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忿,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唐禹泽先一步拦住他,“不得无礼。”
山河不吱声了。
唐禹泽起身,朝沐秋先行一礼,又对着沐栀栀再次拱手。
“在下来得唐突,沐姑娘不愿也情有所原,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双方长辈既定下亲事,我等小辈又岂有不遵循之理?”
沐栀栀轻笑一声,身子前倾,托着下巴问他,“所以,你知道我和别的男子在一起,甚至不顾廉耻礼仪与他苟合,你也要娶我?”
沐秋大骇,“栀栀!你瞎说什么?!”
“我没瞎说。”
沐栀栀饶有兴味看着唐禹泽,“前些时日在镇上,我与秦渊亲密的样子都叫你看到了,即便如此,你今日还要登门,就不怕我日后与他藕断丝连,叫唐家蒙羞?”
唐禹泽脸色难看,“从前的事我可既往不咎,但你我若是成亲,还望你遵守本分,约束自身。”
细想一下,沐栀栀进门前衣衫不整,嘴上也……
唐禹泽五指收拢。
沐栀栀撇撇嘴,“约束不了,我就是个山野村妇,你指望我本分,还不如指望我恶疾缠身,早日归西……”
“哪有那么咒自己的?!”
沐秋横她一眼,又数落道,“你不愿嫁不嫁就是了,何必这么说话?”
“沐叔!”
唐禹泽早被沐栀栀气得难忍,可想起自己全族的安危,他咬咬牙,竟朝着沐秋行跪拜之礼。
“爷爷临终前交代,让晚辈一定娶沐姑娘为妻,晚辈虽不孝,但也不敢忤逆爷爷临终之言,望沐叔成全!”
唐禹泽有官职在身,沐秋哪敢受他这般大礼,连忙上前扶他。
“哎哟,你这是干嘛,快起快起!”
唐禹泽固执地钉在地上,沐秋搀他几下都没能把人拉起来。
沐秋撑着腰喘气,一时气急也拿他当晚辈数落。
“你说你们这俩孩子!一个比一个犟,一个比一个主意大!尽折腾我们这些老骨头,真是造孽啊……”
沐栀栀看着这一幕,无动于衷,“跪我爹没用哦,他管不了我,谁也管不了我。”
山河忍不下去了,指着沐栀栀就骂。
“你个不识好歹的粗鄙妇人!我家大爷是唐家嫡长子,英武过人,德行出众,不知多少官家小姐都想进唐家门,大爷愿意认下这门亲,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凭什么一再羞辱拒绝?!”
来了。
沐栀栀等的就是这一问。
她似笑非笑,“哦?我既如此不堪,那你家大爷为何非得上赶着?他要自取其辱,与我何干?”
“你……”
山河哽住。
五王爷硬要往大爷身边塞人,可大爷实际在替太子做事,为了不和太子离心,他只能用已经定亲回绝五王爷。
这次若没把沐栀栀娶回去,五王爷指定会怀疑大爷有异心,唐家整个家族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山河,不可对沐姑娘无礼。”
唐禹泽微微直起身子,看了沐栀栀一眼,却依旧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他对沐秋道,“沐叔,晚辈知道当年是您救下爷爷,这才有了这门亲事,我唐家受恩于您,本该结草衔环报之……可如今晚辈有难言之隐,必须娶沐姑娘过门。”
“我知沐姑娘心有所属,却要拆散他人良缘,实非君子所为……但晚辈保证,只要沐姑娘愿意助我唐家这一次,唐家今生都记得沐家的恩情!”
沐栀栀满意点头,终于说了几句人话。
她望着山河挑眉,“听到了吗?我沐家不欠你们的,是你们唐家欠我爹的,要人帮忙还趾高气昂的,你哪来的脸?”
梦里这个山河就一直瞧不起她,一口一个“乡野村妇”。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话虽是背地里说的,他一直跟着唐禹泽,他的态度也决定了府中其他人对她的态度。
山河气结,还想还嘴,被唐禹泽喝住,“今后你若还想跟着我,便管好自己的言行!”
