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出重围之后,吴起迅速把手下的骑兵队化整为零,向着各处营地报信。蛮人这次大举来袭,如果信息传递不及时的话,很可能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经历之前的突围战斗,骑兵队已经不足百人,吴起重新调整,以二十人为一队,把骑兵全部散了出去,而他则亲自带队前往沧州府。
不管怎么说,沧州府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有失!一旦有所变故,唐军便可能就此失去一座边境要塞。
一路疾驰,吴起顾不上悲伤,此刻他的心情沉重得很。不仅仅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更是对当前的形势感到悲观,一股不好的预感不受控制的从他心底升起。
“加快速度!”吴起沉声喝道。
“是!”一队骑兵把胯下的战马驱动到了极致,只是为了能快上那么一些。平日里被当成宝贝的战马被如此粗暴的使用,他们却根本顾不上心疼,因为此刻的形势已经到了极度危急的时刻!
林焱此时就在这队骑兵队伍里,不仅是他,就连老马、大黑也都在,他们幸运地从之前的袭击之中活了下来。
本来老马他们的问题会受到不轻的处罚,但是因为这突然间的袭击被搁置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个!
其余营地距离他们并不算太近,只能希望另外几队战友能够顺利。越靠近沧州府,这里便是愈发安静,显然还没有被战火波及,这让吴起的心中升起了些许安慰。
策马狂奔之下,他们很快便是来到了主城之外,吴起仰头对着城楼之上喊话:“速速开门,有紧急军情!”
城楼之上瞬间点燃了火把,然后有着一名头领模样的人厉声问道:“什么人?竟敢在城外喧哗!”
吴起高声道:“我是沧州甲字营骑兵队正吴起,快放我们进城!”
城楼上的人皱起了眉头,不耐烦地道:“现在城内已经宵禁,你们明天再来吧!”
吴起闻言就炸了,心说:“什么玩意儿?明天来?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他拔出随身的弩箭,对着城楼上的那人威胁道:“说了有紧急军情,你是耳朵聋了听不到吗?赶紧给老子开门,误了军机,你万死难辞其咎!”
城楼上的那人见吴起不仅不听劝,反而还敢拿弩箭对着他,当即也是火气上涌,道:“哪里来的家伙,敢跟爷爷这么嚣张?擅自闯城,爷爷就有权力将你们就地正法!”
说着话,城楼上的人手一挥,瞬间便有着士兵们弯弓搭箭对准了城下的吴起等人,当然后者也不是吃素的,瞬间便反应过来,同样拔出弩箭对准了城楼上的众人。
双方之间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一个不小心便会爆发冲突。吴起的心都快要气炸了,留下来断后的校尉他们生死未卜,自己带人长途奔袭前来报信,却被人拦在城门之外,还用箭指着,这真是不可容忍!
就在这场冲突将要不可避免的爆发之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禀报道:“都尉,有人在下面闹事!”
被称为都尉的中年男子一皱眉,道:“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
那人继续道:“好像叫吴什么,是甲字营的。”
都尉闻言了然,甲字营他自然是知道的。他们不是应该驻守在边境最外围吗,怎么突然间到这里来了?
他看向下方的吴起,道:“我是左果毅都尉赵真,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把箭都先收起来!”
后半句话不仅是对吴起等人说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身旁的士兵们。都是自己人,动不动就弯弓搭箭的,像什么样子!
吴起命人收起弩箭,对着赵真一拱手,道:“属下沧州甲字营队正吴起,特来传递消息——蛮人发起了大举进攻!”
赵真闻言一惊,道:“什么!”
这些年虽然边境的冲突不断,但是唐军和蛮人之间的冲突也只是局部的,并不足以成为影响巨大的战争事件。
可是,这一次蛮人的大举进攻却是不同。这代表着他们已经越过了那条线,触碰到了禁忌,一旦冲突加剧,那么大战便是不可避免!
“速速进城,我带你们去见府长官,当面向他汇报!”赵真急声道。
有了他的话,城楼上的士兵们哪里还敢阻挠,赶忙放行。随着城门缓缓开启,吴起等人驱马进入。
沧州府的长官便是折冲都尉,领正四品,下设左、右果毅都尉,这赵真便是其中之一。
在他们之下才是校尉,也就是杨大眼这一级。所以平日里就算是队正吴起都很难见到这些个大人物,他们的一些命令也都是通过校尉一级往下传达。
但其实似甲字营这种营地设在边境最外围的,也很少会直接和沧州府的长官有着什么接触,就连杨大眼都很少会当面和他们汇报工作。
出了他本人的性格不适合官场的一些弯弯绕之外,委实是太忙了,一天天的都在打蛮人,哪里还有时间跑这么远拍长官的马屁,有那闲心还不如在营帐里头睡大觉呢!
