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七章飞狐折翼八
儿月四日下午两点,瑞金叶坪。数百名身穿灰布军装、头戴八角帽的红军官兵分散在青砖灰瓦的祠堂老屋周围的绿树丛中。伸出脑袋仰望天气,神色极为复杂。有人愤怒有人疑惑,更多的则是不解和思考。
从上午九点开始,国民党军队的各式飞机频繁出现在整个瑞金地区上空,一批又一批飞得很低的敌机没有投弹轰炸,也没有扫射,中午时分飞机的密度多得吓人。细细一数不下于五十架次,往往是两三架敌机一组带着尖利的轰鸣。编队低飞缓慢掠过小城和周边村镇上空,逃出屋子藏在断墙石缝处躲避飞机的红军官兵甚至能看清飞机的编号和飞行员的轮廓,直到下午一点敌机数量才慢慢减少,但每过一个多小时就会有一组飞机光临。
村口茂盛的大格树下,红四军军长林彪站在宽阔的树冠边沿,冷静地仰望离去的飞机,一言不,身边的政委聂荣臻收回目光,疑惑地
“怪事了,从上午到现在敌机没停止过,数量如此之大,飞得如此低矮,前所未有,更奇怪的是,大大小小的飞机没有一架飞机投弹扫射,连传单也没撒一张,难道是老蒋派来让我们检阅的?”
林彪笑了笑,目光深邃若有所思地道:“联系到从昨日下午开始的敌军大规模异动,以及距离我们最近的公禀蕃师的突然出现,事情的严重性恐怕远远出我们的估计。我一直在猜测,是不是下野的蒋介石借南京汪精卫政府新成立的混乱之际,利用我们的麻痹大意和难得的冬休期,突然起蓄谋已久的战役?但是从今天的情报表明,似乎东、西、北方向的十一个师敌军完全没有正常的整体配合策应行动,反而像是各行其是,各自为战。
虽然敌军各路均集结重兵,向我根据地推进十余公里到数十公里不等,就连网进入输淅边界的区不久、从未与我军有过交手的蒋鼎文第九军,也都以令人惊讶的决心和度,突然闯进输东北、赣东南四个县地区,行动之突然,进度之神,都是前所未有的;还有吉安地区的陈诚部、赣州地区的朱绍良部。几乎在同一时刻大规模出动,这种情况之前从未遇到过,令人不解啊!”
“周书记的内线那边有什么消息?”聂荣臻沉思片玄小再次问道。
林彪摇摇头:“目前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上海和南京情报站昨夜回电均称毫不知情,就连国民党中央高层军政两届也不知道这一大郝二模军事行动是怎么回事。军政部长兼剿总司令何应钦正在上海开会,据密电称何应钦听到消息后非常惊讶,可见,何应钦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周书记为此很头疼。现在,就等我们自己的南昌情报站的汇报了,或许南昌的同志们能把确切消息准时报来。”
李霄龙一阵小跑过来。在林彪两人面前敬礼:“军长、政委,主席、老总和周书记他们来了,为了防止敌人可能的轰炸,会议改在这棵大榕树下召开。”
林彪回完礼,望了一眼从两个方向大步走来的十几位中央领导和二十余位军中将领,点点头低声问道:“东华以西、西北各线情况如何?”
