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帝王心术

无名宫。

似乎是在前朝时期便开始建造的宫殿,只不过这宫殿无论是规模还是装饰都远远不及小皇帝朱念所在的大明宫,没人知道前朝皇帝为何会在建大明宫的同时还要建一个这样多余的宫殿,也不知道这无名宫到底是为何人准备的。

后来朱文称帝之后,这无名宫便成了皇宫当中最大的禁忌,除了两代皇帝以及不净门门主之外,剩下其他人只要是进了这无名宫,便是有去无回。

所以别说是这无名宫的正殿了,即便是无名宫前面的那条小路也很少有宫中的奴才经过,这也是为何朱念喜欢在这里看雨的原因,这个地方清净。

韩九千跟朱念分开之后便急匆匆的走进了无名宫当中。

大门缓缓打开,韩九千甩了甩自己身上的雨水,迈步走进正殿,弯膝跪下,恭恭敬敬的说道:“不净门门主韩九千拜见帝师!”

“起来吧!”

在正殿的最前端放着一张椅子,而椅子之上则坐着一个人,只不过此人面前当着黑纱,所以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身影,却看不清楚这个人的长相,也看不清这个人的穿着打扮。

哪怕是这个人的声音也是模糊不清变幻莫测,让人难辨雌雄。

韩九千是不净门门主,平日里跟着黑纱后面的帝师接触的机会也是最多的,但他从来都不曾看见过这个人的模样,也不敢去看。

他只知道,坐在龙椅上的朱念是大梁的皇帝。

而朱念也只不过就是此人手中的一个傀儡而已。

韩九千想不明白朱念身负千年气运,贵为天子,为何会对此人如此言听计从,当然他也不愿意去想明白这些问题,因为他知道自己就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他需要做的无非也就是完成帝师交代给自己的任务而已。

韩九千这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朝堂之上的人不少,但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不多。

“帝师,李昔年出山了!”

韩九千起身之后直接说道。

黑纱后面的帝师听到这句话沉默片刻,用一种让人觉得有些刺耳但又带着沙哑的声音说道:“比我想的时间早了点,看来是有人等不及了!”

“要杀吗?”

韩九千继续问道。

“你觉得呢?”

帝师反问道。

“属下不知,帝师您若是说杀,那便杀,您若是还想留此人多活一些时日,那便留!”

“杀了他倒是可以一了百了,断了那些人的念头,不过我现在还不打算杀他,毕竟留了他这些年,如今若是动了手,难免有些可惜!”

帝师缓缓说道。

“属下明白了!”

韩九千轻轻点头。

“虽然不杀,但是也不要让他走的太顺了,找些人去试探试探他,顺便把那些隐藏在江湖当中的老东西以及南诏国的那些人都给引出来,这样才有意思!”

帝师继续说道。

“好!”

韩九千还是点头。

“如果要是没别的事情了,你可以走了!”

韩九千听到这句话连忙行礼,然后转身奔着正殿外面走去。

韩九千刚刚出门,便看见了小皇帝朱念走了进来,韩九千连忙准备下跪。

“免了吧!”

小皇帝轻轻摆手,随即便迈着步子走进了那正殿当中。

“弟子见过师傅!”

进殿之后,朱念冲着黑纱后面的帝师微微拱手。

要知道,朱念贵为天子,哪怕是这黑纱后面的人是帝师,帝师见到皇帝也得是要下跪的,只不过在这无名宫当中压根就没有什么皇帝一说,朱念此时的身份也仅仅就是学生而已,所以朱念才会主动行礼。

这么多年了,朱念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规矩。

其实朱念也好奇这黑纱后面的帝师到底是何人,因为他也从来都不曾见过帝师的长相,并且这帝师是从朱文立国那时候开始就已经住在了这无名宫当中了。

“皇上今日又是去看下雨了?”

帝师缓缓说道。

“看了!”

朱念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了一旁的椅子前坐下。

“看来你是又有心事了。”

帝师对于朱念的性子还是比较了解的,如果要不是因为有了心事,朱念不会看这么长时间。

朱念抬头看了一眼黑纱后面的帝师并没有说话。

“张玄如白庆之两人在早朝时可为了银子的事情吵架?”

帝师问道。

“吵了,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跟着一块闹了!”

朱念点头。

“那他两人的官职皇上你可按我说的换了?”

“换了!”

朱念再次点头,然后微微皱眉。

“你心里面应该有话想问我吧?既然想问,那就不必掖着藏着,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吧!”

帝师的声音依旧是刺耳。

“师傅,弟子想不明白,白庆之跟张玄如两人三番两次因为银子的事情跟朕闹,他们无非就是想要让朕停止修缮大明宫而已,您为什么偏偏不肯停下来,反而还让朕把两人的官职换了,那张玄如压根就不懂军务,白庆之也是个粗人,他怎么可能管理的好政务?”

朱念直接站起身问道。

“皇上,你还是把事情想的太过于简单了,你不会以为这两人这么闹难道真的就是为了那区区几百万两的银子?”

“不是为了银子还能为了什么?”

朱念愣了一下。

“两人若是真的为了银子,那他们能有一万种方法凑齐这些银子,这天下除了你皇帝以外,就数他们两人权力最大,一个是镇国将军,一个是当朝丞相,想要弄到几百万两银子还不简单?”

帝师冷笑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他们两个这么闹,其实就是在故意试探皇上你,他们是在试探君心啊!”

“弟子不明白!”

朱念摇了摇头。

“他们两个无非就是想让皇上你停止修缮大明宫,如果你一旦要是答应下来,那他们便会认为皇上您的旨意并不是不能动摇的,以后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可能都会用这样的方法让皇上您做出妥协,他们两个人是想要削弱皇上你的权势!”