由于他这种性格,很少会有长官喜欢,要不是杨大眼带兵打仗还算不错,可以留着他抵御蛮人,估计早就被撸了!
不过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分配给他的依然是最靠近蛮人、最危险的地域,而他本人倒是不甚在意,只要能上阵杀敌就好!
跟着赵真一路前行,很快便来到了折冲都尉高延年的官邸。面见长官,自然不可能让他们骑马挎刀进去。
这么一大群人,只有吴起跟着赵真进入了后堂,而其余人则是被留在前厅,战马进不来,他们的弩箭也被暂时收缴了起来。
但这里毕竟是府长官的宅邸,规矩大些也是正常的,所以初时大伙儿也没太在意。
很快有人给他们端上来了茶水吃食,不过老马他们也没那心情。现如今蛮人大举入侵,大家伙儿生死未卜,他们哪里能安心坐在这里吃喝呢?
吴起进入后堂,赵真便是说去通报高延年,让前者稍作等待。吴起不作他想,拱手之后便静立其中。
他此刻只希望能赶紧向高延年说明情况,让他能派兵支援,如此一来,校尉他们说不定还有着一线生机!
不多时,他听到了有人前来的脚步声,只是听声音人数有点多,而且脚步声很重。接着,吴起便看到了赵真去而复返。
吴起拱手道:“赵都尉,怎么不见高将军?”
刚才这赵真说是去给他通报,怎么此时一个人回来了!不,他不是一个人,还带着许多的甲士,他想做什么?
在战场厮杀多年养成的敏锐嗅觉,让吴起很快明白眼前的这一切不对劲得很!他的手不自觉的按在了刀柄之上,警惕的注视着屋外的那些甲士们。
赵真微微一笑,道:“吴队正,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想在这里行凶?”
吴起沉声道:“属下不敢!只是,蛮人来袭,情况万分危急,还请高长官能出来相见!”
赵真闻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道:“他恐怕是来不了了!”
吴起一听此话,便是知道出事了!霎时间,横刀出鞘,立于身前。
赵真见此情景,阴笑道:“没想到还能有着活口出来,真是让我意外!”
吴起不是傻子,联系到先前的书信事件,一瞬间便是想到了什么,惊声道:“是你?!”
赵真道:“要不是杨大眼把那东西交上来,我还不会这么快动手,毕竟背上这个天大的罪名,我还是有些犹豫的。但是该死的蛮人故意搞这么一出,这是逼我啊!”
“有那玉符存在,迟早会查到我的头上,不如先下手为强!”
吴起道:“你把高将军杀了?”
赵真道:“很好的筹码,不是吗?我为东唐拼死拼活这么多年,眼看就要成为一府的主官,却空降了这么一个人在我的头顶上,换做是你该作何想?”
“如果把这个沧州府作为投名状的话,我能得到的可不止于此!既然我想要的东唐给不了,那么,换个东家也就是了!”
吴起怒声道:“卖国求荣的狗贼!受死!”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等人在前线拼死拼活,死去的士兵不知凡几。结果,却被这种阴险小人给背叛了!
结合赵真的话,他很快便明白了,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本来这赵真因为不满此时的职位待遇,早已经和蛮人勾搭在了一起,只是老马误打误撞截获的书信让这一切提前了!
那两天之前的蛮人骑兵队的目的很可能也并不是为了劫掠,所派出的骑兵也并不是精锐。那些人很可能就是来当炮灰的,趁着他们吸引注意力,很可能有着大批的蛮人已经偷偷化妆潜入。
不然的话,这赵真的计划不可能会这么顺利成功。毕竟有着反叛之心的人不可能很多,大部分人都是或遭裹胁,或被威逼利诱,从而被迫加入。
即便有着赵真作为内应,还需要相当一部分的力量来进行配合,如此才有成功的可能。
可是不管怎样,自己一行人这次是直接一脚踏进了狼窝,免不了要在鬼门关前走上一遭了!
赵真看着拔刀怒骂他的吴起,脸色一寒,道:“吴起以下犯上,其罪当诛!给本都尉拿下,就地正法!”
甲士们迅速围拢了上来,吴起当下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