“各冉电话报告,敌机出现的频率已经减少,一师两个主力团对面的公禀蕃师也尽数逃回宜黄,我军各防线再次羊静下来,没有现反常情况。我师各团副职和政委均集中于正北前线的独立团团部,对敌严密监视,并召开战情分析会议,我怕误了总部会议,率先赶过来。
李霄龙回答完,想起件事,立即补充:“昨日上午俘虏的敌军飞行员李德胜已被安全送到东华,考虑到长们在此开会,瑞金城里我军各部正在进行紧张的战前准备,我考虑再三,向军长和政委请示,无奈大家都在躲避敌机,只好报请保卫局罗瑞卿局长考虑,罗局长建议将俘虏押送东华,交给我师政治部和二十八团暂行看守改造,我擅自做主照办
“李德胜?怎么和主席曾经用过的化名一样?真是巧了,哈哈!”聂荣臻开了个玩笑。吟·’广告林彪难得地笑了起来:“或许真是个化名也说不定这年头什么事都可能生”霄龙,你的想法稳妥,做法正确,担心什么?走。一起迎接老总和主席他们,看来这个会不知开到什么时候。”
李霄龙点了点头,跟随两人一起迎上去。
十分钟后,形如巨伞的大格树下摆上两排合并在一起的长桌及十几张条凳,就着大树干挂起一副大型江西军事地图,主席、朱老总、周书记、王副主席等军事委员会、中央各部大员、各军各军各师主官围坐四周济济一堂。
陈其涵参谋长向与会者通报军情完毕,会场议论纷纷。意见分歧很大,按照顺序各自说出自己的判断之后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没有展开紧张讨论,日头已经慢慢偏西。
由于极左错误路线的盛行,以及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国际领导机构的遥控指挥,主席逐渐被排挤,地位受到很大削弱,苏维埃红军数年来总结出的正确指导方针被批评。反而是急功近利、极不符合实际情况的“攻打大城市从一个省到数个省率先完成革命战争”的战略思想大行其道,主席几次据理力争。苦苦劝谏,都被生硬驳斥,连日来中央前来苏区的一批重要领导人也错误而又粗暴地提出:
为缓解毛泽东主席的工作压力,照顾其患病的身体,“暂停”主席的军委工作、只需担任苏维埃主席一职全副精力管理民政即可。因此,主席尽管出席了这次紧急会议,但由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没有表任何的意见,只是默默吸烟,心平气和地静静倾听,对会上的所有的言都不置可否,哪怕是非常幼稚的看法和耸人听闻的判断,主席也只是看一眼言人而已。
冗长的会议进入到激烈的讨论程序,诸多的分歧夹杂着大量毫无边际的判断,使得会议毫无成果。
周书记抬腕看了看表。转向身边的朱老总,低声商量几句宣布休会,让大家尽快用完餐改在祠堂大会议室里继续开会研讨。
众人6续站起走向村中。主席坐在条凳上没有离开的意思,默默吸烟静静思考。
落在众人旧…凶林彪和李霄龙专到辛席身边悄悄站古,辛席抬起头和落一火指指对面的条凳:
“想说什么坐下说吧,晚点吃饭没关系,估计这个会要开到明早上了
林彪和李霄龙苦笑着坐下,林彪把国民党军队异常调动的详细情况连同各师各旅番号都详细地向没有获得第一手消息的主席汇报,最后忧心仲仲地说道:
“主席,我这心里没底小如今中央要求制定攻打赣州的计划,昨日再次征询本人的意见,我没表态。只是提出了个问题:赣州敌军总兵力一万一千人,城高墙厚,地域开阔,三日内打不下就可能遭遇敌军增援部队,陷入苦战。”
“我知道了!你的表述虽然委婉,但意思也和我一样,敌军增援不可怕,可怕的是错误的指导思想下展开的错误战法,我们几年来的展壮大靠的是什么?还不是用鲜血和汗水总结出来的一套行之有效特别适合于我们红军现状的办法吗?大城市我也想打,更想到南昌城和老南昌去逛一逛。多少年没去了?听说那儿今非昔比,无比繁华啊!可是行吗?至少在目前条件下不行啊!就说今天突然生两场遭遇战,在同等条件下,你们红四军也付出了伤亡五百余将士的代价,虽然我军信念坚定。以大无畏精神打死敌人两百多人,缴获一批武器并带回来近五百俘虏。可是这样的消耗我们受不了。这仅仅是场遭遇战,要是集结大规模兵力攻坚,再与同等数量装备精良的敌人恶战,情况又会怎样?如今这个突情况非常蹊跷,我们耳朵听不到,眼睛看不见,就连最高指挥机关内部的意见都是五花八门,这仗还怎么打?谁的心里有底啊?昨天下午开始到今天下午天上飞来飞去的反常敌机如何解释?谁都知道孙子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可是这话说出来容易做起来难啊!”主席满怀担忧地说道。
林彪点点头:“是啊!现在连“知己,都做不到,更别谈“知彼,了,我总感觉军委最近的决策和方向有问题,但是又不知问题的本质在哪里,很困惑,荣臻同志也是这个意见,霄龙几次把相同的意见向军委和政治会议进行汇报,但是也换来严肃批评。”吟·’广告主席转向李霄龙,赞赏地点点头:“小李是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也从事过军事、政治、情报等方面的工作,有实践有理论,这种丰富的经验很难得。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只想问一问小李,你对这两天的反常情况有何看法?”
