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章:大恩人

朱载墨背着手,见方继藩目光冷峻,似乎也有些畏惧,他嚅嗫了嘴,才道:“没错,是我带他来的。”

说着,后退一步。

“……”

方继藩有点懵。

正确的回答不该是说,没错,这是方正卿带自己来的吗?

方继藩便大怒:“该死!”拎着方正卿继续打屁股:“你这狗一样的东西,让你带着朱载墨来,让你带着朱载墨来……”

方正卿嗷嗷叫:“爹,你听仔细,你听仔细,啊啊……啊……”

“还敢顶嘴,打死你。”

如撵兔子一般,撵着两个孩子回到了郊游的队伍,一群孩子见了两个泥人回来,都乐了。

朱载墨和方正卿两个,耸拉着脑袋,方正卿一瘸一拐,唧唧哼哼,低声说:“我和我娘说。”

虽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却是老实的很,进了队伍。

孩子们纷纷给方继藩行礼:“见过恩师。”

方继藩背着手,只颔首点点头,看着这群孩子:“今日郊游做什么?”

领队的,乃是刘文善。

刘文善上前:“恩师,学生带师弟们,去蒸汽机研究所看看,让他们见一见,格物之理。”

格物之理。

这不就是物理吗?

方继藩却依旧板着脸。

刘文善忙道:“下午的时候,唐师弟教授他们绘画和行书。恩师……学生照顾不周,居然差点走失了朱师弟和方师弟,学生万死。”

方继藩龇牙,一挥手:“去吧。”

刘文善悻悻然,忙是吩咐随性的嬷嬷道:“仔细盯好孩子。”说着举着一个小旗:“师弟们,跟师兄走,不可再掉队和偷溜了。”

说着,带着一长串叽叽喳喳的孩子,继续步行。

不坐车,是为了养成孩子们好逸恶劳的习惯,毕竟……方继藩是个反面教材,自打来到这个世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门坐轿行车,整个人都懒了,啊,要引自己为戒,孩子们多走走,挺好。

那王鳌气喘吁吁追上来,一见到有人带着皇孙走了,便下的脸都绿了,要追上去,方继藩道:“你追啥,你也是孩子,也要去学习,要点脸吧,王主簿,你都七老八十了。”

“……”

王鳌驻足,却还满是担心,远远眺望。

便听方继藩在一旁叹息:“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人心不古;想当初,我是一个多么正直的人,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才不想着玩,我心里只想着朝廷和皇上,打小就闻鸡起舞,一心只想着,为苍生立命,可看看这些孩子,个个摇晃着脑袋,天知道这脑袋里,有多少男盗女娼之事,可耻!”

“……”王鳌如吃了苍蝇一般,忙抚着自己心口,有点疼。

良久,他才缓过劲来:“方都尉,不知今日,可有什么公务?”

“有啊。”方继藩颔首:“先吃饭。”

到了镇国府。

方继藩和朱厚照几乎是不约而同而来,边炉已经打好了,热腾腾的,方继藩道:“牛肉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温艳生看着两个家伙,宛如在看自己的两个孩子,带着宠溺的目光,取了一盘盘的牛肉片儿来,他刀工好,这牛肉薄片,只有纸张薄。

王鳌看着眼睛都直了。

朱厚照似看出了王鳌眼里的怒气,从袖里取出一份宰牛书:“办了证的。”

说着,方继藩招呼王鳌坐下:“王主簿啊,不要拘谨嘛,来来来,坐下,我来给你烫牛肉吃。”

王鳌忍不住道:“牛乃畜力……这……这……”

方继藩拿筷子,给他烫了一片牛肉,沾了温艳生特意调制过的酱:“饿了吧,先吃,吃完再骂,不然没气力。”

王鳌哆嗦着嘴皮子,很想掀桌子翻脸,可细细一想,要冷静,老夫什么大风大浪不曾见过,便举重若轻的举起了筷子,钳起烫好的肉片,入口,扑哧……扑哧,有点烫,口里麻麻的,还有一股子辣味,呼……他拼命的呼吸,脸胀红了,正要说,此肉有毒,可旋即,这麻辣味道过去之后,嫩肉一嚼,舒服……麻辣之后,便是一股子说不出的感觉,吃了几口,吞咽下肚,真香哪。

方继藩和朱厚照,已在一旁大快朵颐了,朱厚照是一整盘的丢下去,而后全数捞起,眼睛盯着边炉翻滚和沸腾的肉渣,手在指指点点:“这个是我的,那个也是我的。”

