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长红发现，似乎没人管自己。
他被亲手复活的通幽虎一脚踩死，很快便复活了。
紧接着，刚才还牛逼哄哄的通幽虎一个眨眼就被砍翻，让厉长红被杀死之后产生的负面情绪都一下子刹住了……何等宏伟，难以言说的伟岸生命啊，死了这么久都没死透，强大到不可思议，结果就这。
堂堂魔神，好像也不能主宰自身命运……
厉长红不禁心情低落，眼中竟落下泪来，通幽虎的陨落，比他自己的失败更让他感到难受，
就好像自己的人生理想与未来目标也被砍翻在地。
有的人可以没心没肺没有目标的随波逐流，但他并不是这样的人，连反派都当不下去，那人生好像也没了意思。
他漫无目的走，散发着与喜庆氛围格格不入的气场，一时间悲从中来，胜利者不是只属于少数人吗，怎么现场会有一片又一片的胜利者，而唯独只有自己一个失败者。
厉长红不知道为什么没人搭理自己，甚至连清算自己的人都没有，如此价值都没有？好过分，真的很过分，像个小丑一样，还是逗笑别人都做不到的小丑。
周围的光线隐约间暗淡了下来，嘈杂又刺耳的欢呼声也渐渐地消退。
幽静的月色不知何时到来，被称作罗刹女的柳玲静静的看着这片喧闹，她倚在一颗月桂下，像是一场不知何时就会破碎的幻象，又像是这世间一切才是虚妄，她是唯一看透真实的那个人。
这不似人间之景，令人恍惚。
怔了许久的厉长红回过神来，停下脚步，声音干涩道：“你是来杀我的吗。”
“嘘。”柳玲示意他安静。
厉长红却猛然生出巨大的负面情绪，“我如此多余？就连你，你这个邪月令真正的缔造者，竟然都不愿意正视我一眼，发出声音也是一种错误？哈哈哈哈，我偏不，来啊，来杀了我啊，我什么也不怕！！”
他嘶声咆哮，却泛着可悲，自己居然要靠捣乱，才能稍微感到一丝存在感，要靠着被人厌恶，才能找到自己的价值，哪怕是负面价值。
也好，至少我应该迎来一个反派boss应有的结局。
此刻的厉长红心境升华，或者说跌落谷底，已然无所畏惧。
这时。
厉长红后面传来一个男声。
“咳，不好意思，她应该是叫我不要吵。”赵司明善意提醒。
“……”厉长红虎躯一震。
他缓缓捂着脸，缓缓蹲在原地。
毁灭吧，这该死的世界，该死啊！
……
外面是洒落的光雨，与欢呼的人群。
这里只有斜落的一角月光。
只照檐下一树，只照树下一人。
柳玲站在银月下遥望外界，与世界彼此泾渭分明，她的身上也有光，却已经与周围的夜色相容，静谧，清冷。
赵司明是不愿意打破这幅画面的，但凡有二两艺术细菌，高低整点高雅的开场白，可惜绞尽脑汁，小脑袋一片空空。
每当这时，就会陷入书到用时方恨少的窘境，继而是熟悉的畅想环节。
将来和平安定了，就解甲归田，荣归村里小卖铺，届时一定要学学乐器，钢琴吉他，古筝架子鼓什么的，再学学唱歌画画，艺多不压身嘛。
还得陶冶一下情操，养只熊猫加一条中华田园犬，做个猫狗双全的成功人士。
再开两亩荒地，一亩种花，一亩种菜，围个小院子，养两只土鸡，实现鸡蛋自由……
“孩子取什么名？”柳玲冷不丁的问。
“女孩就叫……咳。”赵司明飘忽的眼神顿时神色一正，义正言辞道：“你这样是不对的，我将来一定要把滥用读心术写入刑法！”
“呵。”柳玲白了一眼。
那是来自诸界第一法外狂徒的轻蔑眼神。
令人火大，又觉得好有味道……
赵司明甩开不健康的想法，说道：“你那个邪月联盟，有什么打算，通幽虎还有一部分真灵，仍然被你拘禁着吧。”
“不老实的都拘禁在里面，不止通幽虎，还有，邪月联盟是我的，也是你的，它还有一个名字。”柳玲从身侧取出一副未展开的画卷，手指轻轻拂过，说道：“万星天幕。”
天上居，登天路，万星天幕。
分别代表了神道，人道，魔道。
同样，也是那份造一个太阳所必要之物。
赵司明上前接过，说道：“谢谢。”
然而，柳玲手腕轻抬，将画卷往后一藏，两人此刻近在咫尺，她注视着眼前人，说道：“你刚才所想的，现在就可以实现，以我如今的能力，足矣带着一部分人，跨越大宇宙，去往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全新地方，过一辈子。”她眼眸微颤，“好吗？”
“……”赵司明没有回应。
人非草木，岂会丁点私心都没有。
一走了之是于个人的最优解，不知道多少人，都在苦苦寻找那么一个可以逃避的角落，而这样的机会，正摆在自己眼前。
但是。
他还是用力探手过去，接过了这一卷万星天幕。
“整天动摇我的意志，说些不利于团结的话。”赵司明调笑道，放缓语气：“这里还需要我，不如，你当打头站的，先去开辟新宇宙，等我搞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就去找你。”
“你不走，我也不走。”柳玲手腕垂下，抿着嘴唇，“如果有一天你想放弃肩上的担子，我会随时等你。”
……
树梢上的银月下。
又只剩下了一个人。
“我就知道，他不会同意。”柳玲轻声开口，她看着月亮，说道：“但我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劝，又一次又一次被拒绝。”
四只月灵无言的看着这一幕。
花之月灵说道：“这不正是他值得喜欢的地方吗？”
“啧，还说呢……你还不是一样，也不愿意自己一个人走，赵司明无法抛下同胞，你无法抛下他，人啊，真是不得自由的生物。”
水之月灵看了直摇头。
“或许吧。”
柳玲不禁苦笑。
月色不过是太阳的余晖，怎能独自发光。
你照天下人，我只照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