李霄龙犹豫了一下,谨慎地回答:“我还是很迷惑,太反常了,脑子里翻来覆去,一个个假设浮现出来,不一会儿又被推翻,如果能获得南昌的情报就好了,毕竟国民党剿总在南昌,南昌的情报最为值得期待。可等到现在也没接到任何的消息,报也不见动静,很反常,我担心我们军部建立几年的南昌站会不会出事了?焦虑啊!”
主席点点头,转向林彪:“你呢?”
林彪望向天边的残阳:“我已经做好最坏准备,如果估计不错的话。很可能一场大战就要来了,蒋介石的身边不缺优秀的将领,缺的是优秀的执行者和坚定的信念,这一次。会不会是蒋介石绕过国民党中央。突然起大规模袭击呢?。
“嗯,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主席含笑点点头:“不过也要看看我们周边的现状,根据网才你对我说的情况,如果是蒋介石大规模的突然计划,不应该出现国民党各部目前这种四处出动、各自为战的盲目性。而且他们虽然调动了十几个师的兵力,但是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也就是等于告诉我们他们目前没有一个明确的战略目标,没有目标这仗怎么打?不排除敌人通过佯动迷惑我们。但是如此全局性的大规模的佯动和迷惑。可能吗?这不就造成了处处都是漏洞吗?不就走到处存在隐患给我们可乘之机吗?
这些问题都要综合考虑进去。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敌人很可能不会再有进一步的进攻行动,否则不怕我军集结兵力逐个收拾他们?几年来他们乞这个亏不少了,怎么样也应该学得比原来聪明一些!”
林彪重重点头:“主席的话非常有道理!待我再考虑考虑,好像我感觉到点儿什么了,”
“别急,慢慢想,敌人这么大规模的动静,的确吓了我们不少人,纸老虎也有三分威势嘛!先回去吃饭。在接下来的会议上好好谈谈,要是有必要,我也会把自己的意见向大家说明,怎么样我还是军委委员,还是苏维埃主席,既然是民主会议我也有言权!走吧,一起回去。”
主席站起来和两人并肩往回走。走出几步低声询问李霄龙:“小、李。听说二十八团教导队的小吕非常了不起,用一挺残破的轻机枪把敌人的一架飞机给打了下来,还顺利俘虏了敌人的飞行员,对吧?”
李霄龙一脸笑意:“是的,主席。小吕谦虚地说撞彩了,哈哈!飞行员已经送到东华山下的二十八团。估计暂时关押在团部后面小溪旁的生产基地里面。以前也几次在那里教育改编过俘虏。
“嗯。了不起!立下大功还不骄傲。这个小吕很不错,等开完会,有时间我也想见见那个飞行员,聊一聊能增加很多知识,我们共产党人也要与时俱进不断进步才行。”主席轻松地笑道。
李霄龙立刻答应下来:“行,主席哪天有空,我陪主席一块儿去。听了主席这话,我想起了总部无线电科长王铮,当时要不是主席亲自和王铮同志说说话,对他关心鞭策,礼遇有加,也没有今天的王铮了,我们总部的通信建设也不会有今天的成绩。”
主席展颜一笑,微微摆手:“过奖了,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相信只要以诚相待,平等对人,什么事情都好办。
小李啊,这次人事调整之后,你要肩负更重的担子了,无论做什么都必须周到细致,多方面进行考虑。这几年你历练出来了,性格也没了原来那么锋利,谦冲圆润了很多,这很好!人啊,总是在岁月的磨砺中慢慢明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