帝师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你或许想不明白,为何我执意让你修缮大明宫,你也想不明白为何你父皇生前就算是国库空虚也要咬着牙修缮这大明宫,其实这宫殿修不修又能如何?无非就是个样子东西罢了,但是这大明宫就是你皇帝的底线,你要让全天下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你朱念贵为天子,哪怕天下人都知道这件事是错的,都知道这件事是没有意义的,但只要我皇帝想做,那就必须做下去,这天下无论什么人都不可以忤逆你的意思!”

“皇权,是你最重要的根基,是任何人都不可以觊觎的!”

朱念听完帝师的话愣在了原地。

“白庆之是武官之首,而张玄如则是文官之首,这两个人如果要是一直闹下去争下去,对你来说是好事,因为他们两人的心思都会放在对方的身上,想的也都是如何才能把对方置于死地,你在那龙椅之上才能坐的安稳,但是可惜这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他们两个人这些天表面上还是在闹还是争,但是其实他们两人明显就是合起伙来联手想要削弱皇上你的权利,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看明白吗?”

帝师继续说道。

朱念看着黑纱后面的帝师沉默片刻之后说道:“所以您早就看穿了这一切,看穿了他们两个人是在联手对付我,您才会让我将两人的官职互换?”

“没错!白庆之不是一直都想要理政吗?张玄如不也是一直都想要兵权吗?既然他们两人现在都闲着没事做,那不如就顺了他们两人的心意,白庆之只要是拿到了丞相一职,那他下一步就会打乱张玄如在文官当中的布局,他会将自己的人安插进去,而张玄如自然也会如此,所以他们两个人的矛盾将会不断的扩大,只要他们两个人有了矛盾,注意力自然也就不在你的身上了!”

“可是我担心如此一来,无论是朝堂还是军中都会大乱,到时候万一局面没办法控制怎么办?”

朱念皱着眉头问道。

“你太小看白庆之跟张玄如这两个人了,张玄如当了这么多年的丞相,他在文官当中的威望绝对不是寻常人能比的,所以白庆之即便是拿到了丞相一职,他也打乱不了张玄如的布局,而白庆之在军中的威望更甚,那些军中将士别说是张玄如了,哪怕是你去了,他们都不一定会听你的,所以两人就算是换了位置,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唯一能够改变的就是让白庆之意识到张玄如的强大,让张玄如意识到白庆之的恐怖,让他们两人明白自己的对手要远远比他们想象中可怕,这样的话他们才能把注意力放在对方的身上,而不是皇帝你身上!”

帝师解释道。

“我明白了!”

朱念恍然大悟。

“而且我让你给这两人互换官职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目的,那就是让这两个人明白,你朱念心中清楚这两人的所思所想,如此一来他们两人便再也没有联手的可能了!张玄如是个好丞相,白庆之也是个好将军,有这两人在朝堂之上,你的天下固若金汤,若是少了其中一个,那你皇位便危险了,若是两人联手,你的皇位虽然还在,但是你的皇权就危险了,你需要做的不是管理好这天下,也不用装出一副明君模样日日夜夜批阅那些无用的折子,你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平衡好白庆之跟张玄如这两个人的关系,只要平衡好了这两人的关系,那天下永远都是你的!”

“这便是您经常跟我提起的帝王术吧?”

朱念淡淡说道。

“帝王术,说着简单,但是做起来并不容易,如今我还在这里,有些事情我可以帮你,如果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也别忘了我刚才说的这番话,自古以来,这天下兴亡跟皇帝都无太大关系,跟皇帝下面的人有很大的关系,世人皆说你父皇给你留下来的是个烂摊子,但是其实他们不知道,你父皇宁愿背负骂名也要帮你剔除朝堂之上那些无用之人,给你留下了白庆之跟张玄如这两人,你能有这两人辅佐是你的气运,你要知道珍惜!”

朱念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您说的无用之人可是我父亲身边那个没有名字的丞相?”

“那人?”

帝师顿了顿,淡淡说道:“那人不是无用之人,若是说军事,十个白庆之不及他一个,若是说政务,十个张玄如也不及他,只可惜啊,那人不应该出现在史书之上,他想要做的事情太可怕,大梁的朝堂容不下。”

“那您呢?您是何人?”

朱念连忙追问道。

“我跟他一样,不配有名字,不配出现在史书之上!”

帝师笑了笑。

“学生明白了!”

朱念轻轻点头。

朱念明白帝师的意思,帝师是在告诉自己,他对皇位并无想法,天下人也不会知道在朱念的后面有他这么一个人。

“李昔年出山了,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帝师问道。

“李昔年?”

朱念听到这个名字以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淡淡说道:“他活的不是好好的,为何出山?”

“气运所致,小地方装不下他!”

“那帝师您觉得是他的气运大还是我的气运大?”

朱念又问道。

“那自然是皇上你了!”

“既然我的气运大,那便留着他吧,我对他也颇为好奇,好奇这人最后能不能走到朕的面前,好奇这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如果真的能见到此人,那应该也是极为有趣的。”

朱念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更何况啊,这前朝的那些江湖人还有南诏的子民应该都在等着他呢,他若是一辈子不出山,我就一辈子找不到这些人,李昔年是这天下最好的鱼饵,我不想杀他!”

“李昔年这小子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身上背的是什么呢!”

帝师淡淡说道。

“同样是身负气运之人,朕每日胆战心惊如履薄冰,他却躲在那小小的镇子当中逍遥快活,实在是不公平,既然出来了,那就让他在朕的天下好好的溜达一趟也无妨!”

朱念这句话并不是说给帝师听的,因为他只有面对帝师的时候会用我字自称,而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他喜欢用朕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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