山河一听唐禹泽这话,连忙抱拳应是,不敢再说。
“沐姑娘,在下方才所言句句为实,你若愿意进门,我可以允你……允……”
唐禹泽想说,允她继续和秦渊来往。
但毕竟是他的正妻,即便二人之间没有感情,他也不能忍受她与别人苟合!
“说不出口就别说了……我可以帮你想法子,但我不嫁你。”
沐栀栀看他一眼,“你先起来吧,这一跪,我爹的恩情就算你还了,以后我的恩情,另算。”
唐禹泽有些意外。
听这意思,她似乎知道自己的境遇,还说不嫁也能帮他……
这女子,不简单。
但应该和五王爷那边没有牵连,他在县衙那儿已经确认过,沐家父女这些年一直住在村里,还算本分。
只不过那个秦渊……
唐禹泽站起身理了理衣摆,从容不迫道,“既然沐姑娘知我难处,不如先说一说,你打算如何帮在下?”
沐栀栀摆摆手,“我不知你的难处,也不想知道,但你说要我进门才能解决,那假娶就行了。”
以唐禹泽的人脉,找个假的顶替她也是不是什么难事,往后她再和秦渊躲一段时日,等他摆脱五皇子的控制,他们也就能回来了。
唐禹泽斟酌了一下,摇头。
以五王爷的性子,绝对要仔细调查此事,没有婚书与官府登记,怎么可能蒙混过去?
“抱歉,此事行不通。”
沐栀栀摊手,“那我无能为力,你另请高明吧!”
唐禹泽:“……”
为何她说什么都可如此随意,明明自己为了家族在拼尽全力……
沐栀栀作势要走,唐禹泽闷声拦在她跟前。
没有无礼的举动,但也丝毫不退让。
两人僵持之际,门被人推开。
秦渊脸上带着笑进来,看到唐禹泽的那一瞬,他瞳孔一缩。
“相公,你来了。”
沐栀栀朝他眨眼,“记得我方才说的话不?”
秦渊站着没动。
当然记得媳妇的话,可那个被媳妇亲了一下的男人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们刚才又关着门做什么了?
“秦渊,你没耳朵?”沐栀栀瞪他一眼。
不知道为啥,突然被连名带姓的叫,秦渊有点慌,连忙走过去,按她的要求站在她身边。
他一过来,方才还显得气势十足的唐禹泽立即变成“弱势”的一方。
唐禹泽以为他要说点什么,但秦渊一动不动,只凶神恶煞地盯着他。
“大爷,时辰不早了,快些做决定吧!”山河忍不住提醒,眼神朝外一瞟。
唐禹泽拧了拧眉,看到门口的衙役,终是开口。
“在下听说近些时日,镇上出了个贼人,他混迹于大街小巷,专门行扒窃之事,而在一月前,此人失手伤人致死,从此便再无人寻得此人踪迹。”
沐栀栀木着脸,“然后呢?”
唐禹泽明显感觉她的态度冷了许多,还是梗着脖子道,“据在场之人描述,此人身形高大,最重要的特征便是——一脸络腮胡。”
说完,他看向秦渊,意味明显。
“呵。”
沐栀栀冷笑一声,“所以你带官差过来,若我不依你嫁进唐府,你便要将这罪名安在我相公头上,用此事威胁我就范,是也不是?”
她一双剪水秋眸,此刻泛着寒意,仿佛他下一句话说得不对,便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唐禹泽愣了下。
他一介武将,倒不会怕这小娘子,但他话说到那个份上,她竟一点不慌,还颇有些对他失望生气的意思。
就像……他们很熟一样?
唐禹泽抛开脑中奇怪的念头,从心地回了句。
“不是。”
??
唐禹泽:我不是怕媳妇,我只是从心。
秦渊:那是老子媳妇!(一拳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