴,把此事的内情稍稍泄露上那么一星半点,杨辰煜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肖云峰相信,像杨辰煜这么自私的人是绝不会干这种杀敌二百自损三千的傻事的。

明知“封围大赛”结束之后杨辰煜必然不会放过自己,可肖云峰还是信守了承诺,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包括萧逸、曲悠悠在内的任何人。

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又服侍了曲悠悠两天,待其痊愈,肖云峰便把自己和萧逸正在练习招法之事告诉了曲悠悠。此前曲悠悠虽然婉拒了肖云峰的好意和馈赠,但她也是真心盼着自己的两个部属能更好,于是二话不说便将巡逻的任务一力承担下来,让他们按照原计划自去练习招法。曲悠悠的大度让肖云峰更是遗憾,只恨自己没本事把曲悠悠挖到自己的“五围”中来,可是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可想,只能一切随缘了。

就这么按部就班,平平淡淡地度过了十来天,直到这一日,平静的生活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而这一丝波澜正是来自于去给自己擦屁股的良益舟。

这天一大早,肖云峰正在餐舍吃早饭,忽见为巡察署看大门的一个叫做高格的役丁从外面跑了进来,在人群中看到肖云峰,高格连忙上前几步来到肖云峰面前,先施了一礼,又恭敬地说道:“肖大人,外面有个人找您,不知您见是不见?”

“有人找我?”肖云峰不由一怔,可他很快就知道是谁要找自己了,于是他把碗一推,朝坐在对面的萧逸扔下了一句:“今天的账记你头上!”便大步往外走去。

来到巡察署大门外,正如肖云峰所料,不远处那个高大壮硕,正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汉子可不就是良益舟嘛!

肖云峰大笑着走上前,伸手在良益舟宽厚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一掌,说道:“柱子,你的速度不慢啊,说是要去一个月,这连二十天都不到你就回来了!”

良益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憨笑道:“做了这么久的贼,成天提心吊胆,大白天出来也要溜着墙根走,那可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如今终于能站在阳光下大声说话了,那我当然会比较激动,一激动腿脚就比较麻利,腿脚一麻利就”

“行了行了!”肖云峰笑着打断道:“你的心情我理解,用‘迫不及待’四个字就能形容,哪用得着你唠唠叨叨说这么多?”说罢,他把良益舟拉到角落,看看周围没人注意,便开门见山地问道:“怎么样,你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都办妥了!”良益舟说着话,从乾坤袋里掏了一叠纸出来,又道:“一共是二十三个苦主,我都找到了,你看,这是他们给我写的谅解书!”

推开良益舟的手,肖云峰说道:“这些你不用给我,过一会儿我带你去见曲悠悠,你把这些给她看!这一回可是曲悠悠为你做的保,帮你脱的罪,要是搞不清楚你是不是已经全部退赃,她这个保人当的也不安心不是?”

“成,我都听你的!”良益舟也不废话,把那些字条又收了起来,便看着肖云峰。

肖云峰当然知道良益舟是什么意思,他又看了看四周,再次确认没人注意,这才把两天前严宽刚刚送过来的一个小布包拿出来交到了良益舟的手里。

良益舟打开一看,就见里面是一个六品黑铁官牌和一份任职文书,良益舟随手将任职文书收入袋中,却拿着那块写着“良益舟”三个大字的官牌来回翻看,肖云峰注意到,此时良益舟的手在微微颤抖,而他的眼中也满满地含着泪水。

不用去问肖云峰也明白良益舟这是怎么了,他轻叹一声,又轻轻拍了拍良益舟的胳膊,说道:“柱子,人说‘由正入邪易、改邪归正难’,可你却能在逆境中死死守住底线,始终不肯任由自己落入邪道,这真的是非常难得,也正因如此,当你想要彻底改邪归正的时候才会如此顺利,说实话,我是真心为你感到高兴!好了,擦掉你的眼泪,挺起你的胸膛,咱们走!”

良益舟用袖子狠狠擦去眼角的泪花,睁着通红的眼睛看着肖云峰,蠕动着厚厚的嘴唇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最终他只说出了四个字:“好,咱们走!”

二人迈着大步来到巡察署门口,不等肖云峰介绍,良益舟已经高昂着头出示了自己的官牌,大声说道:“我是新来的捕役良益舟,现在要进去找捕总大人报道!”

看门的役丁虽说心里很是奇怪,不明白这个大个子为什么刚才不直接进去,却非要先把肖捕员叫出来,说上一番悄悄话再往里走,但此人手上那块官牌倒不会有假,这一点他还是可以肯定的,于是他也不敢怠慢,连忙侧身让道并躬身施礼,极为恭敬地说道:“捕吏大人请进!小的高格,还望大人多多关照!”

