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少年一开始还紧绷着一颗心,到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公家人夸了,说他们抓了坏人,见义勇为。
一时间,那心里翻江倒海的,他们可从来都是人人眼里的差生,坏孩子啊。
原来被人赞赏的感觉,竟是这么的美妙。
卓锦初匆匆赶回了家,卓家一家人心仍然是悬着的,心情忐忑,围着小团子紧张得不得了,没有半分的松懈。
小团子活动着小胳膊小腿,“叔叔婶婶,二哥,三哥,我没事……真的……”
记不清多少次提了。
小团子一转过小脑袋,眼见着卓锦初回来了,便立刻转了话题,“这次要多亏大哥了,要不是大哥教我的那些,我就真的被抓走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卓锦初的心就钝痛得厉害,呼吸也差点上不来。
又一次……又一次差点失去。
“大哥,我真的没事。”小团子敏锐,察觉出卓锦初的异样,用力捏了捏卓锦初的手,但他自始自终神情紧绷,无法放松下来。
夜晚,小团子睡得迷迷糊糊,忽觉得身体沉重,口渴得要命。
她艰难的睁眼,这时,门缝里透出一道微弱的光,有人走了进来,借着那道微光,她终于看清了是仍旧不放心的大哥。
他沉郁而紧绷的脸,竟如同中世纪的油画一般俊美无俦。
小团子低声想唤他,但嗓子干哑,根本提不起半分力气。
貌似……
一个心念还没转完,卓锦初就察觉到她不对劲,骨节修长的大手探了上来,不过须臾,他墨瞳动荡,“你发烧了!”
当晚,卓家颇不宁静。
小团子是连夜被送到医院的,一查体温,高烧已然飙升到三十九度五。
于秀丽急得啜泣,“明明……明明下午都没事的。”
卓青峰低声安慰她,“小孩子……多少有点发烧的。”
可他心里也没底。
三个儿子身体都好,只有卓阳发过烧一两次,但也不过是低烧,找村口的赤脚大夫开了点草药,很快吃了就退了。
三十九度五,这是什么概念!这么小一孩子,都能蒸熟了。
卓阳卓然亦是忧心忡忡,卓阳已经去找了谭爷爷,可偏偏这个时候,他不在!
卓然反复念叨着,“平时妹妹身体那么好,怎么会发烧呢,之前雪地里冻了,她也不过是咳嗽啊。”
“是不是被童二媳妇儿给吓到了?”卓阳终是沉不住气,狠狠一拳砸在墙上,“那个该死的女人!”
小团子情况严重,烧得厉害,吃药效果不好,就先打了一针退烧针,暂时等待。
可温度还是迟迟不降,因为发烧水分蒸发,所以婴儿肥像是褪了些,下巴也尖了些,显得五官愈发出众,精雕细琢,似娃娃一样。
之前杏眸水汪汪的,还有力气安慰卓家人两句,现在烧得高了,小身子缩着,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
于秀丽将她抱在怀里,看着她由平日的生动明媚变得死气沉沉,直呜咽,“呜……小团子,你不是福气挺好的,你怎么能让自己生病呢?”
心太急了,她都禁不住说糊话了。
福运再好,可遇不可求,到底是肉骨凡胎,怎么可能不生病。
可作为一个母亲,她是真的忧心如焚,急得不行了。
看见孩子生病,恨不得替她难受,替她病。
卓锦初站在母亲的身边,盯着小团子,神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忧思忧虑,全都毫无防备的透了出来。
小团子恍惚之间梦呓,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听起来似乎是“大佬……大佬……”
卓锦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蹲下身去,紧握住她的手,“我在。”
医生走了出来,看着小团子,神色凝重,“她这烧迟迟降不下来的话,得住院。”
“住……我们住!”于秀丽和卓青峰态度都很坚决,花再多的钱,就算倾家荡产,也要给孩子看好了。
卓锦初站了起来,拉着医生走到一边,他直截了当的问医生,“我妹妹是什么情况,白细胞正常吗?中性粒细胞和淋巴细胞情况?”
他读的书多且杂,医学方面也有涉及。
他想知道,小团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细菌感染,病毒感染,亦或者混合感染。
医生遇到的病人一概没问这么多,都是无比乖巧的只听医生的。
一抬眼看少年,少年拧着个眉头,问了诸多专业的东西,医生还以为遇上了领导,不知不觉脑门渗汗。
他不敢不答,“都有些偏高。”
卓锦初摸着下巴,“你预备怎么做?”
又来了这副要命的领导口吻!!!
医生挠挠脑门,自觉答道,“先打青霉素。”
卓锦初不置可否,“做皮试吧。”
“嗯。”应完,医生无言。
看着白白嫩嫩的小手扎了针,由液体缓缓进入这小小的身体,于秀丽哭得更厉害了,心酸得不得了。
是她没照顾好小团子!
卓青峰怕她抱的酸,想接过小团子,但她不肯。
打了青霉素,小团子的烧稍稍降了一点,38度2,但仍然是烧着的,她虚虚的抬起小眼皮。
说实话,她在穿过来之前,身体一直很好,吃嘛嘛香,这估计是她头一次尝到了生病的滋味。
她也挺奇怪的,以她的福运,该不会生病才对。
难道是管她福运的神仙打了个盹?
还是说她气数尽了,病着病着,就会穿回去了?
她的心头突然涌起强烈的不舍。
“叔叔,婶婶……二哥,三哥……”她一一唤了每一个人,拿小手去跟他们握手,这有可能是最后的一次了。
趁着人还是清醒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至少来一次告别,她也不会留下遗憾。
可轮到她叫到“大哥”时,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大哥,就那么隔得不远不近的看着她,小团子甚至从他的神情里读出了几分生气的味道。
“锦初……”于秀丽在旁推搡他,这种特殊时候,就该事事听妹妹的啊。
可卓锦初就是不依,“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