方继藩懒得管这么多:“好兄弟不分彼此。”

王鳌脸胀红,心里说,哼,一点吃相都没有,老夫吃啥呀。

他忙是夹子夹了生肉,放进边炉里滚烫,正待要夹出来,朱厚照的筷子就扯掉了他半边肉。

“……”

亲眼看着朱厚照将那扯下的半边肉放进嘴里,王鳌眼睛鼓起来。

他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跟这种人渣吃饭,你若是客气半分,是会被饿死的。

………………

吃饱喝足。

王鳌居然觉得回味无穷。

朱厚照放下筷子:“我去试验活塞了,再会啊,老方。”

人已不见了踪影。

低头,看还没有吃饱的王鳌,继续捡着生肉渣子,丢进边炉里滚烫,一面拿着长筷,在沸腾的水里翻找,找出点肉星,蘸酱,吃了。

没吃饱呢,才吃了七八片。

这种年龄还能老年得子的人,往往都有一副好身体,好身体的前提,必须得是吃的多。

方继藩起身:“啊……”

“要去哪里?”

方继藩道:“吃饱喝足,有点困了,我且先去打个盹儿,王主簿自便。”

“……”

王鳌想死。

…………

方继藩一睡,便是一个时辰,等出现在王鳌面前的时候,王鳌已经开始盼着晚饭了。

可方继藩现在,却是生龙活虎,仿佛浑身上下,充斥了力量,上马车,吩咐道:“去新城。”

王鳌就坐在方继藩大沙发对面的小沙发上,他没什么和方继藩想说的……所以,车厢里,很是尴尬,当然主要是王鳌尴尬,方继藩仰在沙发上,打着节拍子,哼琵琶曲《十面埋伏》。

到了新城,直接进入售楼处,王金元急的团团转。

最近加息了。

因为钱庄大量的贷款,所以,为了防止资金链出现问题,因而直接加息,贷款的利率变高了,与此同时,储蓄的利率也增加了。

增加的结果,就是想要买房,你得多付利息,除此之外,你若是存钱,钱庄多给你利息。

不少南方的商帮,闻风而动,将大量的银子,储入钱庄之中。

这使西山钱庄,准备金充裕无比,而定兴县,似乎又开启了疯狂的扩建模式,大量的贷款,据说未来定兴县的财政稳健,税收足够应付。

这定兴县,属于过热的现象。

可越如此,却越吸引无数的商贾前去,甚至连不少江南的富商,似乎也开始垂涎起来,整个定兴县,就如一个大工地,因为巨大的需求,以至于未来需要开辟无数的工坊,这些工坊可能前期投入的资金不足,可是未来一旦建起来,销路却是不愁的,毕竟……一切都是百废待举,现在市面上,物资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短缺,大量的丝绸、布匹、煤石、砖、钢铁等等的物资,都在暴涨。

因而,钱庄为许多的工坊,开始放贷,有了钱庄兜底,商贾们胆子也大了起来,都像疯了一般,规划出一个个蓝图,尤其是定兴县,属于示范区,准许炼钢铁,这一道宫中默许的条文一出,西山钱庄放出的贷款利率,哪怕再如何高不可攀,也是门庭若市。

买房还是要买房的,毕竟,新城和定兴县,铸就了不少新富,这些一夜暴富的人,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在新城……有一个房子。

王金元今日刚刚推出了一处地皮,占地三千亩,结果……直接抢售一空,这地皮地段并不好,所以价格只有一万七千两银子一亩,可上午的时候,无数人,就如打抢一般,既不问附近会不会有戏院,也不问西山蒙学会不会在那里建立分校,其实也没有人有时间去问,只怕自己落后于人。

王金元拿着算盘,不断拨弄,他其实心里有点虚,这玩的有点儿大。

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做买卖的。

要知道,钱庄的存银,也不过是一亿三千万两,可是放出去的银票,却已远超了这个存银的数目了。

再加上放出去的贷款……

也幸好大家接受了银票,并且对银票的信用,深信不疑,可一旦出现挤兑,就完蛋了。

当然……似乎眼下,不可能出现大规模的挤兑,再者说了,现在捏着银票最多的,恰恰是西山建业,只要西山建业不砸自己的盘,理论上而言,银票的信用,是可以完全保障的。

现在银票已经开始出现在了江南,江南的商贾,慢慢的习惯了用银票来交易,接下来,钱庄还在想办法,弄出更小额的单位,来取代人们日常的交易。

见了方继藩来,王金元笑开了花:“少爷,您可来了……正好,这里的账,您得过一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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