良益舟拿眼角瞥了高格一眼,鼻孔里“嗯”了一声,便在肖云峰的陪同下走进了巡察署的大门。

走过前院,肖云峰忽然笑道:“柱子,想不到你的官威还不小啊!”

“那是!”良益舟拿鼻孔对着肖云峰,得意道:“想当年老子大小也是个军官,屁股后面跟着二十几个兄弟呢!要是没点威风气势,那我这个小队长可不是白干了?”

“哈哈哈哈带过兵的人就是不一样,良大人果然威武!”肖云峰大笑道:“我说柱子,你现在可是六品捕吏,比兄弟我还高着一级呢,将来你屁股后面跟着的可是我,只盼你走路的时候除了留意脚下之外还能顾忌一点身后,可别突然放个屁什么的,否则兄弟我可就要倒大霉了!哈哈哈哈”

“嗯,这话说得有理!”良益舟也笑道:“你放心,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儿上,大人我放屁的时候必定提前给你打个招呼,好让你赶紧躲开,不然就凭你那副小身板,一个屁就能崩出去七八里,届时大人我这么大一个官却连个跟班都没有,那岂不是平白叫人耻笑?哈哈哈哈”

说说笑笑,二人已经进了内院。此时还没过早餐时间,罗捕总自然不会来这么早,在没有确定良益舟分在哪个小组之前,带他去见曲悠悠也不合规矩,于是肖云峰只好先把良益舟领回了自己的寝舍。

一进门,肖云峰忽然想起现在还是早餐时间,便问道:“柱子,你吃早饭了没有?”

“吃过了!”良益舟大喇喇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说道:“今天起得早,闲的没事上街上溜达,顺便就把饭吃了!”

“这么说,你不是今早进的城?”肖云峰问道。

“当然不是,其实我十天前就回来了,只不过事情没有办妥,我不方便过来找你罢了!”良益舟说道:“怎么样,我的速度够快吧?”

肖云峰微笑道:“岂止够快 ,简直就是神速啊!想必自从咱们分开之后你一直都是马不停蹄,只怕连一天也没有休息过吧!”

良益舟说道:“有正事做,哪有功夫休息!再说了,这几年我一大半的时间都在休息,早就休息够了,也不想再休息了!”

给良益舟倒了杯水,肖云峰饶有兴致地问道:“柱子,别人就算了,不过我非常好奇,那个赵扒皮你是怎么搞定的,难道他就那么好说话,你一说还钱,他就立刻接受了?”

“哪有这么容易!”良益舟苦笑道:“不瞒你说,所有的人里面,就属这个王八蛋最难搞定!”

“哦?”肖云峰追问道:“这么说,他是嫌一万币珠的赔偿金太少了?”

“可不是嘛!”良益舟说道:“因为我早见识过赵扒皮那副要钱不要命的嘴脸,知道此人必定难缠,所以就把他安排在了最后,果不其然,几天前我上门退钱的时候这家伙想也没想就一口拒绝了我开出的条件,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还说当初我逼他交钱的时候曾经对他用过刑,这么屈辱的事情绝不是区区一万币珠便可以了结的,要是想得到他的谅解,就必须再给他二十万币珠的赔偿金,我见他咬死了不肯松口,只好另想办法,这才耽误了三天时间!”

“那你想的是什么办法?”肖云峰兴趣更浓,说道:“你该不会是给他动了三天大刑,逼着他就范吧!”

“说什么呢,现在我可是个文明人,怎么能做如此粗鲁的事情!”良益舟白了肖云峰一眼,接着说道:“当初我把他列为抢劫目标的时候就已经查过他的底细,知道他在私下里放高利贷,谋取了不少利益,你也知道,那些放高利贷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善男信女,于是我就从这方面入手,花了两天时间找到了几个帮他逼债的恶棍,这些人也不是什么硬骨头,结果我只是稍稍对他们用了点手段,就拿住了赵扒皮的把柄!”

“你不是说你是文明人,不来粗的吗?”肖云峰打趣道:“莫非这所谓的‘手段’是指耐心的说服教育,而你纯粹是以德服人,用你真挚的感情打动了他们,让他们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决定从此以后痛改前非,这才积极主动地交代了自己的罪行,让你拿到了赵扒皮的把柄?”

良益舟讪笑着想要解释:“嘿嘿,这个嘛那个”

“行了,别解释了,我对这些可不感兴趣!”肖云峰摆手笑道:“我知道,一定是赵扒皮雇佣这些地痞去为他讨债,做下了不少坏事,而你则以此为筹码威胁赵扒皮,让他接受了你的条件,对不对?”

良益舟竖起大拇指,赞道:“兄弟你果然聪明,我只是稍稍一提,你就”话未说完,就听一个声音自门外传来:“云峰,是谁来找你啊?该不会是我弟妹”随着话音,萧逸已经笑嘻嘻地推门而入,可他一见到坐在肖云峰对面的良益舟,顿时便是一愣,后面的玩笑也开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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