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光芒下,一块白色玉牌漂浮在空中。
年轻的白袍道士双手结印,嘴里念着咒文,刹那间,屋内的人都被震慑得动弹不得。
决明子一声惊呼,“徒儿!”
来人正是决明子的得意弟子承虚。
承虚在幼年就拜在他门下,资质超凡,心性坚定,但唯一不好的是,做人太过执着,所以在一次无意撞见他和容渊相见时,承虚还以为师父被邪魔蛊惑。
后来得知容渊的身份,他依旧对容渊十分排斥。
决明子表面上没有与容渊对抗,私底下却和承虚一起炼着压制容渊的法器。
直到郁青栀昏迷不醒,决明子被带去落明山,承虚都一直在逍遥观潜心炼化。
这玉牌,正是前日所成,且确能压制一切亡灵。
“女施主你已被邪魔侵蚀,为了天下众生,请你配合诛杀邪魔,小道事后定替你超度!”
承虚祭出降魔杵,想直接把容渊钉死在郁青栀体内。
“无知蝼蚁——!”
容渊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巨大的白色骷髅出现在郁青栀头顶。
承虚暗道一声不好。
明明玉牌确实可以震慑一切亡灵,即便容渊是夙愿之神,也是靠亡灵的能量维持的,玉牌怎么会对他无效?
他不知道的是,容渊在神台受到了人类的供养,除了亡灵能量,还有人类的信仰。
祂已经是超越亡灵的存在!
承虚收起对决明子的震慑,大喊,“师父,助徒儿一臂之力!”
决明子恢复行动,与此同时,承虚的降魔杵和容渊的力量相对而出,无法动弹的其他人只能眼睁睁看着。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挡在了二人之间,金光与黑雾强烈激荡碰撞。
“噗——”
郁青栀心中一慌。
等到眼前的混乱退去,所有人都傻了眼。
“师父!”
“老道士!”
“道长……”
决明子胸口被降魔杵洞穿,黑雾也侵蚀了他大半胸膛。
承虚呆呆地看着决明子,他一向敬爱的师父,此刻胸口插着降魔杵,黑色的雾气不断从伤口涌出。
“师父!”承虚想要阻止黑雾蔓延,却无能为力。
“乖徒儿……”决明子虚弱地开口,声音断断续续,“不是你的错……千万别自责……”
“师父,都是徒儿不好,徒儿不该冲动行事,不该……”承虚悔恨交加。
他不该炼化了法器就洋洋自得,没跟师父商量就要诛杀邪魔,师父肯定是怪他牵连无辜,所以才会挡下他。
“是我没和你交代清楚……”
决明子艰难抬起手,“容渊不是邪魔……祂受人类供奉,清除诡异,你不可再触怒祂……”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口中涌出黑色的血沫,染湿了衣襟。
郁青栀轻唤了声,“阿渊。”
容渊恢复成人类的样子,面色也有些虚弱。
郁青栀牵住祂的手,声音带着颤抖,“道长他……还有救吗?”
容渊回握她,没说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即使没有黑雾侵蚀,胸口那个降魔杵也能要了他的命……
“师父,我找人救你!”承虚慌乱地想要抱起决明子。
“没用的……”决明子摇摇头,目光涣散,“我、我在之前就收到老祖启示……今日,我的阳寿就到了……所以,你们都不要把错、揽在自己身上,不要停滞不前……好好去救世人吧……”
他费力地转头看向郁青栀,眼中满是担忧,“小姑娘,我还有些话要……与你说,但好像来不及了,下次……”
决明子话没说完,又吐出一大口血,手也无力地垂下。
“师父——!”
……
三天后,决明子的道身被运回翠游山,胸口的大洞被容渊用能量修补了,人类肉眼看不出端倪,所有人都以为决明子是自然死亡。
翠游山的丧钟声回荡在山谷,沉重得像巨石压在郁青栀心口。
决明子道长,那个贪吃的老顽童,教她健体功法的长者,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
容渊站在她身边,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无声传递着安慰。
莫名其妙的,祂的心口也有些难受,像是空了一小块。
两人参加完葬礼,承虚朝郁青栀深深鞠躬道歉,“小道自大,差点害郁施主殒命,今后都将反省自身,念诵道经忏悔。”
郁青栀没多说,只朝他鞠躬行礼,就和容渊一起离开了。
回到古宅,天色已经暗下来。
郁青栀这几天都没怎么合眼,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睡了,容渊一直陪着她,再没提决明子的事。
半夜她醒了一次,发现容渊并没有在床上,而是坐在桌旁,对着决明子留下的玉佩碎片发呆。
郁青栀呆了一瞬,坐过去问道,“阿渊是在缅怀道长吗?”
“缅怀……”
容渊沉默一会儿,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看着这个,会想起从前和小道士发生的一些事情。”
郁青栀靠在祂肩头,“之前好像听你说过,你和道长一百多年前就认识了,对吧?”
今天参加葬礼郁青栀才知道,决明子已经一百二十岁了,在人类里算是高寿。
容渊的目光悠远,“是啊,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屁孩。”
郁青栀淡淡一笑,“难怪你总叫他小道士……我想听听你们认识的时候的事,阿渊愿意说吗?”
阿渊的感情越来越丰富,会缅怀道长也不奇怪。
她自己也难受,两个人聊聊,对彼此都是一种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