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真的太累,脑子缓冲得又慢,阮绵在他怀里挣扎了番,陆淮南捧起她脸,一口夺走她口腔尽数的空气。
他哭了。
鼻音很重,一边抹眼角,一边结结巴巴的道:“我要当爸爸了。”
“别哭啊!”
阮绵嫌弃他矫情,又替他擦眼泪。
陆淮南脆弱得像个玻璃瓶子,敲一下就能碎掉那种,满脸的疲倦,尽数消失,脸蹭在她肩膀上来回蹭:“还不准人有点情绪?”
“准准准,好了。”
他是真哭,根本不是装的那般。
双眼充血,鬓角都激动得冒细汗,陆淮南弯腰将耳朵贴在她肚皮上,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阮绵给他拽起来:“我这才几个月,听不到的。”
“我抱抱。”
他抱力紧,勒得她快喘不过气:“松点,好疼。”
说他此时手足无措,茫然得像个迷路的人都不为过。
阮绵也是第一次见陆淮南这般,比她刚知道怀孕,表情还夸张。
她说:“那段时间你老是熬夜工作,应酬喝酒,抽烟什么的也没停过,我都担心孩子生下来体质不好。”
至于陆淮南,在接受完这个消息后,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剩下几分便是对她们母子的愧疚。
三十五岁的生日,阮绵送了他一个最大的礼物。
他想着,就觉得好哭。
明明自已不是那种泪腺浅的人,眼睛情不自禁的发热发烫,然后眼角湿润。
勉勉强强睡到凌晨六点多。
阮绵热得浑身是汗,转身又退到陆淮南怀里。
他距离她很近,怀抱暖而结实,她伸手去摸空调遥控器:“淮南,你起来下,你是不是压到空调遥控器了。”
“这。”
陆淮南人根本没醒,把遥控器递给她,完事紧紧将她一把抱住。
即便是睡着,他也很有分寸的没碰到她肚子,手放在她大腿上。
这一醒,她反倒是睡不着了。
肚子咕咕响,阮绵起身去客厅找吃的,迎面撞见吴静。
“舅妈,你还没睡啊?”
吴静盯着她腹部瞧,那眼神特别的精明:“怀孕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一声不吭?”
她站在冰箱边,表情跟身体同时僵住。
好几秒,低笑缓解尴尬:“我本来想着晚点跟你们一块说的,这不最近医院忙,也一直没找到时间……”
吴静顺手把她手边的冰箱门关上,夺走她手里的那颗西红柿。
转身去厨房,问她:“家里也没什么,下碗鸡蛋面给你?”
“嗯。”
趁着吴静在厨房做面的档口,阮绵翻客厅抽屉,那天她急急忙忙把检查单撂在里头,也没来得及收拾跟藏,果然吴静是翻看到孕检单,才得知此事的。
吴静手脚麻利,很快做好端出来。
顺口提了一句:“淮南还在睡?”
阮绵端着碗吃面,回得含含糊糊:“嗯。”
“要不要叫他出来先吃早饭?”
“不用,他挺累的,让他多休息会吧!”
陆淮南那睡觉习惯,起来了估计肯定再睡不着。
话音落下后的半分钟,空间一直是安静的,吴静定定的盯她,看得她后背脊都发凉发悚,阮绵拿纸巾抹了下嘴角:“您老别这么看着我,挺瘆人的。”
吴静收碗,收得筷子跟碗哐哐响。
她说话也利索得很:“怀孕这事别趁早跟外边说,家里几个人知道就行,等结婚后再说也不迟,一两个月看不出肚子的。”
未婚先孕,到底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况且她跟陆淮南还是二婚。
多少能避嫌总归是要避着点的。
阮绵也很识趣,走到厨房的洗菜池洗了个西红柿,边往嘴里塞,边道:“这事我跟淮南讲过。”
“那你这婚纱照打算怎么办?”
吴静一提,她才猛然想起婚纱照这一茬,真是给忙忘记了。
先前婚纱馆那边还给她连续来过几个电话催,阮绵押金都付了,得紧着时间过去拍。
这事她惦记一早上,回头去跟陆淮南说。
他比她还迅速着急,吃完早餐,打算中午就过去拍。
结果那边的摄影师说,有几个景得去外地取,要提前预约场景地,一时半会就算赶过去了,怎么着也得要个一星期,再等一星期婚都结完了。
涂丁丁说她这个婚结得七零八碎的。
两个人也都是事后才意识到,结婚是真忙,光鲜亮丽都是给人看的。
可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再重新定日子,再重新通知两方的亲朋好友。
所以,这事办得,阮绵心里一直觉得有点儿遗憾。
……
十一月的燕州已经开始冒冷意了。
在订制中式婚服时,设计师又细心的在里边多加一层保暖的。
况且她还怀着孕,腰部也都稍微有所改动,加班加点赶了两天才赶出来。
婚事在即,阮绵那边的亲戚跟朋友,都是前两天把人一群接到燕州,暂住在酒店里,属涂丁丁跟陈正则过来得最早,其次是一些高中跟大学时期的同学。
比不得陈正则结婚时热闹,但也好歹人都到齐了。
婚她是结两次,结果次次不同。
第一次是闹得陆淮南不开心,这一次是闹得她不爽。
婚前一晚吃多了水果,婚礼当天早上她拉三次肚子,拉到人差点虚弱。
涂丁丁跟吴静在洗手间门口蹲着,寸步不离。
“实在不行弄点药吧,先止住这一下子,进去办完仪式也行。”
涂丁丁寻思着道,对这事她还是有经验。
吴静为难:“她怀着孕,药尽量还是别吃。”
阮绵在洗手间憋了许久,直到差不多才出来,化妆师急急忙忙给她化妆,服装师那边也赶着时间在弄,结果还是误了点,跟订好的时间出场晚半个钟。
中式的婚纱不比西式那般繁琐,是略带修身的款,下摆做了收紧的设计。
另一边的化妆室。
陆淮南窝在沙发里抽烟,一根接一根,眼底晕着一层阴影,眸子晦暗不明。
这是紧张的表现。
陈堇阳跟商衡笑他没出息,结个婚放不开手脚。
他掐灭烟,起身拢了拢西服领子,脸都没给两人一个:“把地板打扫干净。”
陈堇阳在身后喊:“嚯,你结婚,兄弟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